客來居,天字一號房前。
篤篤篤!!
那帶著面具,渾身詭秘的黑色鬼影輕扣門環,恭敬道:“主人,人已經帶來了。”
“進來吧!”
那黑色鬼影推開了門,微微伏低身子,躬身入內,與他一起進入的,還有那一對爺孫。
此時老者面容蒼白,形容狼狽,衣衫上還有一道劍痕劃過,這劍痕只需再深上三寸,便足以讓這老者鮮血淋漓,身受重傷。
小姑娘扶著爺爺,一雙黑溜溜的眼睛狠狠的瞪了那鬼影一眼。
先前鬼影請兩人做客,兩人自然是不愿。
黑影便只冷冷的說了一句話:“不去,便死!”
那老者是日月神教長老,在江湖中也是個極有名氣的人物,頗有傲氣,自然不愿這般被人“請”去做客,雙方就動起了手。
至于結果,就無需多說了。
房間里并未燃燈,爺孫二人一踏入門內,便覺一股難以言喻的壓抑感傳來,仿佛置身于九幽深淵之中。
抬眼一望,隱約可以瞧見一道人影正盤膝而坐。
分明連相貌都看不清,只是這么一道模糊的影子,卻予兩人一種神秘莫測,妖異邪魅的感覺。
兩人只看了一眼,就趕緊低下頭去,將視線移開。
只因這人渾身上下,都透露這一種邪異的神秘力量,這一股力量化作地獄中的惡鬼、夜叉、魔羅等恐怖異象,當直視他時,不由得心神動蕩不安。
夏云墨正在修煉“天魔迷夢大法”,神識飽滿,似要滿溢出來一般,雙眸倏然睜開。
霎時間,夏云墨雙眸之中似有雷霆電光綻放,將整個房間映照的亮若白晝。
被這道閃電般的目光一掃而過,屋內三人遍體生出一種刺疼感,仿佛有一道電光鉆入他們的身體一般。
那一道黑影上前一跪,恭敬萬分道:“恭喜主上練就“虛室生電”,宗師可期!”
所謂的“虛室生電”并無太多的奧妙,不過是精神秘法的一種運用。
但能達到這一步的,在此界中都是可謂是屈指可數,畢竟這一步已經涉及到了“煉氣化神”,幾乎都是先天頂尖的大高手,和四絕宗師才能掌控。
“虛室生電?!呵,是也不是。”
夏云墨面上帶著笑容,屈指一彈,“嗤”的一聲蠟燭已被點燃。
正宗的“虛室生電”用處并不算太大,只是更加強化了雙眼罷了。使得雙眸能夠看到更加清晰的細節,與人戰斗時,對敵人的身法、招式判斷也更加精準。
不過,也就僅僅如此了。
但夏云墨這這“虛室生電”,卻是生出真正的雷霆。
精神秘法與雷法結合,一眼過去,便足以將一顆兩人合抱的大樹擊垮。這一招在出其不意的情況下,或能發揮出巨大的作用。只是頗為消耗神識和真氣。
“勾魂,你先下去吧,有事我再找你。”夏云墨揮了揮手。
喚作“勾魂”的黑衣人道了聲“遵命”,緊接著退了下去。
“你就是魔教長老曲洋?”夏云墨的目光轉注道那抱琴老者身上。
老者被夏云墨這一看,頓時渾身汗毛直立。
他苦澀一笑,目光溫柔的看著正一臉緊張和警惕之色的曲非煙,抱了抱拳道:“老夫正是曲洋,閣下武功臻至化境,老夫萬萬不及,只希望閣下能夠放過我孫女。”
這一對爺孫,正是曲洋和曲非煙兩人。
先前青城派的兩個弟子,也是兩人扔到大廳之中。后來兩人跟蹤林平之,見到了夏云墨。
玄光盡照之下,四周事物與夏云墨沒有半點秘密,這兩人又怎么藏得住。
和林平之交談完后,夏云墨就讓“勾魂”將他們請了過來,正好詢問一些事情。
此時,在曲洋的眼中,夏云墨的氣息詭秘,既不像是正道人士,又不屬日月神教中人,或許正如先前猜測的那般,此人是西方魔教的人。
當初,西方魔教教主玉羅剎與小老頭吳明交手,十招便潰敗而逃,身受重傷,久未出江湖。
莫非他如今神功大成,意圖重履中原武林,再次掀起一番腥風血雨不成?
“大哥哥,大哥哥,不要殺我爺爺。”
小丫頭曲非煙張開雙手,護在曲洋身前,一雙大眼睛水霧氤氳,似乎隨時都要掉下淚花兒一般。
這丫頭形容尚小,但勝在有一副天真可愛的外貌,如今這一幅模樣,倒也顯得楚楚可憐,叫人不忍欺負。
“非非,到我后面去。”
曲洋眉頭一皺,衣袍拂動,就將曲非煙護在身后,而他手中不知何時出現了一把細若牛毛的精鐵長針,正是其賴以成名的暗器“黑血神針”。
“好了,小姑娘不必裝作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我并非是要來對付你們,而是有事詢問。”
夏云墨瞥了一眼兩人,淡淡的說道。
曲洋心中長舒一口氣,抱拳躬了躬身道:“閣下但有所問,老夫言無不盡。”
夏云墨道:“既然如此,你便日月神教的情況,與我說一遍吧。”
曲洋心中一突道:“這……”
他雖已決意退隱江湖,可現在說到底還是日月神教長老。
而眼前這人可能是西方魔教教主,意圖對日月神教不軌,自己若是說了日月神教情報,豈不成了教內的叛徒。
“說!!”
夏云墨又淡淡的說了一句,只是這次聲音如若洪鐘大鼓,更有一股攝人心魂的意味,卻是用上了“天魔迷夢大·法”。
“是。”曲洋身子一震,便將他所知道的情況娓娓道來。
這些情況和夏云墨所調查到的情報,倒是沒有多大出入,只是有些細節略有不同。
“對了,東方不敗的武功修為如何?為人又如何?”
“東方教主?”
曲洋再次停頓了,眼中閃動著懼怕之意,竟搖了搖頭,不愿透露他的情況。
他見多識廣,平生也不知見過多少英雄豪杰,倒也懂一些識人之術。
眼前這人雖詭異莫測,但似乎并非嗜血好殺之輩。不回答他的話,頂多把自己殺了。
可若是泄露了東方教主的情報,又被其他人知曉了,那么莫說是他們爺孫兩了,只怕稍微與他們有關系的人,都會受到牽連,死傷無數。
夏云墨再次運轉天魔迷夢大`法,這一次魔念好似潮水般涌入曲洋的腦海之中,他的那份“堅持”就瞬間瓦解崩潰。
“東方教主的武功……深不可測,幾乎已快要到了“天人化生,萬物滋長”的境界,據說只要到了這層次,便能躋身四絕宗師行列,成為天下第五尊宗師級人物。”
“自東方教主神功大成以來,未逢敵手。從來沒有一個高手,能在他手中走過十招,出手快若閃電……”
“至于教主的性情,那就是順我者昌,逆我者亡,更帶著一股瘋狂與毀滅之意,睥睨蒼生,除了“四絕宗師”外,天下再無人能入他的眼。”
曲洋身為魔教長老,年齡又大,對于東方不敗倒是極為了解。
在他的描述中,東方不敗武功已是超邁凡俗,遠非凡人想象。
性格則是瘋狂、執拗、變態……一旦發起瘋來,更是難以想象。
夏云墨聽完之后,指尖輕扣著桌面,似乎是在思考著神秘,片刻后:“把任盈盈也與我說一番。”
“圣姑……”
“對。”
不多時,夏云墨又將任盈盈的點評聽完后,思索著這些時間得到的信息,微微點了點頭,暗中做下了一個決定。
“好了,你們可以走了。”夏云墨面帶微笑的凝視著劉正風,笑道:“今日你給我提供了信息,來日我自有回報。”
“那老朽就告辭了。”
曲洋也漸漸從“天魔迷夢大·法”醒轉過來,回想起自己先前下意識說出的話,心中不由得陡然一悚。這人的手段,當真是詭邪至極,就算不是西方魔教的人,也有不淺的關系。
同時心頭暗自苦笑道:不求你回報,你要是不來找我麻煩,也就燒高香了。
他抱了抱拳,退了下去。
曲非煙也一起離開了,在即將離開房間的那剎那,朝著夏云墨做了個鬼臉。
夏云墨搖了搖頭,閉上雙眸,繼續修煉起來。
這日天色正好,加之又是劉正風金盆洗手的日子,衡陽城中好不熱鬧,提刀帶劍的江湖人士更是絡繹不絕。
夏云墨走出了客棧,順著人群,再次向劉府出發。
這衡陽城便在衡山劍派附近,劉正風更是遠近聞名的大人物,大高手,數十年扎根衡陽,不管是人脈、還是財產所積累的都是難以想象。
街邊還有一群群看熱鬧的人在議論紛紛,不時的發出一聲驚嘆。
“劉老爺當真不凡,你瞧一瞧,好多武林前輩名宿都已紛沓而至。”
“只可惜我等身份不夠,得不了請柬,想進去瞧瞧熱鬧也不行。”
“嘿,你我這三腳貓功夫,不進去正好,今天的金盆洗手大會只怕不安寧,你我可別被殃及池魚了。”
“對極,對極。我聽說此前劉府還發生過一次大亂,一個駝子把青城派余掌門一只手臂都砍下來了。”
夏云墨啞然一笑,也懶得理會這些八卦,人已走到了劉府前。
進入劉府需要請柬,夏云墨自然是沒有。
他運轉“天魔迷夢大·法”,霎時間與光同塵,沒有半點起眼之處,闖入紛紛攘攘的人群中,就似一滴水進入大海一般,那些護衛弟子瞧見了他,全也是視而不見。
寬闊的院子里,已有數十桌酒席排開,賓客云集,言笑晏晏,熱鬧非凡。
府邸外是車水馬龍,快到正午了,依舊有許多客人絡繹不絕的趕來。
夏云墨隨意的坐到了一張凳子上,面帶微笑,沒有一點不請自來的樣子。
這時,有弟子持請柬匆匆進入,片刻后就有一身穿醬色繭綢袍子、矮矮胖胖、猶如財主模樣的中年人匆匆迎了出來。
這人自然就是金盆洗手的主角劉正風了,他的身份不俗,能讓他親自迎接的人并不多。
只見他滿面喜意笑意,遠遠的便拱手道:“劉某金盆洗手,竟贏得岳掌門寧師妹賢伉儷親自上門,真是蓬蓽生輝,令劉某感激非常。”
劉正風心中松了一口氣。
先是林平之大鬧一場,砍了青城派余掌門一條手臂。
緊接著,好友曲洋又傳來密信,要他一切小心,似乎西方魔教高手出現衡山城中,只怕來者不善。
現見岳不群夫婦到來,自然免不了一喜。
這對夫婦都是五岳劍派的頂尖好手,武功高強,且都是仁義好俠之輩,自問有兩人在,想來也翻不起大波浪。
“哈哈,此次祝賀劉賢弟金盆洗手,退出江湖,此后快活自在,逍遙富貴,好不令人羨慕。”
夏云墨抬眼一望,正好就瞧見以岳不群、寧中則為首的華山派眾人。
但見岳不群此人身形修長,面冠如玉,頜下蓄著胡須,手中攜著長劍,神情甚是瀟灑,賣相不俗。
寧中則更是容貌氣質俱佳,身材曼妙,體態輕盈,明眸善睞,更兼一代女俠氣質,巾幗不讓須眉,別有一番風韻。
只可惜令狐沖舊傷未愈,因此兩人身后的弟子除了岳靈珊容貌頗為搶眼,竟沒有一個拿得出手的,個個平庸至極。
岳不群名字雖喚作“不群”,卻絲毫不擺架子,來賓中許多寂寂無名之輩,亦或者名聲不甚清白之徒,只要過來和他說話,岳不群一樣和他們有說有笑,絲毫不擺出華山派掌門人,高人一等的架子。
岳不群等華山派入座后,就又有不少武林人士紛沓而來。
一個個名聲響亮得很,什么丐幫副幫主張金鱉、神刀白克、東海海沙幫幫主潘吼……
只是在夏云墨眼中瞧來,也不過是二三流人物,登不得大雅之堂。
就在要開宴時,忽聽得“砰砰”兩聲銃響,跟接著鼓樂之聲大作,又有鳴鑼聲響起,顯然是官府來到門外。
群雄一怔下,只見劉正風匆匆從內堂奔出,迎來了個穿宮服的官員。
那官員昂然直入,從一邊的盤子中接過一張卷軸,朗聲道:“圣旨到,劉正風聽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