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廣聞言大喜,當即便按照長孫晟所言,讓命人去取那種粗劣的、人不能食用的鹽,以及所需幾種工具過來。
在楊廣喜悅又顯得惴惴不安的等待之中,所需要的各種東西被迅速的弄了過來。
長孫晟親自動手,將那些只能給牲口使用的鹽在水中化開,進行過濾,一番操作之后,放入鍋中熬煮。
楊廣站在一旁,目不轉睛的看著燃燒的爐火,兩只胖胖的手,不自覺的就握成了胖胖的拳頭。
“這、這……”
過了一陣兒,鍋中水干,留下了一層青鹽。
楊廣看著鍋中青鹽,激動的一時間都不知道該說些什么話才好,伸手便要弄起一些往口中送,想要嘗嘗用這樣法子制造出來的青鹽是什么滋味。
長孫晟將其攔下,告罪一聲,自己先弄了一些送入口中,跟尋常所食用青鹽一樣,入口都是濃郁的鹽味,沒有其余的味道。
楊廣見長孫晟品嘗過了沒有什么不好的反應,便也迫不及待的弄了一些放入了口中。
“好!此法大善!”
被咸的呲牙咧嘴的楊廣,高興的大聲贊嘆。
他當然高興,這制鹽的手法他剛才也親眼見到了,簡單易操作,一學就會。
附近又不缺喂牲口的鹽,只要多召集一些人動手按照此法制鹽,軍中缺鹽的問題,立刻就能得到解決!
軍中不再缺鹽,兵卒們就能擁有足夠的體力,就能徹底的剿滅慕容伏允,覆滅吐谷渾,震懾西域諸國,保持絲路暢通,開疆拓土,為他帝王生涯之中,添上濃濃的一筆!
“將軍真賢士也!”
用水漱了口的楊廣,滿臉笑容的對長孫晟說道。
長孫晟忙施禮道:“此皆至尊洪福,臣不敢居功,只是借助臣之手,使此法……”
此言說出,楊廣不由龍顏大悅。
這可不就是自己的洪福嘛,要不然為何早不來,晚不來,偏偏等到自己這邊遇到困難的時候,長孫晟從突厥歸來,還從馬邑那里得來了這樣好的法子?
一念及此,楊廣便笑著出聲道:“不知道那獻出此等神奇之法之人為誰?真忠臣也!應與李靖一起得到嘉獎!”
長孫晟等的便是楊廣的這句話,聞言臉上的笑容立刻消失,換成了愁苦之色,還輕輕的嘆了口氣,仿佛有無數的憂愁在這一刻涌上心頭。
“至尊,此人不提也罷。”
長孫晟嘆口氣,顯得有氣無力的說道。
“為何?莫非此人乃是大奸大惡之徒?”
楊廣出聲,極為疑惑,這等法子都愿意奉獻出來,用以解決鹽荒,此等人物,應該不會壞到那里去吧?
長孫晟搖頭道:“并非大奸大惡之輩,實是忠厚純良之人,此人年方十六,只是如今將死。將死之人,不提也罷,免得壞了至尊興致。”
楊廣又是一愣:“可是患了什么病癥?朕遣太醫前往醫治,如此賢人,怎能早早辭世!”
長孫晟搖頭:“無病無災,身體康健,臣下見時,還能策馬奔騰。”
楊廣更奇:“無病無災,身體康健,怎地就成為了將死之人?”
這句話問出之后,楊廣面色就陰沉了一些,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長孫晟仿佛沒有注意到楊廣神色的變化,再度開口道:“有人不想讓他活。臣出使歸來,達到馬邑的前一夜,有賊人進入青雀鹽場縱火未遂。
臣與使團達到張掖時得到消息,有賊匪八百人連夜攻打青雀鹽場……”
楊廣面色更加陰沉。
“那小義士可曾受傷?”
長孫晟道:“賴陛下洪福,那小義士未曾被傷,反帶領剛剛組建不足二十天的兩百人鄉團殺退賊人,并一路追擊,直撲賊人老巢,將那賊匪一舉鏟除。”
“好!真乃壯士也!”
楊廣出聲贊道。
最近因為軍中部將接連失誤,導致本應該伏誅的慕容伏允一逃再逃,楊廣心中早就憋悶非常,此時聞聽此事不由的出聲贊嘆。
一時間居然生出這諸多將領還不如一少年的心思。
長孫晟的面色卻變得更加憂郁起來:“第一次便是火燒鹽場,第二次直接便是八百賊匪齊出動,誰知第三次、第四次又該是什么?
托至尊洪福,那小義士能夠避過著第一次,第二次,但誰知接下來……所以臣說那小義士乃將死之人。”
長孫晟說完底下腦袋,不再言語,房間之內的氣氛一時間變得格外凝重。
“將軍可有馬邑郡丞李靖的奏章?”
沉默了一會兒之后,楊廣出聲詢問。
“無有奏章,只有李靖親筆書信一封,李靖在信中言說,奏章送入了大興城有司。”
長孫晟搖頭說道。
“還請將軍取出,讓朕一觀。”
長孫晟便自懷中掏出李靖寫與他的書信,呈送給楊廣。
楊廣接過打開觀看,越看面色越是陰沉。
書信之上,李靖詳細的說了這次事情的始末,特別是對從生擒到的賊匪大首領周大疤那里得到的消息進行了著重的講述。
同時也講述了將王家馬邑分支、劉家、張家等幾個家族抄了之后,所得到的大量食鹽,以及有了這些食鹽之后,馬邑鹽荒瞬間平息的事情。
在信中李靖還講出了一些自己對于接下來事情的擔憂,其中有一句的大致意思是‘想要為國為民做些事情,竟是如此之難。’
也正是這句話,深深的觸動了楊廣的心,讓他心中的怒火往上蹭蹭的躥。
千年王家,真的是好大的威風!
人在晉陽,居然連馬邑都要控制。
為了謀取一己之力,竟置整個河東而不顧!損害天下,只為利其一家!
為此還不惜囤積居奇,動用各種手段,對付敢于出聲的正義之士!
這是將整個河東都當作了他們王家的地盤了啊!
這一刻,本就一直對門閥世家死磕的楊廣,更加堅定了削弱門閥世家的勢力的決心。
當初,漢王楊諒擁兵造反,一路南下,席卷整個河東之地,殺往長安,楊諒軍中就有一些王家的影子,當時迫于形勢,自己未曾深究,不成想這王家居然還敢如此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