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法不是熱血青年了,他當然知道高恩在忽悠他,但是同樣的,他也看到了眼前明晃晃的利益。
一家報社的主編,就算是地下報社的主編,也擁有非常大的權力。瑪法是一名媒體人,自然知道話語權的重要性,現在別看繽城的報社都是一片和諧,但是不同的聲音肯定在這座城市中流傳著。
瑪法是一名記者,也早就注意到了這座城市醞釀的聲音。革命沒有讓日子變得更好,沒有面包的平民還是缺乏食物,眼看著同樣是泥腿子的領導者,搖身一變成了議員,帶著全家都搬離了臟亂的街區,一個個分到了逃跑貴族的大宅子,再怎么老實的平民,也有了不同的聲音。
高恩看到瑪法動搖了,他繼續說道“其實做地下報社,也沒有你想的那么危險。只要將報紙編輯和印刷分下來,就可以安全的發行報紙了。”
瑪法來了興趣,他側耳聽著高恩繼續說道“首先編輯和記者都要可靠,這是關鍵的一步,通過約稿的方法,你向那些失業在家的記者朋友征集稿子,找一個信得過的編輯排版。”
“接下來找一個秘密的印刷廠,我想這些地方應該不少的,印刷出來的報紙不用賣,直接貼到大街小巷上去,失業的報童很樂意做這項工作的。”
高恩說的是前世媒體幾百年積累下來的新技術,對于瑪法來說則是全新的領域。
瑪法感覺到了一扇全新的大門在敞開,但是他計算了一下說道“可是收入怎么來呢編輯,記者,印刷工人和報童都要工資,這樣的報紙又沒有,怎么來收入呢”
高恩則笑著說道“收入當然沒問題了,我們海達尼亞愿意,琺瑯的知識階層需要說出不一樣的聲音。”
高恩用了一個自己造的詞,知識分子,也就是知識階層,用的是古希族語“智者”的詞根。瑪法是一名記者,對于文法學很有研究,一下子就明白了高恩所創造這詞的意思。
“瑪法先生,經費不是問題,我可以保證你們能拿到原本的薪水,如果報紙反響熱烈,我還可以向上面申請給你們加薪。”
這下子瑪法動搖了,執掌一家報社,即使是一家地下報社,也是相當的誘惑了。成為一名輿論領袖,引導繽城的輿論風向,這是瑪法一生的夢想。
而且現在公民委員會的最高三人團里,馬拉先生就是報社編輯出身,瑪法如果能夠成為輿論領袖,也可能在政治上更近一步。
“可是這份報紙要怎么辦呢”瑪法思考了一下,依然沒有想到頭緒,他是曾經做過記者,但是對于辦一家報紙還是一知半解,如何抓住讀者的心,制造群眾關心的熱點,這都不是瑪法擅長的事情。
高恩笑了笑,不就是辦小報嗎他可是很有經驗,前世經過微博等自媒體時代的高恩,對于如何利用輿論可謂是駕輕就熟。
他笑著說道“這個你放心吧,我對于做報紙還是有一番心得的,現在時間還多,我們可以好好討論一下。”
接著,高恩就把自己前世看來的那些媒體的手段說了一遍,什么斷章取義啊,什么誘導發言啊,還有故意避重就輕,報道對自己有利的觀點,還有一些著名的“馳名雙標”媒體,更是被高恩拿來當做案例反復講解,總而言之就是一句話,他要瑪法辦的,是一家“公知”報紙。
報紙的主旋律自然是吹噓海達尼亞的“先進經驗”,那就是君主立憲了,用三權分立和制衡的理念,加入一些反獨裁統治的言論,重點宣言自由的意義。
高恩的這一番話讓瑪法都傻掉了,這是前世幾百年西方世界總結出來的完美邏輯,幾乎所有的議題都可以套入到了這個邏輯當中,得出對自己有利的結論。
而且現在琺瑯雖然經過革命,但是理論基礎很薄弱,高恩這套權力制衡和自由開放的觀念灌輸下去,就連老練的政治家都會被他忽悠瘸了。
瑪法只是一個普通的報社記者,被高恩這套理論徹底折服了,他抬起頭看著高恩說道“那這份報紙不是都在抨擊公民委員會嗎”
高恩笑著說道“不是抨擊,這是提出不同的聲音。作為一名報社人,一個國家只有一個聲音是相當危險的,知識分子需要表達意見,普通民眾也需要表達意見,這份報紙的意義,就是讓大家表達出自己的聲音。”
但是瑪法冷靜了一會兒,他又說道“可是這樣的報紙肯定會被當局視作眼中釘,這樣一個小報社能夠活下來嗎”
瑪法的擔憂也不是杞人憂天,公民委員會已經掌握了琺瑯的最高權力,他們調動國家機器來對付一家小小的報社,瑪法自然不是對手。
高恩笑著說道“報社想要安全,就要拉攏更多人加入其中。約稿的范圍可以廣一點,有些議員甚至更高層的人物你們也可以投遞約稿信啊。”
“這,這可以嗎”瑪法結巴了,這不是自投羅網嗎
高恩卻說道“公民委員會也不可能代表三級議會中所有的聲音,人們需要不同的聲音,這樣才能避免重蹈國王獨裁的悲劇。如果這份報紙的影響力做大了,我想他們不介意在這個自由的報紙上表達自己的思想。”
這下子瑪法的顧慮徹底沒了,他用熾熱的眼神看著高恩說道“好,我愿意成為這家自由報紙的主編,既然整個報社的框架是高恩先生您提出來的,麻煩您再給這份報紙起個名字吧。”
“牛約時報”高恩說了一個瑪法聽不懂的名字,接著高恩說道“就叫繽城時報吧,這是繽城人民自己的報紙,關注的都是時下熱點問題,主題是宣傳自由思想,你看如何”
“好就是這個名字了”瑪法很滿意這個名字,用繽城命名證明了報紙的野心,這將是覆蓋整個繽城的重要報紙。
就在這個時候,高恩看到了自己的超精神體蜘蛛不知道什么時候爬出來,它在瑪法的身后拉扯出一條絲線,黏在了瑪法的頭頂上,這頭蜘蛛順著絲線爬回到了高恩的精神空間中,絲線卻將高恩和瑪法聯系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