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臣絕不會對陛下心生半點怨念!”
蕭何的話回蕩在劉季耳中,讓劉季真想狠狠的罵上一句沙雕,對待如此昏君皇帝還能愚忠成這樣,甚至不問青紅皂白就要自己動手大義滅親,給他自己留個全尸就好。
人竟然能傻到這種程度,簡直就是所有帝王夢寐以求的良臣賢相。
可問題是劉季現在需要的不是愚忠,而是怨念啊!
“汝……”劉季指著蕭何的手顫抖不止,有心讓蕭何現在就自盡,看看蕭何是不是真如他所說那樣。
但看蕭何面帶笑容的樣子似乎真的看開了,已然準備好了甘心赴死,再試探又有何意義呢?
恐怕連長沙王吳芮比之都遠遠不如,太坑爹了!
蕭何一臉淡然的微笑,看來那位蒙面人說的一點沒錯,自己表明沒有怨念之后,劉季果然有些亂了方寸。
但這還不是最令蕭何震驚的,而是劉季身后的衛尉竟然有一個和那個蒙面人一模一樣的面罩!
蕭何雖然和這個衛尉沒啥交情,但也見過很多次,肯定不是別人假扮的。
從體型上判斷,這個衛尉和此前來看他的蒙面獄卒也并不是同一個人。
可在千鈞一發的關鍵時刻,此人竟然堂而皇之的戴上了那個面罩,借此提醒他繼續依計行事。
當然,起到效果之后,對方又神不知鬼不覺的把面罩給摘掉了,而郭蒙和劉季的注意力全程都在他蕭何身上。
真是藝高人膽大,那個蒙面人竟然能在劉季身邊安插親信,又或者此二人還有更大的后臺?
蕭何保持著笑容,一邊腦補蒙面人,一邊欣賞劉季啞口無言不知所措的樣子。
劉季沒轍了,只能在心中呼叫黑龍,“龍神啊,這蕭何腦子壞掉了,又要自盡保全寡人名聲,又要親手殺掉被我誣陷謀反的蕭家人,連半點質疑都沒有。
還說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保證半點都不怨恨寡人,這可如之奈何啊?寡人到底殺是不殺?萬一殺完了沒怨念,呃不,沒氣運豈不可惜?”
黑龍其實剛才一直都在暗中關注蕭何的表現,畢竟這可是一筆不小的收獲,然而蕭何的表現也讓它有那么一點意外,但也就僅此而已了。
“嘿嘿,劉季啊劉季,你就這點本事嗎?難道你沒看出來,剛才在你說出要殺他全家的時候,蕭何在那一瞬間已經有些壓制不住心底的憤怒了,顯然他也沒想到你會如此無恥。
雖說后來又恢復了逆來順受的態度,可那一瞬間的破綻做不得假。所以,他這樣的態度很可能就是裝的。”
“裝的?原來如此,多謝龍神提醒,那我這就讓他去死,屆時若是得到的氣運少了,龍神別怪寡人就是。”劉季才不管蕭何是真是假,只要黑龍不因此怪罪他,殺不殺都無所謂。
黑龍冷笑一聲,“慢著。誰說讓你現在殺蕭何了?萬一蕭何在露出破綻后真的想通了無怨無悔呢?你這不是白忙了嗎?”
“那龍神的意思是?”劉季自然也留意到蕭何在那一瞬間表情有那么一點變化,但他還是不敢賭,顯然黑龍也不愿意賭。
“很簡單,把蕭何的家人全抓過來,讓他一個接一個殺掉,他不殺,你就幫他殺,再看他到底怨不怨你!”黑龍說罷哈哈大笑,此法絕對可以讓蕭何對劉季的怨恨達到頂點。
劉季微微一愣,隨即為難道,“龍神啊,寡人要是真這么做了,那幫大臣非鬧翻了天不可,呂氏一族本就對寡人拒絕封王耿耿于懷,說不定會借機發難啊。”
“借機發難又如何?到時候你認個錯主動退位不就完了?反正你也是要去修仙位面的人了,爛攤子交給繼位者處理就好,你想管又能管多久?”黑龍不以為然道。
劉季一想也對啊,如果運作的好,說不定還能順勢把太子換掉,“既如此,寡人就依龍神此計行事了。”
“好!真不愧是我看中的人。”黑龍滿意的答道。
劉季雙手叉腰,“嘿嘿,相國高義寡人佩服,郭蒙。”
“臣在。”郭蒙抱拳應道。
“帶人去把蕭家人通通抓到此處來,寡人倒要看看相國如何大義滅親,嘿嘿。”劉季盯著蕭何一臉的玩味。
蕭何心中一凜,但表情卻未有多大變化,事到如今他也只能期望那位蒙面人說的都是真的了。
郭蒙皺了皺眉頭,殺蕭何就夠過分了,竟然還要把蕭家人都抓來,當即咬牙說道,“陛下請三思。”
“嗯?”劉季把眼睛一瞪,“寡人已經三思過了!難道連汝也要忤逆寡人?”
沒想到,端著托盤的衛尉在此時也開了口,“相國犯了何罪,陛下緣何要對相國如此?在下以為相國對陛下乃是一片赤膽忠心……”
“住口!汝一個小小的衛尉也敢質疑寡人的決定?再敢多言,寡人連汝一并殺了!”劉季大怒,郭蒙好歹是個侯爵,又和他相識多年,出言提醒一句也就罷了,這個連名字都叫不上來的衛尉有何資格插嘴?
雖說衛尉也屬于九卿之一,但卻不止一個,只是負責統領把守宮門的衛兵,以及皇宮外圍的巡邏,是個受力不討好的職位。
保護皇宮內部安全統帥郎衛的郎中令,那才是實打實的九卿大員,一直是由陳平擔當此要職。如果不是陳平被調去修陵,郭蒙也不會找這個衛尉過來。
原本郭蒙是想讓這個衛尉在劉季面前多露露臉,有心栽培一二,但郭蒙卻沒想到此人這么大膽子,敢在這個時候出言質問劉季,而且還是涉及到相國生死這樣的大事。
在這個被劉季封了一百多個侯爵的漢初年代,沒立過功沒有爵位又沒有名氣的衛尉,能入得了劉季的法眼就怪了,哪里有資格給蕭何求情,出言教訓劉季就更是找死了。
“王衛尉!休得胡言!這是汝能過問的事情嗎?還不去傳令緝拿蕭家人?”郭蒙心中懊惱,早知道這樣就不帶他來了。
“喏。”王衛尉應了一聲,剛要轉身卻又停了下來,“那這東西……”
“放于地上。”郭蒙暗自松了口氣,還好此人并非愚笨之輩,再敢惹陛下生氣,那便是神仙難救。
“喏。”王衛尉緩緩蹲下,將手中的托盤放在了地上,隨即起身向外面走去。
“閑來無事,在相國家眷到此之前,寡人便先給相國松松骨好了,反正相國也不會怨恨寡人的,對否?”劉季挑了挑眉毛,待會兒看你還笑不笑得出來。
蕭何看著王衛尉離去的方向哈哈一笑,“謝陛下隆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