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龍海岸,百里內無一村一戶,滿目瘡痍,兩年前的大海嘯,摧毀了一切。
薛通樊如花望著傷痕累累的土地,默默無語。
五千里外結界破裂的力量,造成了數十萬沿海漁民的罹難。
新的村落正在建設,到處是幸存者忙碌的身影。
薛通不忍直視,拉高船頭,沒入云層。
沖虛門,無憂峰。
薛通的騖船停在山門左近。
守護武者認識薛通,卻都以一種奇怪的表情看著他,沒有傳訊通報的意思。
“本座找衷先謀,速去稟報。”薛通說道。
一名膽子稍大的后天修士擠出人群,“宗門交代,薛前輩再來,恕不接待,前輩見諒,吾等也是奉命行事。”
樊如花接過話茬,笑道:“呵呵,你這才走兩年,連山門都進不去了啊。”
薛通暗喜,沖虛門不睬,撇清關系,正合他心意,宇文誠、衷先謀做得很好。
“樊師妹給衷堂主寫封信罷,約他在山外的小鎮見面。”
樊如花依言寫信,后天守衛不便推脫,送信上山。
山外兩百里小鎮。
小鎮供去往無憂峰辦事的人暫歇。
路邊幾座木棚,數棟平房,即成了鎮上最大的酒館客店。
薛通樊如花走進,二人的武階嚇得酒鋪里的修士立即讓位,紛紛換了座木棚。
“你們別怕,近期沒人來沖虛門搗亂吧。”薛通擺手安慰,問道。
一干人搖頭,一問三不知。
但既未回答,至少說明無大事發生。
薛通要了幾樣小菜和靈茶,與樊如花小飲。
衷先謀沒來!
派人送了封密信。
信中大意,“前輩既敢回沖虛,想必已不懼怕先前麻煩,兩年間曾來兩撥人,浩昌國伍蘊宗的說前輩殺了人;另一撥未表明身份,僅說想見。待前輩諸事了結,歡迎回小蓮峰常居。”
信中提及沖虛門近況良好,畢竟薛通離開兩年而已,寒月門心有余悸,未敢生事。
衷先謀的舉動,系照樊如花信中意思辦理:“若沖虛遇麻煩則見,若無,告明近年消息即可。”
“另一撥人”薛通想不起晶龍誰會到沖虛門找他。
“鄢堅易桓”
“非也,二人有名有姓,衷先謀信中說不知何人。”
薛通無暇細究,盡早干掉伍蘊老祖,方為要緊大事!
“你確定直入虎穴”
樊如花聽罷薛通擬去伍蘊宗小鎮的計劃,問道。
“現在去最好,對方沒準備,伍蘊老祖一死,此事即徹底了結!”
薛通設想引出伍蘊宗高階,逃跑途中結果了紀嘯沿。
“姓紀的查明當年事系你所為,也應知你不輸易桓,恐不會輕易上當。”
“總能想出辦法,由不得他。”
“那意思如花去不成了,否則豈不礙手礙腳”樊如花很不情愿問道。
“嗯,最好別去,待在王城!”薛通說道。
“要不試試假尸丹緊急時你裝了我就走。”樊如花忽道。
“即便驗過藥性可靠,仍不吃為妙,那東西損害神智,非窮途末路勿用!”
樊如花黯然不語,她極不愿離開薛通,上次分別后實令人不堪回首。
“你又非小孩子,堂堂先天大成修士,帶上弩舟,靜邈園附近的客店煉功半月,我自會去找你!”薛通取了弩舟,說道。
“師兄辦大事帶著吧,如花用金針。”
薛通將樊如花送至王城,改道浩昌。
時隔兩年,薛通重回伍蘊宗小鎮。
他直入靈物鋪,將紀洪禧的身份玉牌,往桌上一拍,“此物可賣多少靈石”
看清玉牌者皆當場傻掉,哆嗦不停。
“這...這...這...”
“料你們也不收,那老子換個地方問問。”
薛通大刺刺出了靈物鋪,沒走多遠,鎮子上空炸響煙火訊彈。
“哼,紀嘯水,殺了你,辛原無憂矣。”
薛通出鎮,山頂小坐,赤金瞳凝望伍蘊主峰方向。
不一會,數百里外五只黑點,其中一艘騖船,式樣迥然有異。
“難道伍蘊宗正巧來了訪客,成了幫手”
山丘離鎮二十余里,薛通親見騖船落在靈物鋪前。
“差不多了”
薛通召出獠鷲,聲聲鷲鳴嘹亮高亢,按預定路線朝西北飛去。
獠鷲飛速不遜法寶金針。
紀嘯沿得知殺子仇人挑釁,焉能不追!
追出五百里,薛通遙遙可見,身后的伍蘊宗人卻沒了蹤影。
薛通法力灌入鷲背,獠鷲飛速提至和弩舟相當。
紀嘯沿懷疑有詐,但不共戴天仇人就在前方。
一追千余里。
薛通落在了光禿禿的石山脊。
不像有陷阱的樣子。
紀嘯沿小心站上一塊大石,發射訊彈,告知宗人位置。
薛通喊道:“紀嘯沿,你養兒不教又不思悔改,只好送你去冥獄教了。”
“薛通,本祖要將你抽筋扒皮!”紀嘯沿雙目噴火,卻不動手,半炷香的功夫,伍蘊宗人便會趕到。
薛通口念召喚訣,三頭惡蟒出動。
惡靈等級尚低,不足承受大成級修士一擊,但至少能讓人分心。
紀嘯沿捏碎雷龍符箓,同樣是宗師等級。
三頭蟒肉搏咬爛雷龍,但也無力繼續進攻,緩緩消散。
紀嘯沿用符的瞬間,薛通墨湮四劍出動,
四象劍陣光影如山,斬擊而去。
紀嘯沿早摸清了薛通的攻擊戰術,手腕的那串寶珠,呲溜一轉,射出七道黃光。
黃光凝成一座十丈高的山峰虛影,砸向劍陣。
劍光山影轟然炸裂開去,薛通兩擊落空,劍訣連掐,七星寶珠的黃芒亦連番綻放,山影連破三陣。
薛通玄凜鎲倏然上手。
暗紅煞氣縈繞,玄青微光蒙蒙。
“地級法寶”紀嘯沿原本篤定的神態頓變,通常天人境修士才有的寶貝,怎么出現在薛通手里
薛通手起鎲出,虛空撕裂爆鳴,一團邊角銳利的星云狀鎲鋒轟射而出。
威勢遠超想象!
紀嘯沿不敢原地攖其鋒芒,雙足急蹬,驀地憑空消失,倒射十丈。
他儲物鐲內刀劍齊出,金槍挽出輦車大小的槍花,悉數重擊于星云之上。
但這依然不夠!
星云沖擊的巨力,直接將紀嘯沿法器震飛。
他連人帶盾摔出,身前的盾牌已縮回成巴掌大小。
紀嘯沿咯血,“你...你”
薛通劍訣一掐,墨湮劍一道黑光,直插紀嘯沿胸口。
“你什么,殺不了你還會去伍蘊”
不多時,五艘騖船臨近,待看明山脊上的死尸,立即掉頭逃躥。
薛通弩舟彈射,追趕那艘奇怪的騖船。
薛通手持龍牙鐵胎弓,箭似流星,連射數發。
攻勢凌厲,騖船速又不及,船上之人見勢不妙,索性落下山坡。
“吾乃沄熙修士,在辛原打聽薛道長消息,人魔之戰很多事與道長關聯,沄熙玄界想問問清楚。”宗師初期的趙銘境說道。
再逃極可能被薛通一招弄死,不如干脆說清,或可得一線生機。
“哦”
趙銘境之言,立刻撥動了薛通思緒。
“人魔大戰怎樣了”薛通問道。
“三余年前止戰,雙方互不侵犯。沄熙玄界從魔人那得知,黑粦的魔手,系人界修士放出。”
“經調查,焦點聚在道長身上,魔修翼莘提出,人界修士極可能混入魔界,殺了眾多魔族。”
“想必也是薛道長了”
“沄熙、辛原兩地,道長皆小有名氣,消息經兩陸修士交流傳播,我們就來了。”趙銘境說道。
“要抓我回去”
“開始是,但找尋一年無果,三人回了沄熙,僅留我打聽,改成勸道長回沄熙,紀嘯沿誠邀,我便住在了伍蘊山。”
“打算一同捉拿薛某”
“道長也看到了,在下沒那般本事,但事關重大不得不留,伍蘊宗地方不錯,紀嘯沿與道長有仇,四處查探,我住那,也算近水樓臺。”
“哼,薛某若被生擒,你怕就不是這番說辭了。”
“在下確系身負沄熙玄界重托,留守辛原。”
薛通不再糾纏,頓了頓問道:“誰說我放出的魔手,范皋”
“嗯,說道長破除的禁制,第一個進入地宮,江素珠、吉櫟等作證。”
“我不進,他們也會進,沼澤探秘由范皋組織,再說他幾人師出無名,沒交錢便潛入闔淵。”
趙銘境暗喜,薛通辯解,那大幾率便不會殺人。
“你站遠點,別動!”
薛通令趙銘境后退,寫了封書信,述明經過。
魔界的事,只字未提。
信末言道:“修士探秘,遇不可知、不可控乃常見之事,始作俑者系范皋,但魔手之劫亦非他之責任,乃天數使然。”
薛通將書信和名帖交給趙銘境,又道:“薛某不希望再有人試圖強迫本座回沄熙,有事來辛原談,可到沖虛門找我。”
薛通要了趙銘境名帖,令其注明因何留貼,以作信物。
他想起一事,問何人曾來辛原。
“葛淰族馬洪,血焰宗侯真,硯山宗扈堃。”
“當年死傷無數的燕城屬硯山宗地盤,副宗主令我留下,才有了今日之事。”趙銘境說道。
“薛某今日饒了你,不代表來日仍會放人,勿要糾纏此事了。”
“人魔兩界界道暢通,多花些心思在魔族罷。”
薛通話雖如此,連自己也不怎么相信,沄熙玄界會就此罷休。
他放走趙銘境,速往晶龍王城,見到樊如花。
“而今去哪,沖虛門”樊如花問道。
“本以為平息了伍蘊宗,便能過幾年太平日子,豈料沄熙的事又冒頭,小蓮峰在明處,不安全,也別給沖虛門填麻煩了。”
薛通一時沒了方向。
“師兄殺了伍蘊老祖,名氣大漲,對你感興趣的人增多,危險亦隨之而來,還是留聲名在外,藏身暗處修煉為好。
“沖虛門不能去!”樊如花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