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洲中北部,崟輝森澤、九閻山橫貫東西,萬圣宗人絕少向北,北方修士也無心往南。
沼澤區外緣。
薛通眼前,無邊的沼澤濕地,水塘爛泥灌木草叢,茫茫不見盡頭。
崟輝森澤寬逾兩萬里,妖禽不可勝數,鶩船飛舟難保不被撕成碎片,需徒步穿越。
獠鷲站高五丈,翼展更達十五丈之寬,龐然大物根本不適合低飛。
薛通騰云,足底氣團如大塊棉墊,輕輕在沼澤稀泥一壓,即能飛縱十數丈。
他漫無目的,只當閑逛。
灌木漸高,稀稀落落喬木增多。
薛通深入數千里,不見人影,遇鳥獸良多,夜半在小樹林歇息。
樹林陰煞氣極重,烏云滿天,只透射一抹星光月輝。
薛通放出骨傀、暴猿,兩寵的森森陰氣,遠超林內氣息,毒蛇蟲蟻皆避之不及,窸窸窣窣慌不擇路爬遠。
接連數日。
薛通穿行森澤,斷木橫七豎八,水塘東一塊西一塊茅草叢生。
“如此環境的確不適久居,怪不得森澤無人。”
尋思間不遠爛木赫然松動,鉆出一條花花綠綠的斑斕大蜈蚣。
薛通指彈火珠,將先天蜈蚣炸成灰燼。
接近森澤中區。
妖獸禽鳥等級上升,頻見宗師高階妖物毒物。
薛通忽覺百余丈外,沼溪中有船劃行。
薛通突現身溪邊。
木舟上二修,戴草帽斗篷,身穿皮甲,愕然站起。
“你倆干嘛”薛通問道。
“...跟蹤妖魚...道長路過”
薛通靈壓全無,神出鬼沒,應非常人,年長的修士客氣答道。
“跟蹤妖魚!”
薛通不信,眸中厲光輪番掃視兩人,緩緩釋放靈壓。
兩修天人中期,接連打了幾個哆嗦。
“前輩饒命,吾二人聽聞傳說,結伴來此。”兩修士知遭遇魔頭,保命要緊。
“哪來的什么傳說”
“我倆系茫北修士,傳說已逾百年:崟輝中部存神秘地點,機緣不可錯過。”
“少說百人曾到崟輝,要么失蹤要么嚇回,我倆來了半月,實不敢再往東去,這幾日正徘徊,猶豫該否走人。”年長修士道。
“有可疑地點”薛通心中一動,問道。
“茫北小范圍流傳的神秘地圖,我倆花了千萬。”
“哦,聽你意思,本尊花一千萬,便能復制一份”
“小的不敢,愿孝敬前輩。”修士取玉簡交出。
薛通揣摩片刻。
地圖標畫紅區,方圓六百余里,邊緣距此三百里。
“此圖粗略潦草,百年間見過者成百上千,崟輝的秘密卻不曾浮出水面,可知此圖無甚大用,不過本尊既已得見,便復制一份。”薛通將空白玉簡貼緊圖簡,口念咒語。
熒光浮動,轉眼復制完成。
薛通扔回玉簡,另加一袋靈石,“便讓你倆回點本,百萬夠么”
“夠了夠了,前輩真是好人啊。”兩修拿了物事,慌忙遠去。
百萬區區之數,隨便打些鳥獸,薛通犯不著強搶。
薛通進入紅區。
他對地圖的效用,委實有點不以為然,流傳百年,閱者過千,能堪大用
但既來之則安之,正巧路過,看看亦是無妨。
紅區比想象的太平,薛通緩慢搜索了百里,僅見先天級妖物。
他極為小心,夜幕降臨時在林中小歇。
古木參天,薛通稍事休息,再度展開搜索,不多時,赤金目光即在草叢綠灌中發現警戒符箓。
薛通心頭一凜:“紅區比預想復雜!”
“警戒符武圣級,紅區有高階存在。”
薛通心念急轉,識海浮現一個可怕設想。
他悄然退出,遠遁千里,在森澤中瘋狂尋找起來。
數日后。
薛通追蹤到天人大成級妖豹,半路截擊。
叢林豹以水豚、澤鱷、沼狼等為食,異常兇悍。
但在薛通面前,無逃脫可能。
妖豹掌拍試探,薛通控制發力,輕拳正中豹爪。
妖豹一聲哀嚎,一跟斗翻摔而出。
甫一落地,薛通的掌影即在其腦瓜一拍。
妖豹當場昏死。
薛通抓豹塞入寵袋,連夜狂奔。
重回紅區。
薛通拎豹出袋,輕放于警戒左近。
不久妖豹蘇醒,低沉怒吼,掙扎起身觸動警戒,一瘸一拐鉆進密林深處。
約摸半時辰光景,林中人影一閃,隨即妖豹凄厲慘嚎,蹬腿一命嗚呼。
薛通看在眼里,來人修為約乎武圣中期。
“道友好手段,薛某辛苦追蹤妖獸,沒想到被人撿了便宜。”薛通幾個起落靠近,呵呵笑道。
林中修士面色驟變。
薛通出現顯然大出其預料。
“道友也是來探紅區的”修士冷冷說道。
“是啊,傳說森澤隱藏重大秘密,又接二連三死人,薛某忍不住好奇,特來一觀。”
修士五旬相貌,一身臟兮兮打扮,顧左右東張西望。
“不用看了,只薛某一人。”薛通知其心思,無非是想確定來了幾人。
“告辭!”
杜闕雖高一級,但薛通以豹引誘、有備而來,還是不引發沖突為妙。
薛通彈射翼火珠。
杜闕急晃避開。
薛通拳影緊隨而至,杜闕不得已對掌。
“嘭!”
杜闕半臂酸麻,氣血翻涌,借力翻飛而出,足底生風全速遁逃。
薛通絕不能讓其逃遠。
杜闕苦心經營,遭遇強手屬應有之慮,必布置了若干陷阱,一旦逃遠,被其誘入彀中,后果不堪設想。
薛通力脈狂卷,蹬地閃電躥越百丈,迫近杜闕,渾天鎲橫掃,光環覆蓋三十丈空間。
杜闕拔地沖天,躍上參天古木。
鎲鋒所及,巨木齊刷刷切斷。
杜闕上躥下跳,只逃不戰,薛通遁術僅僅小勝,無法全力施展攻擊手段。
轉眼追出百里,密林光線愈發變得昏暗。
杜闕并非“非殺不可”,冒險深入或許不值。
薛通望著三十丈外的人影,心中哀嘆,放緩絕影步伐。
薛通星夜兼程,走出森澤。
“殺不了你或可找你同伙!”
薛通估計林中修士應有同伙,賣圖引誘茫北武者,殺人銷臟分臟。
薛通繞過小城,入大城仸谷城。
徑直進了最大的靈物鋪,問起崟輝森澤。
“森澤的地圖可有那傳說很多,想買幾張圖看看。”
地圖僅為靈物鋪附帶生意,掌柜提不起興趣,指了指閣樓一角,“傳說的確不少,但都無結果,五萬靈石一冊,道長自己選吧。”
薛通翻起一摞摞卷冊。
多數地圖未見任何標注,少量標明湖泊溪流山地林地,薛通本打算翻閱一陣,借口圖冊質量不佳,再詢問“上好地圖”,套問標紅地圖的消息。
約翻閱了數十冊的樣子。
薛通不經意又摸起一本薄薄卷冊。
圖冊頗具年份,薛通打開一看,驀然定住!
他幾乎能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
畫風與其所見最重要的一幅寶圖,極其相似!
玉含道觀,長生境壁圖!
薛通識海幾乎一片空白,一息后方穩住思緒,好在左右無人,他短暫的失態沒人察覺。
“靈物鋪的書柜,竟隱藏了如此寶貝!”
“長生境圖,就在世人的眼皮底下,默默留存了千年萬年!”薛通心道。
他裝模做樣取了二十冊地圖,掌柜懶洋洋掃了一眼久已無人問津的舊書,收錢未語。
客院。
崟輝圖并非原本,歷經復制,散落在茫北大地。
薛通聽瀘州武圣蕭乾風說起,曾有一份長生境圖在古書中顯影。
但既非原本,便不存在顯影之說。
薛通繞圖打轉,反復琢磨。
崟輝東南的淺水沼澤區,淡淡一塊貌似不經意的小小污漬。
若非已知與長生境相關,絕不會有人關注。
薛通連夜離店。
次日拂曉,即抵茫茫水澤。
兩尺淺水,浮萍水草叢生,其下是數十丈深爛泥。
薛通乘鷲扶搖三千丈高空,赤金目俯瞰大地,比照圖卷,確定污漬位置。
隨后泥鰍般鉆入爛泥,摸索前進。
爛泥擋在罡魔護層之外,黑乎乎遮蔽全部視線,薛通感知提至最高,感應法力裝置的存在。
他在數萬畝泥塘,不停歇足足忙了兩日。
終于感應到一絲靈力波動!
水晶微光螢螢,薛通灌注法力啟動。
“轟~!”
水粒沖天,爛泥飛濺數百丈。
地底炸開大洞,一面光墻懸空。
薛通墻面一貼,立天旋地轉。
長生境、酉宮!
此番不比上回,境內無圖可用,境外光墻若有人得知,必入宮搶寶。
薛通的心,幾乎提到嗓眼。
前所未有之緊張,生怕被人搶了屬性至寶。
薛通乘獠鷲似無頭蒼蠅亂躥。
已顧不了秘境飛行耗力,烏光柱強大。
唯一慶幸無論獠鷲或是自己,修為已非當年可比。
“轟~轟!”
柱柱烏光轟擊,薛通站立鷲背,揮鎲狂掃,好似承受雷劫。
只有當法力見底,薛通才會短暫休息,以極品靈石狂補。
整整三日,驀然前方山谷一聲驚天動地獸吼,躍出一頭龐然大物。
薛通雙足一蹬,直撲畢月鳥!
畢月鳥爪似山壓頂,薛通全然不懼,渾天鎲云隆隆推進。
一招即分勝負,同級月鳥一聲怪鳴,化作墨光寶叉,直插薛通心口。
薛通門戶大開,墨叉入體!
薛通一個踉蹌坐地,屬性暖流散入其四肢百骸,緩緩流動,匯入力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