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
角落里的男人蹲在地上,動作如同一只隨時準備反撲的豹子。一頭亂糟糟的長發臟兮兮的結成硬塊,臉上像是抹了一層血,紅的嚇人。身上的衣服早已經爛的不像樣子,布料幾乎碎成了殘渣。
榮皓發現他的時候,他正呆呆的望向井口邊的三人,眼睛一眨都不眨,目光呆滯,好像是個什么都看不見的盲人。
榮皓用手電在那人的臉上晃了晃,從他抬手遮擋的動作來看,并非是一個徹徹底底的盲人,對光亮的刺激抵觸,說明還保留著一些視力,不過顯然已經類似于眼盲了。
常年在這種不見天日的地方待著,視力弱化是肯定的。
全曉婷低聲問道:“他……就是秦軍陽嗎?”
全曉婷的聲音剛落,那人忽的就從地上爬了起來,表情變得猙獰無比,開始緊張得后退。
董海低聲道:“他看不見!但耳朵好使,可以通過聽覺辨別聲音出處。”
榮皓回頭看一眼管道上越來越近的手電光點,就連那些人的說話聲都能聽得非常清楚。
“虎子什么情況?”
“不知道啊!這么高掉下去,人還能活嗎?”
榮皓死死地盯著角落里緊張到渾身顫抖的那個人,隨后輕輕跺了跺腳。
還不能確定身份的男人對聲音非常敏感,佝僂著身子一邊退后一邊咧了咧嘴,口中的牙如同煤炭一般漆黑。如果直立身體,他的身高絕對超過榮皓,彎腰駝背讓他看起來比全曉婷的個頭還要矮的多,整個人瘦骨嶙峋,一個一米八以上的男人,看起來體重不會超過一百斤,精瘦的嚇人。
榮皓的舉動把全曉婷嚇了一跳,她緊張道:“你要干嘛?”
榮皓沒有吱聲,抬起腳又往地面跺了幾下。
地面是堅硬的土沙石,腳跺上去發出沉悶的聲音。
那家伙顯然被嚇壞了,張大嘴巴“啊”了一聲,這個動作將面對面的三個人著實嚇了一跳。
這家伙張嘴的瞬間,三人很清楚地看到他的嘴巴里是空的,竟然沒有舌頭!
順著管道下來的那伙人離地面越來越近,榮皓不再遲疑,抬腳落腳的速度越來越快,“咚咚咚”的聲音繼續給那人施加壓力。
那家伙終于繃不住了,沖榮皓三人的方向做出一個猙獰的表情,然后轉身快速往黑暗中跑去。
“跟上他!”榮皓提醒一聲,首先跟著進入黑暗中的男人跑了過去。
全曉婷不知道榮皓究竟是幾個意思,一旁的董海已經推了她一把:“快跟上!這個人在這里摸黑待了這么多年,肯定有他自己藏身的地方,跟著他準沒錯!”
全曉婷將信將疑,隨著董海跟緊榮皓的腳步。
身形枯瘦的男人跑起來速度不快,但跑路的方向非常精準,甚至連地面的坑洼以及洞壁上探出來的凸石都可以準確躲避。人終歸是高等動物,大腦容量在這時候體現出最大的能量,他在這樣一個鬼地方待了接近二十年,雖然視力已經退化了,可所有的路線都已經深深的烙印進了腦海。
榮皓的手電照在他的后背,腳下緊緊跟著,他不知道這下面到底是個什么樣的環境,面積究竟有多大,可他知道跟緊前面的這個引路人肯定沒錯。
這里的空間大的驚人,手電往左右兩側照過去,看到的只有漆黑一片。那人在前面一路跑,先是往左然后往右,最后進入一個岔道,跑的是彎道路線。好像是在刻意躲避什么,但地面之上明顯沒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看起來與其他位置沒有不同。
即便是身臨其境,榮皓也很難接受這樣一個巨大空間的真實性。跑路的這段時間,他注意到石壁上有數不清的洞口,每一個洞口的高度和寬度都非常有限,高度在半米左右,寬度不超過三十公分,這樣狹小的洞口,常人要想鉆進去委實困難,當然這些洞口怎么看也不像是鉆人用的。
榮皓有些想不明白,前面這家伙雖然看起來表象怪異,但是個活人沒錯,奇怪的就是這家伙以活人的身份是怎么在這里活下來的?
前面猜測了那么多,包括那位已經被打死的老人種種表現來看,醫院老樓深夜之后會有東西順著水井跑上去,所以這里應該有邪祟的存在。但前面晃晃悠悠跑動的男人能在這鬼地方生存十幾年,他是怎么做到的?百毒不侵還是能克制邪祟?榮皓實在想不明白。
回頭看一眼緊緊跟在身后的全曉婷和董海,榮皓重新把目光移回來,前面那人跑到角落的一個位置,順著另一條通道口悶頭鉆了進去。
榮皓跑到近前,沒敢直接進去,手電照了照石壁上的洞口,洞口的高度和寬度都達到了兩米,就像是一個沒有門的門洞。走上前用手電往里照了照,里面漆黑一片深不可測,而跑進去的那個人已經不見了身影。
全曉婷和董海很快跟了過來,開始原地叉腰大喘粗氣。
曲折迂回的一頓跑跑了究竟有多遠已經難以計算,除了大體的方向變化記在了心里,其它的就只有一腦袋漿糊,記住來時的幾個拐角方向是為了可以原路返回不至于走錯,當然還能不能往回走,眼下心里一點譜都沒有。
總的來說走到這里應該安全了,這條路究竟是不是整個地下空間唯一的主路暫時不可知,但一路跑來看見三個岔路口。除非那伙人走了狗屎運偏偏順著這條岔道找過來,否則找到這里得費上一頓周折。
三人原地休息,并沒有著急往洞口深入。
況且他們只是為了逃命,目的主要是躲避那伙人的追殺,所以這里的一切并不打算去深入了解,畢竟未知的東西太多了,方才水箱管道探進去的那口井中的東西雖然沒有冒出水面,但瞬間結束了那個名叫虎子的性命,僅這一點就足夠駭人。
這里離水塔地面的距離超過了兩百米,如此深度的地下隱藏著太多未知性。
董海靜下心來,順著來路看了一眼,小聲說道:“這地方隱藏在南郊醫院門診樓下面,這么隱藏的一個角落,如果不是下來瞧見,真是想都不敢想。你們有沒有發現一路走來有很多奇怪的地方?”
榮皓搖了搖頭:“只顧得跑路,哪有時間去琢磨。”
董海不是很確定的說:“我覺得這地方以前是個活動頻繁的地下區域,有人發現了這里,然后試圖在這里尋找什么,很可能……可能建造醫院老樓的原因就是為了隱藏這個地方,或者說老樓建造的真實原因是為了壓制什么東西。”
在榮皓和全曉婷詫異的目光中,董海繼續說道:“根據酒店老板的說法,南郊醫院最初叫做安定醫院,原因是因為曾經有個安定村,安定村當年人丁興旺,后來發生了什么事情,本村人大部分搬離了,如果不是因為某些不為人知的原因,好端端的村子為什么會突然人丁不旺了?當年發生了什么事情,導致村民背井離鄉離開了祖宗基業搬走了?再后來安家家主出資建造了這家醫院,而醫院的水塔偏偏就在這個地下洞窟上面。水塔的位置是在老樓的正左,我不知道你們之前發沒發現這座老樓左邊比右邊高出一截,樓頂有一個看起來沒有什么用處的樓塔。在風水上說,建筑坐北朝南左高右低是講究,而左邊出水到右是為陽水,所謂能讓青龍高萬丈,不能讓白虎抬頭一寸。其實這一切都是有最初想法的,這座醫院大樓的建成表面來說是為了培養安家的師資隊伍,其實是為了壓制青龍方位的陰邪地勢。而這個陰邪地方,就是水塔下方,是我們現在在的這個位置!”
榮皓聽的一愣一愣的,聽他說了一大通似乎也沒有聽明白多少,唯一明白的就是老樓建成的真實目的是為了壓制邪氣。
榮皓努力消化一些,然后說道:“你的意思是,當年安家人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觸碰了不該碰的東西,于是動了村子風水,導致安家村發生變故,所以不得已盡數搬走了。然后安家家主出資建造這座建筑,表面是想教授醫術造福一方百姓,實則是要用這座大樓壓制老樓的邪氣?”
董海點點頭:“是與不是我也不敢下結論,總之到了這里之后我才突然明白了一些東西。這地方就好比一個地下大陣,老樓的水塔就是陣眼,封住陣眼就能封住邪氣,邪祟就不能肆意妄為。”
全曉婷聽不懂他說的這些,不過還是很認真的聽著。
這里面的事情似乎復雜的如同一團亂麻,牽扯的人太多,而層層遞進的事情更加繁雜,現在想起來根本就沒有一條直入的突破口,好像所有事情糾纏在一起,就好像是一團毛線球。
如果董海的發現是對的,那么整件事可以分為兩個部分。一是醫院建造之前,二是醫院建成之后。
安家村當年發生的事情包括后來建造老樓,不管其中經歷過什么不為人知的事情,都可以歸納在建造之前。而后來秦軍陽失蹤和不曾被人提及的陳娟,還有突然服用安眠藥過量死亡的張晶晶,以及大致可以確定身份的那位已經死亡的老人于華,種種事情都屬于醫院建成之后。
后面發生的事情都好說,把所有人的信息統一歸納逐一破解終究會發現蛛絲馬跡,案情告破也不是特別麻煩,只是時間問題而已。
問題的嚴重性是醫院建造之前,醫院建成到現在整整九十多年的時間過去了,所有的當事人早就入了黃土,想要搞清楚非常困難,唯一的辦法就是抓住可用的所有蛛絲馬跡然后去揣測,而蛛絲馬跡的來源就是親身去探索。
榮皓拍了拍腦袋里的一團亂麻,回頭看一眼方才那瘦骨嶙峋的男人跑進去的那條通道,隨后嘆了口氣。
正在這時候,有說話聲從前方的通道內傳了過來。
“這地方感覺這么瘆人呢!這特么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也不知道鄭隊究竟是幾個意思,非得收拾那幾個人干什么?”
“那是老岳的意思!”
“大晚上不睡覺,跑到這鬼地方折騰啥?”
“虎子哪里去了?就那小子那膽量,還能自己一個人追出去了?簡直就是扯淡!”
榮皓三人聽到聲音立即警覺起來,聽說話的不同聲音,順著通道走過來的應該不低于六個人。
這伙人從管道下來之后應該首先把水井附近搜索了一遍,然后分成了幾支小分隊分頭行動。
從走往這里的小分隊人員數量來看,他們的隊伍分支并不多,也就可以表明整個地下空間可能唯一的主路就只有這一條,而這伙人進入這條主路之后,分成三支還是四支小分隊往幾個方向去了。
榮皓低聲問道:“來了大約六個人,跟他們硬剛有幾成把握?”
董海臉色一沉,苦笑道:“什么時候了還開這種玩笑!他們有槍的情況下,就算只有三個人我都不跟他們玩命!趕緊跑路要緊!”
榮皓摸出手機看一眼,時間已經到了十一點半,而手機上明顯沒有任何信號存在。
沒有信號實屬正常,有信號才是怪事。榮皓稍稍寬慰,這伙人分開就等于分散了力量,相互間又沒有辦法聯絡,雖然五六個人依舊難以應付,但比起應對十幾二十幾個人顯然要強的多。
聽聲音越來越近,三人退到了通道里面,往前走了沒多遠,手機光束一照,竟然又看見那個雙目呆滯的男人靜靜的貓在通道的角落。
自從他進入通道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大約十幾分鐘的時間,而他竟然沒有跑遠,反而像是在等待三人進來一樣。
聽到腳步聲離自己越來越近,男人從地上爬起來,腦袋左右擺了擺,一副用耳朵細聽的模樣,隨后便開始后退。
只是現在他明顯沒有了之前第一次遇到時的驚慌,反而臉上帶著興奮,手腳并用像是在跳舞,但那舞步非常詭異。
董海疑惑道:“這是怎么回事?他……搞什么飛機?”
榮皓輕輕的咳嗽一聲,想起最初遇見時的場景,當時全曉婷無意間說出一個名字,隨后這個男人就開始緊張起來。
榮皓壓低聲音小聲說道:“秦軍陽……”
他的話音剛落,男人的表情立馬發生變化,像是聽到了非常恐怖的事情,張開沒有舌頭的嘴巴“啊”了一聲,扭頭就往通道深處跑去。
董海愕然道:“他怕什么?他到底是不是秦軍陽?”
榮皓搖了搖頭:“鬼才知道!”
通道外面的強光手電光束折射過來,那伙人的說話聲越來越近,三人不敢遲疑,趕緊跟在男人身后往通道深處跑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