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潛意識被呈現,命運也就被改寫了。”河邊露伴借著娃娃的身體說道。
北辰翻了個白眼,“那又怎么樣?你難道想說,我要用自己的潛意識去激發嗎?”
“沒錯。”娃娃還真的點了點頭。
“扯淡!信不信我現在的潛意識就只想揍你?”北辰啐罵了一聲,故作兇狠道。
娃娃朝后縮了縮腦袋,解釋道:“我說的不是你的潛意識!”
“混蛋!那還有誰的潛意識會在我身體里啊?……”北辰罵到后面聲音逐漸微弱。
因為他忽然想起一件極為重要的事情。
他的這具身體本來就不是自己的。而是屬于那個男人。
加上之前對方還在自己眼前短暫的現過身。
北辰似乎一下明白了過來。
說不定,承太郎剩下的一部分潛意識,就埋藏在自己身體里!
北辰忽然眼神一冷,一把掐住娃娃的脖子。
“說!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北辰的眼神很兇惡,似乎如果對方不老實回答的話,
下一秒就會用力掐斷它的脖子。
河邊露伴喉嚨里發出咯咯的響聲,有些艱難地解釋道:“我,……我之前看到了啊。”
“那個人,之前不是在這里出現過嗎。”
“哦。”北辰松開了手掌,神色間有些尷尬。
他一時沖動,竟然忘記了這事。實在是牽扯到自身的秘密,太讓他在意和緊張了。
“我覺得喚醒他,就是解決你現在問題的關鍵。”
“為什么你這樣覺得?”北辰滿臉狐疑地提出自己的疑問。
因為激發那塊血,和找到承太郎的潛藏意識,兩者似乎都很麻煩。
“直覺。你不試試,怎么知道不行?”娃娃說得義正言辭,非常在理的樣子。
“直覺你妹!”北辰啐罵道。
顯然是對這個不靠譜的提議很反感。
同時他雙手間拉出一條長長的波紋繩子,繞著對方的身體開始進行嚴實的捆綁。
他雖然言語上看似反對,其實內心里也有些贊同了對方的說法。
不過在自己專心喚醒承太郎的意識前,先要把這家伙給牢牢控制起來。
免得他趁機對自己做什么壞事,或者找空子溜走。
怎么找到承太郎藏在自己身體內的潛意識呢?
或者說,這具原屬于承太郎的身體,本來就保留了一部分關于他的記憶?
承太郎。
北辰在心里認真的呼喚。
如預料的一樣,沒有任何反應。
那就找出來吧。
北辰開始將波紋游走于毛發、肌膚、骨骼、乃至內臟。
在黑暗中全力釋放的波紋能量,將他渾身包裹得像似個大燈泡一樣。
過了足足十多分鐘后。
“找到了!”北辰驚喜地叫道。
“你找到了什么,北辰?”一個有氣無力的聲音,在他身后問道。
“我,我找到了……”北辰一邊捧著雙手轉身,一邊激動地回答。
忽然間,他忘記了自己找到了什么。
他下意識瞅了一眼自己雙手間捧著的東西,是一塊有著古怪花紋的石頭。
我,我找到了一個石頭?
他疑惑地抬起頭,發現自己正站在一個陡峭的懸崖邊上。
對面不遠處,一個兩鬢斑白的中年男人,佝僂著身子從一個簡陋的窩棚里鉆出。
漫天的雪花,很快就打濕了他單薄破爛的棉衣。
棚外的風刮得呼呼直響,懸崖上的小石頭都被吹得四處翻滾。
男人顫抖了幾下,趁著風勢稍小的時候,小跑到北辰的面前。
目不轉睛地盯著他手里看了看,滄桑的臉上出現一陣失望的神色。
“北辰,這只是顆普通的石頭。不是能拿來賣錢的礦啊。”
說完這些,男人就留下一臉呆滯的北辰,迅速哆嗦著身子,挪回了那間小窩棚。
什么?!
北辰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石頭,隨即又看了看自己身上和那個男人一樣破爛,
烏黑骯臟,甚至露出了部分棉絮的棉衣。
他的腦袋像似被一根鐵棍重重地敲了一下。
“對啊,這不是我們要找的礦石。”北辰兩眼迷蒙地喃喃自語道。
他失望地松開雙手,讓那顆石頭墜入懸崖。很久都沒聽到落地的聲音。
北辰推開遮擋風雪的麻布簾子,回到了小小的窩棚里。
窩棚不大,四尺間方,勉強夠兩三個人躺臥。
中年男人正蹲在靠山壁的一角,用手里的樹枝扒拉著火堆。
火堆上用幾塊大石頭架著一口鐵鍋,鐵鍋里正煮沸著融化一大半的雪水。
北辰下意識將身子湊近些,把雙手湊到火堆旁取暖。
中年男瞥了他一眼,繼續往火里添加剝去樹皮的木塊。
“北辰啊,你今天又忘記下山挑水了。一直喝雪水是容易生病的。”
中年男平淡的言辭里,似乎有些抱怨。
“……對不起。”北辰有些愧疚地低下腦袋。
中年男看了看他,又回頭瞅了下身邊空空的一塊干草鋪就的小床。
那是另一位老伙計的“地盤”。
“哎。也不是想怪你。老白不就這樣,……再也回不來了么。”
“明天,還是我下山去吧。”
中年男說到這里,臉上露出異常決絕的神色。
蹲在地上的北辰,微弱的火光映照在臉上,白里透紅。
他的腦袋里,仍是有些恍恍惚惚,像失了魂一樣。
我是誰?我是北辰。
我在哪?山上?一個懸崖邊上的窩棚里。
我在這里做什么?我在烤火取暖。
我為什么要在這里?
一股陌生的記憶,突然從他腦袋里竄出來。
我是誰,我是北辰。
我在哪,我在山上,一座礦山的懸崖邊。
我在這里做什么。我,承叔,還有老白,我們三個人在這座山上挖礦。
大冬天的。山里沒有可以果腹的東西。家里的人都要餓死了。
我和他們兩個,就抱著最后的希望,扛著鋤頭上山來挖礦。
挖到值錢的礦石,便可以從山下的商人那里換來足以保命的食物。
老白,是在我們三個里面,身體最結實的。
他在五天前,帶著一批我們剛挖到的礦石下山去了。
按理,他大前天就該帶著水和食物回來。然而,他卻再也沒有回來。
因為老白是一個講信用的厚道人,我和承叔都相信,他如果還活著,肯定會回來的。
承叔說,老白可能是下山的途中,遇到了野狼或是土匪,死掉了。
所以,接下來下山挑水送礦的事,便輪到了年輕的我。
承叔因為用自制的廉價炸藥炸礦,中了毒,患上了無法治愈的塵肺病。
已經做不了這種需要大力氣的事兒。
他說,沒錢治,也活不久。就不下山了。還不如留在山上多挖點礦。
自己多在山上挖挖,能給家里餓著的老婆孩子們,多攢一點錢。
至于自己哪天真不行了。
就麻煩我幫他挖個坑,葬在懸崖邊上。一定記得幫他把掙到的錢,給帶回家去。
我答應了,但是我還是沒有下山。這兩天,我都沒有下定決心下去。
我怕。
我怕,我一下去就回不來。再也沒希望,見到家中的父母。
但是,終究是要下去的。
山上已經沒食物了。礦洞里也挖得差不多了。
承叔已經在悄悄地咳血。他如果一個人下去,很可能就要死在半路上。
我沒理由再逃避了。
北辰眸子里忽然透露出一股勇氣,抬起頭說道:“叔。我現在就下山!”
承叔有些吃驚,連忙阻止道:“孩子,已經晚上了。明天再說吧。”
“不。我現在就下去。也許明天我就不敢了。”
北辰猛地站起身來,這是他第一次沒有聽從承叔的勸告。
他迅速背起了沉重的礦簍,擰起兩個空空的木桶,走出了那個溫暖的小窩棚。
轉身邁向已經開始昏暗的山徑。
承叔駝著背,顫巍巍地站在窩棚外呼嘯的風雪中,默默地注視少年遠去。
斧頭開辟出來的山路濕滑又逼仄。
北辰幾次差點崴了腳,掉到身旁陡峭的懸崖下面去。
還好風雪雖大,還有依稀的月光,能照亮前路。
走了幾道拐,大概有三分之一的路程。
已經氣喘吁吁的北辰,在遠遠昏暗的前方,看到一個模糊的影子。
看起來像似個人影。
這晚上七八點的時候,還有人上山?該不會是攔路截貨殺人的山賊吧?
北辰背脊有些發涼。
然而下山的路只有一條,他除了現在退回山頂,就只能往前走。
抱著僥幸的他,選擇忽略了那個人影,繼續前行。
越來越近,那道身影也越加的清晰。
似乎就一直站在一塊突起的山石下,沒有移動過。
等走到近前,視線變得更加清晰些。
已經十分緊張的北辰,霎時臉色慘白。
那個人是站在石頭下沒錯。
不過是倒吊著的。
像蝙蝠一樣,頭朝下,雙腳倒掛在石頭上。
他赤裸著上身,下身也只裹了一快兜襠布。
似乎一點都不畏懼冬雪的陰寒。
隨著北辰的靠近,那個似乎正在閉目休息的家伙,突然睜開了眼。
兩只在黑暗中散發著詭異紅光的眼睛,直直地盯向了北辰。
北辰頓時感覺到體內的血液,似乎都在這一瞬間凝固。
這不是人,這是只怪物!
驚恐的北辰,慌張地丟下身上的所有東西,迅速扭頭狂奔。
下一刻,就一臉撞在一個結實得跟石頭一樣硬的身體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