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用三個字形容現在萬年青的心情，那必然是煩透了。
很多人的人生中大概都經歷過，一份精心的規劃前半部分順順利利進行，讓你認為一切都水到渠成。
而后半部分則莫名其妙脫離了掌控，讓你一頭霧水，甚至不知道怎么去修正他，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現在萬年青就是如此，他從一開始的滿懷信心，到暴風雨來臨后的焦躁不安，再到現在硬著頭皮走一步看一步，只用了不到一個星期。
“萬年青，我們需要的研究素材你到底能不能弄到，這已經是你向我們保證的第十五天了。”
一個滿頭白發，帶著眼睛的瘦削老人不滿地對萬年青怒喝了一聲。
背對著他的萬年青努力忍住回頭給他一拳的沖動，深呼吸了幾口，面帶微笑地轉身。
給這個很少走出實驗室的首腦解釋了現在天氣的惡劣程度，并且告訴他，自己的手下正在努力從黑金市尋找首腦們想要的東西。
語氣像極了接線員。
烏合之眾首腦也是有輩分資歷差距的，萬年青這種年紀輕輕的首腦在他們看來就是個能干的下手。
老首腦鄙夷地看了一眼萬年青，悶悶地轉過頭，走之前不忘挖苦一句萬年青的準備不周，連臨時住宿的房間都布置得那么差。
萬年青陪著笑，直到老首腦離開，他示意手下們先離開房間，再把門合上。
帶上拳套的萬年青來到房間的角落，對著沙包一頓猛捶，大概是覺得捶得不夠得勁，還上了腳。
“你發什么神經，還讓不讓我休息了！”
房間二樓的蜜拉把一個塑料杯子砸了下來，探出了那張惺忪的睡臉。
萬年青懶得理會蜜拉，繼續對著沙包下手。
草草洗漱的蜜拉從二樓翻了下來，看著萬年青咬牙切齒的樣子，打了個哈欠。
“他們又提要求了？”
萬年青看了蜜拉一眼，把拳套解開，往地上一砸：“這群老家伙為什么不去死！”
“什么都想要最好的，他們以為這里是自己家嗎？”
“他們知不知道這種天氣把他們清單上的東西運進來有多難，稍有不慎就是被聯盟的小尾巴追上來，他們腦子怎么長的？”
蜜拉撇撇嘴：“沒辦法，在這里不能出去，只能等到會議結束，他們又是第一批來的，悶了這么久，什么能做的事都沒有，自然會有意見，拿你出氣很正常。”
“你到底站哪邊的！”萬年青氣急，大吼。
蜜拉倒不以為意：“當然站你這邊啊，我這不是給你分析他們的心理嗎？就讓他們多跳幾天，等暴風雨過去，會議召開，就沒他們什么事了。”
蜜拉的話終于讓萬年青舒服了不少，成大事者要能忍這個道理他是懂的，而且也沒必要和死人計較太多。
雖然計劃的時間因此被推遲，但是會議召開的決定不變，這讓萬年青還是很放心的。
只要所有首腦進入這個基地，烏合之眾的新篇章就會開啟。
坐在椅子上平復心情的萬年青看到蜜拉打開了電腦網頁，搜索起了大賽相關的信息，忍不住湊過去看了兩眼。
“明天三十二進十六就會開打，你覺得路德還能不能繼續晉級？”蜜拉笑著回頭問道。
萬年青聽到路德這個名字就覺得惡心。
悶在地下基地，他能解悶的樂子也不多，恰逢大會開始，所以萬年青也是看了比賽。
從預選賽開始，萬年青就巴不得路德被人干翻，趁早滾蛋，迫不及待地想看路德失魂落魄的樣子。
結果路德偏偏一路順風順水的從預選賽里走了出來，還因為奇奇怪怪的原因成了熱門選手。
打開論壇討論區，看到路德的專貼里一堆贊美路德的帖子，萬年青就感覺渾身不自在。
“一般般而已，我上我也行，而且，表面看起來是個老實的訓練師，背地里惡心得很。”
萬年青不敢說太明，為了避免被認出，特地把信息讓在外界的烏合之眾成員發送了出去。
他本想看看有沒有人看路德很不爽，用另一個賬號登陸之后卻發現自己之前的言論被狂刷了幾十條回復。
有人想贊，建議掛上去。
有人想踩，建議讓回復消失。
評論里各種陰陽怪氣，把萬年青從頭到腳噴了個痛快，版規雖然限制人身攻擊，但是不妨礙網友們溫柔地問候了萬年青不存在的家人。
萬年青從那之后再也沒打開過路德的專貼，也不看賽事論壇。
“你是不是很酸？”
蜜拉的話讓萬年青不屑地“哼”了一聲：“我，酸路德？”
“漂亮的女朋友，因為運氣還不錯，被希羅娜青睞了一下，逐漸打出了名氣，本屆比賽討論度最高的選手之一。比賽結束之后在神奧都小有名氣，甚至可以沖擊一下聯盟高層的位置。”
“怎么看，現在路德都算半個人生贏家了，是我我也酸。”蜜拉聳聳肩。
萬年青冷笑：“你不會以為我的實力不如路德吧？”
“你要是對戰實力比路德厲害的話，當年就不會選擇加入烏合之眾走到現在這一步了，聯盟拒絕你的原因就是因為你太菜，不堪重用。”
“你的確在酸路德，因為他比你成功，走的路也是正道，有的都是你沒有，也沒法再次嘗試去擁有的東西。”
“和他比，我們都是黑暗里的蛆蟲，在光照不到的地方蠅營狗茍，他就像是新興的大日，耀眼得難以直視，我們沒法抬起頭去看他，只能低下頭，用嘴去貶低他，這樣我們才會從中獲得慰藉，感覺自己像個人，并安慰自己，蛆蟲也有未來。”
萬年青一把揪住蜜拉的衣領，惡狠狠地直視著她。
人人心中都有一些不愿意被談及的東西，像是傷口，只要露出來，輕觸一下就會再度滲血。
眼神沒法威懾到蜜拉，蜜拉看萬年青的眼神里滿是譏諷。
“你急了，所以，我說的沒錯。”
“我們兩，都是見不得光的蛆蟲，你恨他，是因為他比你優秀，比你幸運，比你強。”
萬年青嘴唇翕動，臉部肌肉一直在抽搐，看得出他在竭力壓抑自己的情緒。
“滾出去！”
萬年青松開蜜拉的衣領，猛地一甩手，指向大門口。
蜜拉嗤笑一聲，帶著自己的筆記本走了出去。
留下重新戴上拳套的萬年青和沙包，繼續奮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