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早餐，跟大海道別，城武來到電視臺。
頭戴式大耳機屏蔽了辦公室里討厭的雜音，城武手頭沒有什么緊急的事情，聽著hyperslash樂隊的洗腦神曲，城武搖頭晃腦直想從位子上跳起來。
沒人管他，大姐姐們只當這個小朋友是個逗比。辦公室里女士居多，城武認為比自己大三歲以上的女人都是大媽，所以對她們完全不感興趣。
劉川還沒離開的時候，他倆在樓梯間抽煙，調侃辦公室里女的太多，所以辦公室里總飄著一股大姨媽味兒。
大姨媽什么味？就是血腥氣，是危險的氣息。
說完倆人總要嘿嘿嘿笑一會，可惜劉川已經被分流掉了，該死的電視臺。
城武在胡思亂想之際，背后有人猛拍了自己一下。
“把臭腳丫子放下來！”
城武把翹在桌上的腳收下來，回頭一看是主任，連忙賠笑道：“主任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放松一下。”
“副臺長，不不不，臺長叫你，去她辦公室。”
王夫人，名叫盧青彬，以前的副臺長，在郎臺長下臺后，成功上位。
老公王教授自然上下前后幫她活動了，盧青彬自己也夠爭氣，居然把一檔逃生解密類綜藝節目《無處可逃》做成了地區爆款，在地方臺播出后，土味網紅和“的確有點料”的劇情，出乎意料的很博眼球。影響力輻射到了省衛視和國內某大型視頻網站。
盧青彬成了電視臺臺長，原來的郎老臺長樂得清閑，退休回家養老去了。郎臺長的兩個女兒，大女兒郎宜云開辦的西城漫畫工作室算是在這件事上推波助瀾，在一次競標中，由于郞臺長替西城工作室說了幾句話，被東洛漫畫老板沈胖子實名舉報了。
一生清廉的郞臺長被別人戳中了唯一這么一點污點，光榮下臺。
“盧臺長找我干啥啊？”
“我哪知道，快去吧！”主任沒好氣的走開，忙去了。
干巴瘦的城武摘下耳機往桌上一丟，彈彈褲子上的一點灰塵，站起來跺跺腳，向樓梯間走去。
去之前再來一根煙好了。
樓梯間吸煙點來的人很少了，幾乎成了城武自己的獨立空間。掏出香煙點上，猛唑了一口，像是吃奶嘴似的，那么過癮。甚至還用舌頭撥弄了幾下煙蒂。城武雖是個全國重點大學的大學生，但內心絕對住著一個小惡魔，猥瑣的很。
煙抽到一半，拿出手機收了個200塊的紅包。
群里的例行紅包，現在收起來索然無味，沒什么感覺。習慣之后，這錢對于編這樣沒怎么見過錢的大學生都不再那么有魅力了。
怎么能把天上掉下來的餡餅不當回事呢！
煙抽到鄰近煙屁股處，城武撇著嘴把一口煙吐掉。步行上四樓，盧青彬的辦公室。
盧青彬沒有搬地方，還在自己做副臺長的那間辦公室辦公。
原來郞臺長的辦公室很大，還有個隔間。盧臺長覺得油膩，不適合自己這樣靠自己拼搏上位的職業女性。
她對面坐著一位同樣面目清秀，但臉上留下歲月痕跡的知性的女士。于曉涵，在許誠是個如雷貫耳的名字。貿易生意做到本市支柱，在本來以制造業為主要經濟的許誠簡直是奇跡。可惜如日中天的時候，在海關工作的丈夫意外死亡，隨即生意失敗，之后只好獨自帶著兒子還了十幾年債，這當中的辛苦無人能知道。
城武敲敲辦公室的門。
“進來！”
城武一進門，就有點慫了。看到媽媽和領導坐在里面，只好尷尬地打招呼道：“盧臺長，您找我？……媽，你來了。”
于曉涵看到兒子進來，微笑點點頭。的確是見過風浪的知性女人，一顰一笑十分得體。
城武走到辦公桌旁，盧臺長剛要示意他坐，突然于曉涵站起來啪一聲，爆裂的聲音，一巴掌打在城武后背上。
“媽你干什么？”
“是不是又抽煙了！”
“唉孩子大了你就不要管了，我們家那個也這個德行。”盧臺長勸道。
“我一個女人拉扯他，欠那么多錢，有那么多仇家。不這么管，他早就死在街頭了。”
城武尷尬的給自己解圍：“不至于不至于，以后不抽了。”
“那我們家那個以后你也替我管了，我看你行！”
“你們家那個有他爹管，哪還用得著外人管。”于曉涵說到這里，眼睛閃爍了一下。
“我們家王教授現在整天想著他的校長寶座，管兒子的事是從來不過問。”
“你們兩口子這是走了什么大運，一個臺長，一個校長。許誠馬上裝不下你們了。”于曉涵酸道。
“不說這個了。小于，你最近工作表現很棒，咱們臺里都有目共睹。”盧青彬看著城武說。
城武拘謹的點點頭，咧嘴笑笑。心說，自己實實在在地是天天在混日子，這很棒嗎？
盧臺長繼續講：“我們臺里其實很想直接簽下你這種年輕人。”
但是呢？應該有但是吧？城武心想，但是自己老娘在這里，剛才還拍了臺長馬屁，不會這么讓自己滾蛋吧？
“但是，”盧臺長說，“你才大三，還是大三上學期，這就難辦了。但我真是惜才，也喜歡你這樣的年輕人，再一個，你媽媽跟我這都幾十年的交情了。所以我是這么想的……”
城武沒仔細聽下面的官話，知道自己要離開電視臺了。但是她們給自己安排了下家單位，而且說等大四還可以來實習，到時候符合條件就可以直接簽勞動合同。
相當于給自己一年多后的就業打了包票。
安排的下家單位，是媽媽于曉涵開的皮包文化公司，之前給電視臺打理大火的綜藝節目，現在處于空檔期，調整一段時間后，估計會做第二季節目。
城武心里叫苦，表面上還是一副乖巧的樣子。
還行吧，被這些女人安排好自己的人生，心里有一絲絲不甘心。但是對城武來說，是最好的安排，自己本身，懶得想這些事情。
從盧臺長辦公室出來后，在樓梯吸煙點，城武點好煙猛吸一口，舌頭撥弄著煙蒂，看著火光慢慢在香煙上蔓延，一縷青煙緩緩上升，他瞇著眼睛，看著這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