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興祖客客氣氣將沈景奕送到轅門口,目送他的馬車離開,轉身入內,便對顧淳道“陛下怎么想要狩獵?”
雖說已是初秋,正是狩獵的時候,但和瓦剌交戰在即,再大張旗鼓狩獵可就本末倒置了。這個時候應該積極備戰才對嘛。
顧淳已看過詔書,道“不知道陛下怎么想,孫兒這就去請教阿寧。”
圣意難測,皇帝為什么這個時候要去狩獵,肯定和張寧提過,問張寧就得了。
顧興祖連聲道“快去快回。”圣意萬萬不能揣測錯了,快些打聽,他也好快些準備。
顧淳對錦衣衛大院本能感到畏懼,一直沒來過,可事情緊急,張寧回府還得幾個時辰呢,等不起啊。
他深吸口氣,邁步走上臺階,對門口的番子道“煩請通報一聲,就說顧淳求見張大人。”說話間,悄悄遞了一錠銀子過去。
張寧正在看卷宗,得報顧淳來了,頭也沒抬道“叫他進來吧。”
他就知道他們肯定會來,顧淳第一個來,看樣子最無接詔的是顧興祖了。狩獵的事,是他向朱祁鎮進言的,不過目的并不僅僅是狩獵。
“阿寧,到底怎么回事?”顧淳匆匆行禮,還沒直起身便道。
“坐下說吧。”張寧示意任榮上茶,掩上卷宗,道“令祖父叫你過來的?”
顧淳點頭“家祖覺得,這時并不是狩獵的好時機,不知陛下為何……”皇帝并不是一個喜歡秋狩的人,怎么今年這么反常?
他話中未盡之意,張寧哪會不明白,這件事君臣商議好,由他向三大營的指揮使分說明白。
“不急,等會還有人來。”張寧道。
“還有人來?誰?”顧淳奇怪,隨即恍然“除了神槍營,五軍營和三千營也接到詔書?”
張寧贊道“你反應挺快嘛。我們等宋侯爺和薛侯爺來了再一并說。”
五軍營的指揮使是西寧侯宋瑛,三千營的指揮使是承武侯薛詵。張寧指的是這兩位。
顧淳吃驚道“他們也來?”要是這樣,自己份量不夠啊。他坐不住了,道“我這就去請家祖過來。”
張寧道“去吧。”
果然是三大指揮使的聚會。顧淳一口茶沒喝,匆匆起身小跑出去,策馬奔回神槍營,對顧興祖道“這件事情不小,祖父快親自去吧。”
兩位老伙伴一并到場,哪能少得了自己?顧淳忙騎馬趕了過去。來到錦衣衛門口剛好遇到薛詵。
薛許把馬鞭扔給隨從,聽到馬蹄聲響,抬頭一看,哈哈大笑道“你也來了?”
“沈公公去你那里了?”顧興祖翻身下馬,一邊問道。
“可不是。”薛詵道“老夫問他,他不肯說,好不容易才漏了口風,讓老夫過來請教張大人。事關重大,老夫趕緊過來問清楚。”
兩人邊說邊來到門口,請番子進去通報。
這兩位都是多次為國征戰的猛將,又是通家之好的長輩,張寧接報迎了出來,笑著行禮道“顧侯爺、薛侯爺,里面請。”
“張大人客氣了。”薛詵不敢以長輩自居,而是客客氣氣還禮,再束手作請。
顧興祖則一雙大手挽住張寧的手,道“你怎么親自出來?吩咐一聲,我們自己進去就可以。”
難怪顧淳不再找薛翰玩,這是攀上張寧了。薛詵無聲自語,不怪自己幼子不夠機靈,而怪顧淳不夠義氣。張寧是皇帝跟前第一紅人,誰不想和他套近乎,偏偏薛翰臉皮薄,覺得當眾為難過他,不好意思往前湊。
滿京城不知多少人削尖腦袋想巴結張寧,他不主動,張寧怎會找他?這一來二去,可不就生疏了嗎?
張寧笑道“兩位和家父平輩論交,小子怎敢托大?”
真要論起來,張勇見了顧興祖還得行晚輩禮呢,只是這段時間受張寧恩惠多多,顧興祖沒計較這個。
“令尊有你這樣的好兒子,可是上輩子修來的福份。”顧興祖奉承了一句,道“西寧侯來了沒有?”
宋瑛不僅是西寧侯,還是駙馬都尉,尚的是成祖朱棣的女兒咸寧公主,從輩份上論,比朱祁鎮大了兩輩。
他也是百戰沙場的勇將,深得顧興祖和薛詵敬佩。
張寧道“還沒有。我們再等等,要是過一會兒沒來,小子再派人去請。”
對宋瑛,張寧同樣充滿敬意,只因為在原來的歷史軌跡上,也先分四路大軍入侵,土木堡之變還沒有發生,宋瑛便戰死沙場,為國捐軀。
薛詵暗暗點頭,都說皇帝對張寧言聽計從,他又執掌錦衣衛,不知道多少人擔心他飛揚跋扈。他也和他們一樣的看法,這段時間盡量避著張寧,沒想到這少年簡在帝心,身居高位,卻不驕不躁,實在難得。
說話間,三人來到東院,分賓主落座。顧興祖自以為和張寧熟,不免聊些家常。薛詵聽著心里很不是滋味,什么時候他們走得這么近了?
約莫一刻鐘后,番子來報,西寧侯宋瑛來了。
宋瑛接到詔書同樣感到奇怪,不過沈景奕在他面前可不敢藏著掖著,而是出聲點撥。他送走沈景奕后馬上趕了過來。
沈景奕懷揣三封詔書,按離皇宮遠近宣詔,五軍營最遠,最慢宣,這不,他來得最遲。
張寧同樣迎了出去。
宋瑛雖然上了年紀,依然氣宇軒昂,特別是一部飄在胸前的胡子根根雪白卻修剪得極為漂亮,給人十分儒雅的感覺。難怪咸寧公主會看上他。張寧暗贊。
“英雄出少年,我們這些老頭兒都跟不上你們年輕人的步伐了。”兩人見過禮,宋瑛上前一步,挽住張寧的手臂,笑瞇瞇道“有好東西可別只顧著神槍營,也均些給五軍營嘛。”
人還挺幽默爽朗,張寧對他更有好感,和他并肩朝里面走,道“小子哪敢忘了侯爺?再說,就算小子忘了,陛下還記著呢。”
一句話點出宋瑛和朱祁鎮的關系,讓宋瑛大為高興,道“那就多謝張大人了。”
張寧這是答應給遂發槍和“雷鳴”了,他哪能不謝?這兩樣東西一出來,他和薛詵都眼紅得不行,早就想要一些了,只是薛詵的三千營全是騎兵,暫時想不到怎么用這兩樣好東西,才沒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