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傷心的魚

潮濕被褥僅存一點溫暖。

下雨了。

出租屋墻皮，蔭濕了一大片。

慕筱魚爬起來，大腦一陣眩暈。

身邊東西正在熟睡，她湊近羨慕地注視這個叫做妹妹的‘東西’，慕純粉嫩臉平靜，呼吸均勻吐氣如蘭，好看的嘴微微半張，流出晶瑩口水。

慕筱魚下意識擦了擦自己嘴角，果然有口水……

姐妹兩人從外表看分毫不差，只因為后者晚到人間一分鐘，所以可以更任性。

“今……”

慕筱魚嗅了嗅香噴噴的討厭妹妹，然后敲了敲額頭，陷入沉思。

麻木頭腦一點點清醒，開始機械運轉。

“今他們開學了！”

“所以，慕純第一又要遲到！”

無奈輕哼，隨后想起什么似的，緊張拿出手機。

五十萬零一百仍處于退回狀態！

這是一筆巨款，蘇夜一直沒收，她臉蛋發燒，感到卑鄙，責備自己果然是很俗，也很爛。

“沒收也好。”

“要不花掉！”

面對誘惑，她自言自語，實在沒勇氣再退還。

可憑什么花掉？

如果一條寵物狗被丟出家門變成流浪狗，流浪狗有資格貪戀門里的骨頭嗎？

大概沒有！

五十萬，不是五百，不是五千！

“他會麻煩吧。”

想了會，她慢慢穿衣服。

背心，盛放巨大艱難……白色褲舊，快洗碎了，似乎又有新開線地方……

“回頭再縫你。”

慕筱魚安慰自己的衣裳，希望它們堅強點，不要總是迫不及待想離開她。

所幸，帆布牛仔褲足夠結實，不至于逼的她無法外出工作。

房門貼著房租催繳單。

心虛地撕了下來，團成一團，指縫間，劣質a3紙張上面數字刺目。

三個月房租！

她一陣頭大。

楊思的病越來越重，慕純學費，一家三口吃飯……她只是個殺魚的慕筱魚，截至今全部家當六百二十四塊。

六百二十四塊。

大排檔老板肯日結已經仁至義盡。

昏暗樓道里。

氛圍很臟！

她攥緊團廢紙，硌的手心生疼，臉色陰晴不定變化。

良久，她忽然悟了，也許流浪狗表現好點，就能換回主人歡心，然后就可以……有骨頭。

她打算去找蘇夜。

“反正已經賣掉了自己，干嘛裝b呢！他給錢，我……”

她教訓自己，做人別這么矛盾，生存比戀愛重要多了。

“我就是去跟他打聲招呼，把錢清楚，也許我可以先花一點，算是借的。”

終于有恰當借口。

如果這是生意，五十萬買的是她一生的喜歡和全部。

蘇夜與她戀愛維持了僅僅半個月，按理應該在質保期。

質保期內購買商品可以無條件退貨，她作為缺錢的商品本身，焦慮又難過。

出門！

秋風秋雨！

雨點讓慕筱魚冷靜一些。

她回憶蘇夜喜歡矜持性格姑娘，回憶他喜歡火鍋，回憶他需要擁抱，回憶……心里練習，練習對話，練習變得更加卑微一點點。

“嗨，蘇夜，我喜歡你，求求你別丟掉我好嗎，我……我可以抱住你的腿求求你，如果這樣足夠懲罰我任性。”

“你讓我怎么樣都可以，真的，我沒騙你......我會很乖很乖。”

“如果你還是很生氣，肯定是我的錯，你打我一下消消氣，然后我們就和好了行嗎？”

“真的，你可以打我，我不怕痛！我挨打習慣了，其實慕筱魚沒有你看到那么好，慕筱魚就是個爛人，你出出氣，別不要我行嗎？”

“我可以花你的錢嗎……算我借你的，我會還……”

慕筱魚靠在墻角，嘟嘟囔囔認真念叨求饒臺詞。

雨順著她頭澆下來，流遍全身，她感受不到這種寒冷，心里琢磨到底怎么才能顯得自己更真誠些。

一家四口從馬路對面路過。

丈夫一手撐著傘，一手牽著妻子，兩個五六歲的活潑朋友被夫妻保護在中間，偶爾調皮想跑到傘外，被媽媽溫柔抓回來。

慕筱魚目不轉睛盯著，直到一家人消失在視線里才扭過頭。

“蘇夜，你答應我的一輩子呢！”

“為什么不要我了啊，沒有理由嗎？”

“這么爛的慕筱魚已經好難好難了，你干嘛要騙我喜歡你。”

“我討厭你表白，我才不喜歡你。”

亂七八糟委屈折磨她早就千瘡百孔的心臟。

“錯了！”

狠狠咬了舌尖，腥甜刺痛傳來，慕筱魚收斂委屈，她沒資格委屈！

“練習，加油！”

給自己句鼓勵。姑娘黯淡眼神微微有神采，她堅信，只要肯努力，能挽回……直到，她看見雨里兩人并肩走來。

“她真漂亮，也應該很有錢。”

寒冷襲遍全身，原來自己在風雨里站了兩個時。

骯臟的運動鞋比得了渾身散發貴氣女性腳下的高跟鞋嗎？

她惶恐地踢水。

泥水滲入腳趾縫隙，細砂粗糲。

慕筱魚感受不到自己的心臟跳動了。

“好痛哦！”

“一點點的好痛！”

潮水般疼痛淹沒她靈魂。

顫栗，恐懼，絕望。

原來有時候，并不是準備卑賤，就能挽回！

原來喜歡只是浮云，所留戀的溫暖一文不值。

流浪狗就是流浪狗，主人喜歡時，搖尾巴討好，不喜歡丟掉時，默默趴在垃圾堆。

長期的堅強，讓慕筱魚從痛苦里掙扎著恢復表面平靜。

只是她世界最后的光被生生抹去。

眼神失去了神采，如同海鮮大排檔那些被殺掉魚般灰暗。

雨幕如簾，地蒼白。

洪水淹不死魚！

洪水的確淹不死魚，但魚可以停止呼吸，自己淹死自己。

感覺中，一個陰影伴隨急促腳步接近。

蘇夜撐起傘，神情焦慮地解釋，一切都是個誤會。

誤會？

“我相信你，即便有一，你在別的女人懷里呆夠了，回來哄哄我，我也會假裝什么都沒發生繼續喜歡你。”

“我相信你，即便有一，你嫌棄我，然后離開，只要你肯回來，我也會一如當初喜歡你，無論你做過什么。”

“我相信你，即便有一，你把我推下萬丈深淵，然后帶著你的新姑娘，在我的墓碑前句喜歡我，我也會很開心。”

“可是蘇夜，我好痛。”

“你還喜歡我嗎？你不肯句喜歡嗎？”

“我想求求你，我原本可以很賤的求求你，我原本可以讓你打我罵我求求你，可是在另外一個女人面前，我做不到了，我真的做不到了！”

“給我留一點點，就一點點尊嚴吧。”

“如果喜歡是這樣，我希望……我希望我永遠沒認識過你。”

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命運給慕筱魚希望和溫暖，給了她支撐自己勇氣，她甚至會在夢里奢侈地幻想和蘇夜未來，瞬間破滅。

蘇夜沒有解釋地拋棄了她，她痛苦反思，決定沒有底限地討好，乖巧的不像花季少女，但真的……沒有辦法在另一個女人面前放下最后的矜持。

南國雖大，人間紅豆少一枝！

“我可以……”

慕筱魚遲疑地問。

姑娘膽怯樣子讓蘇夜心里發顫，慕筱魚再沒了記憶里跳脫飛揚。

“魚姐！”

一聲魚姐，雨落星眸，用所有勇氣，姑娘哭著大聲喊道，“我會還你錢的！”

崩潰！

“就算錢是借我的可好，我借你的！”

“我還你！”

是的，慕筱魚決定活下去。

慕純已經不爬起來上學了！

她一定不愿意面對學費！

（加油加油，八個首訂了，根據起點規則，這句話都是不要錢的，大家放心放心。我每一章都是兩千多字，除了部分章節為了劇情連貫所以三千字，大部分都是兩千四五百字。

不滿三千按兩千收費，別擔心。

總之。

可憐可憐慕筱魚吧，她都這么慘了，給她一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