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要是打不過怎么辦？村長下一步定是找我們的麻煩。”鄭貫眾雖然年幼，卻總是能蹦出一兩句成年才會想到的話語。
鄭狗子一把捂住他的嘴，嫌棄的說道：“去去，小孩子別烏鴉嘴。他們可是仙師，怎么可能斗不過一幫凡人，這句話可是昨天你個兔崽子親口說的。”
“那爹你真的就一點也不緊張？這可是三打五。”鄭狗子從嘴巴上拉下自家老爹的大手再次小聲的嘀咕道。
鄭狗子的表現比他兒子要鎮定不少：“我當然不緊張！我可是親眼見過仙師大人殺大老虎的，他們五個人還能比老虎厲害？”
話雖這樣說，看到六子來勢洶洶的一刀，他的心還是跳個不停。
上次在他眼前出手的是個小女孩，他還不知道這位周仙師和這名女仙師的實力如何呢？
不過不管怎么說，畢竟是個兩個大人，應該會比那小女孩還要厲害不少吧？
鄭貫眾搖搖頭：“我不信，不然為什么爹你的手心那么濕？”
鄭狗子一愣，隨即沒好氣的罵道：“你個兔崽子是不是……”
話沒說話，他忽然長大了嘴。
遠處激斗的圈子里風云變化。
“當！”
一聲金鐵交鳴！
面對六子勢大力沉的一刀，柳文煙將手里的折光劍自上向下反轉迎向六子的刀口。雖然順利擋住了這一刀，但在男女力氣差距之下，長劍還是脫手而出。
手腕處一陣酸楚出來，柳文煙速退兩步，捂住右手腕不甘心看向六子，光潔的額頭上已經滲出不少細密的汗珠。
看她驚愕的表情，顯然她自己也沒料到，第一招過完便丟失了趁手的武器！
“小娘子，你還嫩了點！”
瞧見柳文煙眼里的不甘，六子嘴角忍不住上揚，此時反而不急著對付已經無力抵抗的柳文煙了。
他右手收刀于后，左手伸手往外一探，直直抓向空中還未落地的長劍。
這把劍果然是把好劍！
只是剛才那一下，他的長刀便被砍出了一道不淺的豁口！
這個發現讓六子的眼神變得更加火熱，眼中的劍影都放大幾分。
這一刻，劍的魅力已經超出身前的女子不知多少倍了！
“快抓到了！嗯？”
“噗！”
六子愕然的看著長劍于空中忽然變了個向，直直刺穿他毫無防備的身體，一道冰涼的冷意順著中劍處延伸開來，腦海中卻只剩下一個念頭不斷放大。
“這把劍。。。怎么還會自己轉彎的？！”
六子捂著傷口直愣愣的倒下，雙眼瞪得渾圓，至死都不瞑目。
“六哥？”
“呀，六哥倒了！”
“六哥你醒醒！”
剩余的四名大漢這才奔到跟前。
起初還叫喚上兩聲，等瞧見他身上那一個深深的血洞后，一個個都不再叫喚，反而各自暗暗戒備起來，臉上的輕視全不見了不說，就連輕快的腳步都變得極為緩慢。
可惜剛才的變化發生的太快太突然，又有六子的身體作遮掩，他們只瞧見了六子的奔襲，倒沒瞧見六子真正的死因。
“老趙你去試試這女人的招式！”
“艸，憑什么你不去？”
“平日就數你六哥六哥叫的最親切，你去給他報仇！”
“滾，老子不去！”
確認六子死亡，剩余四人又開始爭執起來，身上再也見不到之前爭先恐后的肆意模樣，一個個反而變得極度謹小慎微。
六子倒地，柳文煙隨手抽出折光劍，臉上的表情復歸嚴肅。
剛刺穿一條鮮活的人命，此時柳文煙的心中免不了有些異樣的情緒，只是因為身前群敵環伺，她也只能強忍著不表現出來。
“那就大家一起上！”
短暫的猶豫后，老趙幾人達成共識，一起呼喝著包抄過來，頗有幾分人多勢眾之味。
周昶目視著戰場，臉上的神色平靜無波。
而在他的身后，銅山村唯一的大院子里，李賢磨好墨，再次寫起字來。
寫字這個習慣已經伴隨他大半輩子了，從他多年前擔任那個宗門的庫房登記的那一刻起，他就開始有意識的培養了諸多優秀的技能，諸如寫字，諸如養花。
他自詡是一個很有上進心的人，可惜仙緣這種東西不是說你上進就一定會遇上的。
懵懵懂懂混了兩年，宗門被人滅了，李賢跟著迷茫的人群逃離，臨走時也不忘順著一些宗門財物。
之后他在這偏僻的銅山村一躲就是二十年。因為擅長舞文弄墨，因為談吐不凡，因為見識廣博，他一到村子里就順利接管了村落，隨后開啟了漫長的村長人生。
可他心里一直放不下仙緣二字，而且隨著年紀的增長，這兩個字的分量也越來越重。
到如今，李賢甚至覺得自己每時每刻都在煎熬中度過，恨不能一下子跳躍過這個時間段。
“快了！再攢點錢物就能湊夠了，到時候去黑市換成1000枚靈石孝敬那位，我還能有機會……”
“仙師，你是仙師！”老趙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眼里全都是后悔與絕望。
手中的長刀已經脫落一旁，身上更是鮮血淋漓，老趙知道自己是活不了多久了。
喉嚨處的傷口撕裂開來，血水噴出之后，一陣陣風灌進來有些癢癢的感覺。他想伸手去撓，卻發現早已經沒了抬手的力氣。
艱難的扭頭看向躺在他的身邊的三名兄弟，同樣是進氣少出氣多，老趙耗盡剩余的全部力氣苦笑一聲。
“臨死前有這么多人陪著，黃泉路上也不至于做一個孤獨的游魂。”
“咳咳！”
李賢放下筆，忽然咳嗽兩聲，這蒼老的聲音連他自己都覺得嫌棄。
我是真的老了呀！
他索然的看著自己暗黃色的手掌，一道道皺紋大肆侵占原本平滑的手背，骨節和青筋開始抬頭，這些標志著老朽的特征無論他怎么精心保養也不能掩飾。
“或許再有幾年我都未必能提的動筆了。”李賢嘆息著抓起毛筆，腦中想到另一件事情。
“六子去了這么久了，怎么還沒回來？”
正想著呢，院子外忽然響起了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