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一道軍令從西部大區元帥府傳向了帝國邊境。
阿爾法將軍從睡夢中驚醒,摸了摸又發福不少的肚子,接過昆卡副官遞上來的信紙,閱覽完后疑惑道:“演習?”
昆卡因為發掘魚燈有功,從教官提升為將軍副官了,他無論何時都喜歡戴著那配著搔鳥翎毛的頭巾,回答道:“七天后,在雷爾達鎮附近開展一場軍事演習,檢驗我們的突發作戰能力。”
“可是,演習對象是誰呢?”阿爾法將軍不解。
“信上沒說。”
“不對啊。”阿爾法將軍想了想,“沒演習對手,我們打空氣嗎?”
房間靜默了一會兒,昆卡小聲道:“會不會是上次元帥批給我們漲上去的軍費,想找個借口收回去……”
“對!”阿爾發激動道,“就是這樣!”他一拍肚子,補充道,“不告訴我們對手,就是不讓我們做謀劃!我阿爾法憑本事搶來的軍費,憑什么要還?不還,打死也不還。哼,雷爾達鎮?我熟啊!”
……
橋身涂抹紅漆,只可雙駕齊驅。索拉德駕車飛快,呼啦啦地駛過了雷爾達鎮東部大橋,橋下流水嘩啦作響,攜卷大河奔向遠方。
雷爾達鎮,占地頗廣,民風淳樸,無家可歸的人們聚攏在此討個生活,以木材、河鮮、怪物資源出名。索拉德駕車來到了鬧市區,街道狹窄已經不容馬車通過,三人帶著基爾德下了馬車,擠進雷爾達鎮最有名的跳蚤市場。
整潔的街道兩旁盛開著各色小店,其中以家具店居多,他們喜歡將裝飾精美有趣的木柜子、相框、燈具、桌椅等擺放在店門口,穿插以鮮花,來打扮成日常生活場景的樣子,以吸引顧客到店門口坐下來喝茶聊天。
當索拉德一行人穿過主道,繞進一條小巷時,他們發現熱情的小鎮居民也喜歡在街道上鋪上地毯,彈奏樂器來應和他們嘹亮的歌喉。小巷的左邊是唱歌的人,右邊是整齊堆砌的紅色圍墻。他們在明亮歡樂的歌聲中小跑至小巷的盡頭,往左邊一拐,便上了一個門口懸掛著紅鸚鵡招牌的小酒店。
通常是巷子中的酒店才有塵世的人情味——紅鸚鵡酒店的一樓是酒館,自由灑脫的小鎮居民大多數已經不再考慮第二天的生活,所以他們總想活好當天——這大白天就已經聚集大幫人在此地喝酒便是一個有力的證明。他們將酒錢揮灑在空中,呼嚎著“再來一瓶!”
索拉德他們擠在堆滿人的桌椅間,費力穿過各色人物,終于上了二樓。
酒店的入住在二樓登記,索拉德沒有見到他熟悉的那位老板娘,但這也不妨礙他快速辦理好入住手續,領了鑰匙前往三樓八號房。
“沒想到,你真的要布置陷阱。”基爾德被捆綁的時候很安分,“我以為你只是嚇唬一下桑德。”
布置陷阱的動作很快,他絲毫不想浪費時間,快速回答道:“我想殺你是真的,桑德看得出來的。”
博蘭尼從窗邊把頭探回來道:“外面很正常,沒想到著名的三不管之鎮——雷爾達竟然是這樣一副美好的生活場景。”
“只是帝國管不到這而已,每個地方都有每個地方的規矩。”索拉德要布置的陷阱很大,只有八號房的空間能滿足這個需求。而八號房是他當初逃難時尋到的一處房間,在墻壁內,他藏了一個箱子的陷阱材料,只有打破墻壁才可以取出,是以他現在有能力來支撐這一精致復雜的工程。
索拉德拉著某根線來到了博蘭尼旁,讓他靠邊站一下。博蘭尼小心地邁著步子,貼著墻移動,不讓自己碰到線。而奧布斯沃德已經把基爾德跟床綁在一起了,最后還禮貌性地在基爾德胸口位置打了個蝴蝶結。
所有陷阱的殺傷范圍都將基爾德籠罩在內,但是最后,索拉德并沒有懸掛上一個冰塊用作解除陷阱的裝置。基爾德也發問了:“等等,冰塊呢?”
“不會有冰塊,陷阱也不會自己解除。”索拉德聲音沉靜,“桑德派來的人只能一步步解除這個連環陷阱,有一步錯,你就得死。”
“你不守信,桑德也不會守信。”
“他已經不守信了。”索拉德解釋道,“紅鸚鵡的老板娘不會離開她所在的位置,她要是離開了,紅鸚鵡就會關門。而現在,我想,這個酒店里的人,全是桑德派來的了。”
基爾德不說話了,奧布斯沃德拿出了一塊毛巾對著基爾德晃了晃,然后將它塞入基爾德的嘴里。之后返身問道:“那我們現在怎么辦?一路殺出去?”
“看見那個壁爐了嗎?我們順著煙囪爬上屋頂,雷爾達鎮的房子很密集,我們就從屋頂上跑到西邊的大橋,那附近有個馬廄,我們搶了馬就跑。”索拉德說著,已經走到了壁爐邊。他開始向上攀登了。
“就這主意?”奧布斯沃德難以接受。
“除非你有更好的辦法。”索拉德的聲音從煙囪里傳來,“你還希望,敲詐一個大契克帝國的掌權者之一,能夠百分百全身而退嗎?”
“也許我們可以再把基爾德帶上,一路逃回希伯來帝國。”奧布斯沃德對著煙囪大喊。
索拉德的動作停下了,他嘆了口氣,對著下方說道:“把基爾德留在這,死的可能就只有我們三個。把基爾德帶回去,死的就是兩國邊界的人民了。”
奧布斯沃德與博蘭尼對視一樣,博蘭尼翹了翹嘴,聳了聳肩,開始俯身鉆進煙囪向上爬了。奧布斯沃德最后看了眼被綁在床上的基爾德,憤憤地也鉆進煙囪了。
三人很快全身烏黑的來到了屋頂,放眼望去,小鎮的頂部像是流水線生產出來的一樣,大都是斜頂與橙色。當他們開始快速向西邊奔跑起來的時候,一束光蟲在空中炸開了。
那些在街上閑逛的路人停下了腳步,整理貨品的店主探出了頭顱,正在快樂歌唱的小巷居民也停止了嘴巴——這一系列也都連同著酒館里的人群全部沖向主干道一起發生了。
人群中有人喊了一聲:“他們在屋頂上!”后,小鎮像沸騰了起來,大量人以紅鸚鵡酒館為圓點開始了朝屋頂攀爬。
博蘭尼稍微向下一瞥,發現四處亂竄的人們像蝗蟲一樣朝自己這邊涌來時,驚聲道:“索拉德!好像不僅僅是酒店的人被換了啊!我怎么感覺整個小鎮都成了桑德的人了?”
“不要停!他們追不上的。”
他們剛從一個街道的屋頂跨到另一個街道去,奧布斯沃德就大喊道:“已經追上了啊!”
只見街道下方的人群有好幾個伸出了手臂,他們的手腕上穿戴著一把手弩,從這手弩里射出來的鉤爪抓住了屋檐,然后他們可以快速地借用鉤爪向上攀登。此時就已經三三兩兩的從三人附近的幾個屋頂上出現了。
“那你敢不敢再跑快點?!”
“我他娘的已經是最快了!”奧布斯沃德邁著與身高五五分的短腿,手腳并用地在屋頂間穿梭。
索拉德朝四周一望,發現越來越多的人開始利用鉤爪飛馳上了屋頂,他還發現這些人使用的武器都是制式的,進退之間都有軍陣的感覺。于是他提醒道:“博蘭尼!你背上奧布斯沃德,把靈能加強進雙腿——這些人可能是某個軍團的。”
博蘭尼返身拉住奧布斯沃德的手,將他甩到了背上,他用靈能灌注雙腿,集中注意開始規避屋頂上一切不利的地形,風在他的耳邊呼嘯而過,突然間,一陣箭雨朝他們射來,博蘭尼憑借著靈敏的身手躲了過去,卻聽到奧布斯沃德在耳邊大喊道:“閉上眼睛!”
博蘭尼沒有馬上聽奧布斯沃德的話,直到他自己瞧見混雜在箭雨里出現的光蟲之箭時,他才知道——他暫時被光蟲瞬間爆發的炫目光芒給閃瞎了。
“博蘭尼!蹲下!”奧布斯沃德的話語又響了起來,這時博蘭尼終于毫不猶豫地蹲下身來,并感知到好幾枝箭從自己頭上飛過。
“博蘭尼!直線跑!”
這時候如果與敵人糾纏起來,顯然是一件很不理智的行為,所以索拉德一直在前面引路,并沒有打算繞道到側面去解決某些人的想法。他只是在博蘭尼兩人的身旁,不時為他們擋住襲來的箭枝,始終朝那隱藏在巷間的馬廄突進著。
但是屋頂上的人越來越多了,那些唱歌的、擺攤的、喝酒的,就跟切換了人設一樣,從四面八方攀上屋頂,朝三人黨包圍而來。
今日,雷爾達鎮,熱情好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