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每個人都很焦慮。
葉特羅就像等第二只鞋子落下的老奶奶,他總在思考那六艘載著士兵的大船到底在哪里。以至于,就算他看到卡布蘭與烏爾德變成了仆人樣子出現在摩爾身邊也不想去深究什么,畢竟船只才是高山酒店最大的威脅。
阿爾波飛也很焦慮,他總算奪回了他的女兒,可現在卻被告知他的女兒已經變成了一個全新的強大人類,還是難以控制的那種,這讓他與他的妻子守護在女兒床邊,時刻祈禱著平安。
但是最焦慮的,卻是摩爾與他的兩個“仆人”。
卡布蘭現在的心態是如履薄冰,她只覺得自己已經在不知不覺中被一個異常強大的人物給控制在了身邊,隨時都會被封住靈能的那種。身為靈人集會里排名靠前的強大靈人,她是要在龍神教得手碎片之后出來殺他們個措手不及的,可現在她能不能安穩脫離摩爾大公子都難說。以至于,她竟然反常地祈求起龍神教最好晚點出現,直到她脫身為止。
而烏爾德,他已經心急如焚了。按照桑德大人的計劃,他搶先一步來到新大陸,探清楚這里的底細,待奪回靈能控制媒介后就與六艘大船的士兵會合,便能夠安然返回舊大陸。可現在,那本應該奪取了船只控制權的六艘大船在哪里?而龍神教的人,又隱藏在何處?
卡布蘭與烏爾德待在摩爾身旁,他們已經在高山酒店的中庭坐了一個上午,沒有云朵遮擋的陽光從初升到正午,將他們的皮膚曬了一百八十度,三人都圍著一張靠近大樹吧臺的木制桌子,發呆著,思索著。
摩爾看著桌上那不斷冒著氣泡的酒水,思緒就如那泡泡一般不斷浮起又破碎。
自從前幾天晚上見過那個名叫夢之的女人后,他就陷入了難以自拔的錯亂狀態,因為他的腦海總是漂浮著那個女人的身影,但是任憑他如何回憶,他都記不清楚夢之的面容到底是什么樣的,他只知道那像一束光,照亮了他沒有盼望的人生。
當想念一個人,卻又記不清人家的面容時,這種感覺,讓摩爾都有點感覺呼吸困難,想要抓狂地砸爛一切了。可他又不敢主動去與人搭訕——因為,他每次看見夢之,夢之都跟在葉特羅身后——而且,他們每天晚上都在一個房間……
“我要問你們一個問題。”在這陽光下的沉默范圍中,摩爾輕聲開口了。
卡布蘭與烏爾德的思緒也被拉了回來。只聽摩爾問道:“你們算不算惡仆?”
“啊?”兩人齊齊犯懵。
“我在書上看過,如果主人愛上了一個有婦之夫,那就可以派他的惡仆們去把那女的搶過來。噢!我姐姐就是這么干的!她總是說只要把人綁回來,那感情就可以慢慢培養。”摩爾說到這,雙眼露出了希望的光芒,他興奮地看著修飾有空氣劉海的紅發卡布蘭與膚色蒼白薄嘴唇的烏爾德,期待著他們的回答。
兩人對視了一眼,在雙方的眼睛里都看見了疑問。
“嗯,我知道了。”摩爾看兩人沒有發言,便從衣袖里掏出錢來問道,“這錢夠嗎?”
其實烏爾德與卡布蘭都有些尷尬,因為摩爾的這個要求,居然第一次對上了他們的專業。
身為桑德的心腹與靈人集會成員,綁架勒索殺人放火這事可沒少干。但是烏爾德畢竟還是有些謹慎的,他嫻熟地問道:“大人,你看上哪個房間的人了?”
摩爾一聽,便覺得這辦法好像有戲,同樣壓低了聲音回答道:“中央三號套房,跟在葉特羅·拉雅身后的那個女人。”
兩人都露出了為難的表情,沒有想法去接過摩爾的錢。
摩爾見到他們的樣子,也恍然大悟了一下:“哦,也對,這里是他的地盤。搶了也跑不掉。”
有幾個游客從摩爾等人的桌子旁經過走向了大樹吧臺,他們坐在高腳椅上有說有笑,而這里的氣氛又陷入了尷尬的沉默。
“那么,你們有追過女孩子,或者被人追過嗎?”摩爾的碧綠眼睛一眨,突然發出了靈魂的質問,一雙眼睛炯炯有神地看著尷尬的卡布蘭與假裝咳嗽的烏爾德。
話說摩爾也并不是沒有接觸過女人,相反,他對男女之間的事清楚的很,因為他的姐姐在父親失蹤之后就不斷的物色人選給他,可惜一個沒有成功,到了后來,摩爾也對男女這事反感了起來,畢竟餓的時候吃東西與飽的時候被塞著吃完全是兩種感覺。
但對男女之事清楚,不代表他知道怎么追求一個喜歡的人。畢竟他人生也是第一次有喜歡的人。
“大人,我想,以你的地位與實力。”卡布蘭斟酌著開口了,“你只要跟拉雅的少爺說一聲,他肯定會把女人讓給你的吧?”
卡布蘭已經接受了靈人集會弱肉強食的那一套,覺得自己這話是天然的哲理。但是烏爾德并不這么覺得,他自認為自己對于感情還是有一套理解的。
“大人,我覺得,這事不能強來。”烏爾德正了正衣襟,“相信我,被人讓來的女人,跟自己追到的女人,那感覺是完全不同的。大人你要錢有錢,要顏有顏,只要對自己喜歡的人好,那什么女人會追不到呢?”
摩爾深以為然,頻頻點頭,一把將鈔票遞到了烏爾德面前,后者搓了搓手全盤接過了。
原本沒有任何追求的人生一旦有了拼搏的目標,整個人的精神面貌便煥然一新了。
摩爾大公子憑著這瞬間的勇氣,噌地一下從輪椅上站了起來,就要邁步去找夢之問她如何對她好。可他剛走出幾步,便小跑了回來,坐回他的輪椅上,揮揮手示意兩“惡仆”還是推著他去比較好。
在阿爾波飛的房間內,葉特羅出現在了這里,阿爾波飛告知女兒還在昏迷狀態后,葉特羅示意他阿芙過段時間自然會醒,因為菲菲告訴過葉特羅每次壓制阿芙的靈能后,后者都會昏迷一段時間。
阿爾波飛便關了臥室門,兩人在小圓桌旁的木椅上坐下了。
“大人真的幫我救回了女兒,還解決我產業的危機,我到現在還不知道該如何報答。”阿爾波飛那胖碩的身體拘謹地坐在椅子上,濃黑的眉毛謙卑的低垂著。
“你了解潘多拉大會嗎?”葉特羅看著對方那被歲月擠出了肉褶的臉直接問道。
“嗯嗯。”阿爾波飛應答了兩聲,從腦海里搜索其中所有的信息——
“我沒去過,但是有一些生意上的伙伴很喜歡這個大會,他們常向我描述其中的奢華,所以我知道它是由中斯蘭區的伍德家族主辦的,每年會舉辦一次,但是時間并不固定。
因為伍德家族想讓潘多拉大會保持著創意、活力與無數變化的隨機性。大體上,他們會把大會的時間分為春夏秋冬四季,據此確定大會的壓軸戲是由哪種屬性的怪物上場。
潘多拉大會,是一個‘賭龍’的盛宴,與普普通通的斗獸場不同的是,里面用來賭博的怪物,全部都是五星級以上的,據說有一年還出現了歷戰怪物的混戰——怪物一旦入場,除了死就沒法離開。那一年,真的是被稱為潘多拉大會的經典。
但是每一屆潘多拉大會,對我之類沒見過怪物戰斗的人來說,都是經典。”
說到這,阿爾波飛頓了頓,拿了水杯抿了一口,給葉特羅消化信息的時間。
見葉特羅沒有打斷,阿爾波飛又繼續道:
“雖然它的舉辦時間不固定,但是它的舉辦地點是固定的,就在三國共同接壤的黯海的北端。
黯海是一座內陸海,伍德家族在中斯蘭區的南端,也就是黯海的北端有一座城市,叫‘扎利之城’,扎利之城的西端有一條狹長的半島,它想觸手一樣伸進黯海,潘多拉大會的舉辦地點就在這條狹長的半島上,它便被稱為潘多拉半島,三面環海,只有一條陸路可以進入。
所以那里嚴禁通行,除非擁有伍德家族頒發的邀請函,與持有邀請函的人推薦的人才可以進入。
但是邀請函的對象以及持有邀請函的人的推薦對象,無一不是富甲一方的。他們每年都會在潘多拉大會上留下大筆的錢財,因此,伍德家族靠著這個大會變得異常富有。
聽說近幾年,他們為了增加潘多拉大會的刺激性,準備引入古龍來賭博,實在是金錢蒙蔽了他們的心智了。”
葉特羅聽罷,點了點頭,他雙手抱著翹起來的腿的膝蓋,片刻后說道:“那么,阿爾波飛,我如果需要運一船的貨物,到達這個潘多拉半島,你有什么建議嗎?”
“一船的貨物?”阿爾波飛敏銳地抓住了這個字眼,“只能用船裝載嗎?”
“是的。”葉特羅點了點頭。
“從希伯來帝國進入黯海,必須通過一道海峽,可這道海峽,因為北境公爵與東境公爵對海峽所有權的糾紛,這道海峽的審查變得極其嚴苛,并且經常不予通行。”
“如果我們能搞定海峽通行呢?”葉特羅繼續問道。
阿爾波飛不假思索地回答道:“那接下來我們還需要克服黯海常年存在的風暴,以及大契克帝國與波耶羅帝國的巡邏艦隊。
波耶羅的巡邏艦隊還好,我們只要讓船只沿著北境公爵的地盤往上航行就可以避開,但是我們遲早要面對大契克帝國的巡邏艦隊。”
“有解決的辦法嗎?”
阿爾波飛笑了笑,他自信地說道:“大人,伍德家族統治下的軍隊已經變得很勢利了,所以,我們只要有錢,很多事都可以辦到。”
葉特羅給阿爾波飛倒了杯酒,并將自己的杯子與對方碰撞了一下,贊賞道:“那么,阿爾波飛,我需要你去扎利之城,替我搞定所有的渠道,你要保證,當我的船通過海峽后,可以安然抵達潘多拉半島,也能安然從那里離開。”
阿爾波飛點了點頭,他旁聽了葉特羅大人與菲菲的面談,大概知道了葉特羅大人想跨國找伍德家族的麻煩,此時便是面容堅毅地喝下了這杯酒。因為他明白,他要做的事,絕不僅僅是開大一條海上渠道這么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