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伊娜·伍德的栗色長發披落在白色豎裙上,她站在窗前,手中攥著一朵藍色鳶尾花,看著窗外那遍野的花田,天陰沉沉的,如同她憂愁的面容。
“艾伊娜小姐,他的傷勢已經穩定了,只不過失血過多,還會昏迷一段時間。”醫生的聲音從她的背后響起,讓她緊懸的心放了下來。
“謝謝你。”艾伊娜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他很幸運,劫匪那一刀,差幾毫米,就插中了他的心臟。”醫生猜測道,“應該是他之前釋放出來的睡眠瓦斯讓劫匪的意識模糊了,沒辦法精確出刀。”
“我送你。”
“不用不用。”
醫生告退了,艾伊娜也沒堅持送他。她走到了病床邊,看著床上那臉色蒼白的尖下巴男子,又看了看手中的藍色花朵。她又看見奧布斯沃德的手放在了床被上,突然便想握住他的手,好像這樣才能體現出自己內心的焦慮與關愛一樣。
但她盯著那手看了半晌,最終還是沒有握上去,只是輕輕地提起了它,將它放入被子內。
“妹妹。你在做什么?”哈維·伍德的聲音在房門口響起,“他只是個下人。”
“哈維哥哥,他救了我的命。”
這房間是屬于貼身男仆的房間,占地不大,零零散散地擺了些物件,只有一扇窗戶可以讓光透進來,而此時外面陰沉沉的,因此,這里便燈光昏暗了。
“他是我的仆人,我覺得他沒事了就行。”哈維也走近了床邊,看著奧布斯沃德昏迷的躺著,“快走吧,父親還要問你話。”
艾伊娜沒有抬眼看他,只是笑了笑道:“哈維哥哥,我會跟父親請求,讓小奧幫我做事的。”
“怎么?小姐還需要男仆?”哈維有點不高興,他先前看見自己的妹妹對一個仆人比對自己還要好,便對奧布斯沃德不爽了起來。此時,感覺妹妹想搶自己的東西,心里對妹妹又不爽了起來。
“專屬馬車夫、侍衛等等,總有個職位比待在你身邊更適合他。”艾伊娜動身走了出去,在門口停了下來才看向待在床邊不動的哈維,繼續說道,“哈維哥哥,如果我從父親那回來,小奧要是死了的話,我一定會很恨你的。”
“我要跟你一起去的!”哈維大喊著回應,氣哄哄地從艾伊娜身邊掠過,快步離開了。
達奧拉·伍德的書房內,今晚所有前往游舫的親屬都聚集在了這里,他們該說的都說完了,現在就在等最重要的人物出場——也只有伍德大人最寵愛的艾伊娜有這個資格遲到了。
書房門沉悶地開啟,艾伊娜·伍德進來后,便按自己的輩分,在最后排坐下了。哈維·伍德悶悶不樂地坐在她旁邊。全場的又陷入了沉靜,大家都看著書桌后那個抽煙斗的的男人劃燃了一根火柴,將煙草點燃后甩了甩熄滅掉。
煙霧寥寥,達奧拉問出了聲:“艾伊娜,他們說的話都差不多,你是劫匪的綁架對象,那個劫匪有跟你說什么嗎?”
“沒有,父親。他拿刀要挾著我走,除了指示走路的方向,就一直沉默。”
“所以你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艾伊娜搖了搖頭:“不知道。”
達奧拉沉默了一會兒,他將煙斗在桌上扣了扣,喊道:“哈維跟艾伊娜留下,其他人都出去。”
人群的撤離并不吵雜,他們踩在地毯上,有序地離開了書房,書房大門被關上了。
“艾伊娜。”達奧拉從桌后走了出來,在艾伊娜面前兩張椅子遠的地方坐了下來,“你是我最小的女兒,我對你的安危十分在意。如果我說,我要殺了那個小奧,你會怎么想?”
“為什么?!”艾伊娜驚愕出聲,“告訴我,你還沒動手!”
達奧拉轉頭問哈維道:“那個叫小奧的人,是不是也救過你?”
“對,他本來是個臨時馬車夫,我那天在賭坊碰見了兩個搶匪,后來他沖進來用睡眠瓦斯救了我。”哈維不敢說假話,他有些支支吾吾,卻還是全部道清了。
“你可以走了。”達奧拉的頭擺向了書房門,示意哈維離開。
大門開啟又關上,艾伊娜有些暴躁:“父親,這就是你要殺人的理由?!”艾伊娜的表情顯現出她很不能理解,“就因為一個忠誠我們的人救了我們兩次,你就要殺人家?!”
“艾伊娜,我在這個位置上見了太多太多的人,他們中很多人都很厲害,并且想把我拉垮,但我仍然堅持坐在這,并擁有了你們,擁有了這個大家庭,你知道為什么嗎?”達奧拉將他的煙斗拿在手中,擺在膝蓋上。
“父親,我不知道。但是……”艾伊娜極欲爭辯,被達奧拉打斷了。
“那是因為我絕不用來歷不明的人。如果這個來歷不明的人還與我的家人產生了很深的糾葛,那我就更不會用他。”
“那你為什么要殺他?”
達奧拉嘆了口氣,語重心長道:“艾伊娜,我不希望你傷心,我知道一個男人拯救了一個女人,并為之付出生命,那對女人來說是多么致命的一種感動。所以我把你叫過來,是希望,我能跟你說清,我為什么要處死小奧——我有證據。”
說著,達奧拉反身走回書桌,從抽屜里拿出了一個造型古樸的盒子。他將它拿起來,遞到了艾伊娜面前,說道:“這是從小奧身上搜出來的,你告訴我,一個仆人身上,為什么會有靈能信盒這種用來快速傳遞消息的昂貴物品呢?”
“父親。”艾伊娜看著那個靈能信盒,咬著下嘴唇,眼光躲躲閃閃,兩手的手指夾雜在一起,扭動著,糾纏著,她最終還是抬頭看向了達奧拉,堅定道,“這個靈能信盒,是我送給他的!”
達奧拉·伍德微張著嘴巴,愣在那里沒有說話。
艾伊娜抬頭倔強著:“如果你不信,你可以現在就用它寫封信,我讓人把我的那個信盒取來,我可以保證,信會出現在我的信盒里。”
此時她那清澈的眼眸看著達奧拉,像一汪沉穩的湖澤。發覺達奧拉沒有反應后,艾伊娜吞了口唾沫,又繼續說道:“小奧他,他是一個很不一樣的男人,跟我見過的那些男人,都不一樣!他很真誠,而且跟我很合得來。”
說完了,艾伊娜頭低了下去,糾纏在一起的手指都快打成結了。
“噢。”達奧拉呆呆地回應了一聲,這一聲回應,語氣有些復雜。他看了看面前的墻邊,又看了看旁邊的窗戶,他轉了一圈回到書桌,卻還是不知道該說什么,因為他突然發現,事情好像比他設想的,要更嚴重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