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特羅坐在房間的書桌后,夜晚時候房間里亮起的魚燈光芒照得人很安心。在他的對面坐著一位十三四歲的男孩,他的老管家站在了門外,房間里便只有他們兩了。
坐著的皮墊十分舒服,是用浮空龍那頸部上的純白毛皮制成的,諾斯·諾亞感覺臀部松軟,想整個人后靠陷進軟綿綿里去,但他克制住了這種欲望,用他那故作深沉的聲音出口道:“很榮幸見到你,葉特羅先生。”
葉特羅身體前傾,前臂枕在書桌上,善意的回應著:“我也很榮幸見到你,諾斯先生,不知道我能為你做些什么?”
“很少有人叫我‘先生’。在我的國家,他們喜歡叫我‘孩子’。”他沉靜的黑色眼眸落在金黃色的斜劉海下,與人對視不顯怯意。
葉特羅點了點頭:“那些人一定年紀都很大了,才會這么在意你跟他們同席。”
“就是這樣!”諾斯聲調有些拔高,他有些激動的應承,卻自知失態,立馬維持住了本該有的沉穩,“我的意思是,你說得很對,他們確實都很老了。”
“但是我們兩就不會出現這個問題,我也很年輕,也就比你大十歲左右吧。那我們的交流,其實就跟三十歲的人與四十歲的人聊天一樣正常。”葉特羅從手邊拿過一個咖啡壺,給諾斯的面前遞過去一個水杯,他往水杯里倒進了咖啡,充滿和善。
諾斯看著這一番動作,稱贊道:“你確實與其他貴族不一樣,在我們這個圈層,年齡被某些人看得很重。”
葉特羅擺了擺手指,示意不認同:“諾斯先生,我相信在我們這個圈層,他們看重的不是你的年齡,而是你的實力。”
諾斯默然,過一會兒才說道:“我知道。”
“所以我到底能為你做些什么呢?”葉特羅往后靠了靠,雙手扶在了座椅上。
“事實上,是我能為你做些什么。”諾斯微翹著下巴,這會增強他的自信,但事實上他也必須翹起下巴,因為他沒葉特羅高,“葉特羅先生,我是來救你命的。”
“噢?”葉特羅有點興趣了。
“你惹惱了帝國其他的首領,他們現在已經達成了競選皇帝的協議,并承諾無論誰當上皇帝,都要拿你的命來獻祭。”
葉特羅深呼吸了一口氣,他扭頭看了看周圍的環境,笑著出口:“諾斯先生,看看你的四周,你認為他們憑什么就能要我的命呢。”
“葉特羅先生,我相信你既然有敢于惹怒大契克帝國首領的勇氣,自然也有相應的智慧,你應該比誰都清楚,你的命——在兩國的大規模戰爭面前一文不值。”
諾斯只有十四歲,他本應該與同齡人一起度過他的童年,但是他此時坐在這里,面對一位位人物申述著自己的主張:“你沉默了,所以你很理解,只要大契克帝國的皇帝向希伯來的皇帝要你的命,你的人就會主動把你交出去。
說到底,你也只是個公爵繼承人,但是你還有弟弟啊。也許你認為自己很有價值,但是任何有價值的東西都能交易。”
葉特羅神情沉穩,他摩挲著手指關節,最后輕松地笑了起來,重新把前臂放回了書桌上:“你真是做足了功課啊。還好我一開始就沒有輕視你,不然現在就很丟臉了呢。”
“原諒我的無禮,葉特羅先生,實在是來見你讓我很緊張。”諾斯也笑了起來,緩和了氣氛。
“那么,諾斯族長,你打算如何救我呢?”
“只有我當上了皇帝,你才不會死。”
賽琳娜收拾打扮好了,她卸下了野外運動的服裝,換上了一身得體的晚宴禮服,在挑選首飾的時候,打開了一個精致的木盒子,里面躺著一條珍珠項鏈,這顆珍珠內部流光幻彩,像是活著的水中精靈。
她看了一會兒,最終還是合上了蓋子,挑選了其它的飾品。她從房間出來,望了望葉特羅房間的大門,發現那里有衛兵在守持著,便知道里面有了客人。于是她從接近自己房間一側的樓梯下到了大堂,前往了中庭。
拉斐爾·圣·里格早已經挑了個視野最好的位置坐下去了,他讓服務員早早的上了菜,沒有等待其他人入座就已經吃了起來。
他挑的位置在靠北邊的餐桌,舞臺上的樂隊正在表演,他沉浸在音樂中,嬉笑著,時不時地叉起一塊美味的肉排。直到賽琳娜從他背后主動問候他,他才轉過身說道:“哇,賽琳娜,你來啦,快坐下,這里的廚師廚藝不錯啊。”
“你不等葉特羅嗎?”賽琳娜端莊坐下。
“噢,波耶羅可沒那么多規矩,當你餓了,想吃就吃,這又不是很正式的宴會。”拉斐爾指著餐桌上的一盤菜道,“你知道這肉是什么品種的嗎?太美味了,在波耶羅從來沒吃到過。”
賽琳娜看了看這白色的肉片:“我記得是,行燈魚的吧,只有新大陸才有的怪物,很嫩。”
“哇,爽滑,融化在了我的口中。”拉斐爾拾起一塊,放在嘴中慢嚼著,閉眼露出享受的神情。
賽琳娜看見他如此,不悅的皺了皺眉頭,她雙手枕在膝上,只覺得拉斐爾實在是一個不成熟的男人。可她又想起了父親對她說的話與施加在她肩上的重任,又把不悅隱藏了起來,她從小培養起來的涵養讓她端坐在位置上,等待葉特羅的入席,或者是等來他一句沒法來的口信。
“賽琳娜,你等會想去海邊玩嗎?”拉斐爾把餐巾一摘,放在了桌上,示意他已經吃完了。
“海邊?”
“聽說葉特羅在海濱建了個篝火,很多客人都去那了——這個主意真是天才,一堆年輕人聚在一塊。香檳啊,威士忌啊,會讓人消除國界與身份的隔閡,開始圍著火堆狂歡起來。”拉斐爾說著說著,已經站了起來。
“你去吧,我今天已經玩得很盡興了,必須休息一下。”賽琳娜有禮貌地拒絕掉了。
而拉斐爾已經迫不及待了:“那我去了,第二天再跟你說說那里的盛況。”他女性化的中發披在腦后,潔白的面龐上洋溢著喜悅的笑容。他就這樣匆匆而去,越過人群,做他自己喜歡的事情。
賽琳娜看著拉斐爾的背影,嘆了口氣,她低下頭來,突然有點想哭。可她仍是抬起頭來,面對其他賓客乘此機會上前的攀談,又恢復了自信與沉穩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