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特羅突然發現,夢之看向窗外的目光,是沒有焦距的,那種神情,是一個智者在遐思的時候最容易出現的狀態。
“火種,就在這里?”葉特羅覺得夢之說的話隱藏著某種信息。
“沒什么。”一種人類常用于跳過話題的句式出現在了夢之的話語中,“你做好自己的選擇了嗎?”
對自身人格的拷問,又把葉特羅的好奇給牽制住了。
他心中對于奧布斯沃德的提議是存在向往的,想要幫助諾斯·諾亞贏得皇帝之戰,再來多少助力都不嫌多,更何況是在大契克帝國根基深厚的龍神教?
皇帝之戰,葉特羅只從諾斯·諾亞那里得知了一個大概的流程——
那是大契克帝國的傳統競賽,它存在的意義就是解決帝國內戰的問題。
每當帝國的皇帝家族失去權勢,那么“皇帝之戰”,就是把帝國幾千萬人的血腥殺戮縮小到了幾個首領家族族長之間。
是幾個首領想當皇帝,那就讓他們自己獻出生命好了。大契克帝國的先祖創立了“皇帝之戰”的法規,不得不說,是一種在崇武風尚的國度里,定下的極為高明的手段。
從大契克帝國立國以來,皇帝之戰已經進行了好幾次。它有效的解決了大契克帝國內耗的問題,讓人民不被統治者的個人野心給加害。
而參加皇帝之戰的首領們,將遵循古老的傳統,前往一個叫做“起源之地”的島嶼。
這個島嶼座落在大契克帝國西邊大洋的某處,前往那里的海路危機重重,船只根本無法穿行——想要到達那個地方,只能靠飛。
而人類要飛,又只能靠馴服飛龍。
所以,一些沒有能力到達起源之地的家族,從一開始就被排除出皇帝之戰了,現在的艾伊娜·伍德,就是早被排除掉的競爭對手——因為她根本沒有飛龍種怪物搭載她前往起源之地。
那么諾斯·諾亞呢?諾亞家族畢竟是沒落的皇帝家族,在他手中,還有一頭七星級的“蒼火龍”,這是一種極其擅長飛行的怪物,是雄火龍的亞種,全身藍色。所以諾斯根本不擔心到達起源之地的事情。
而諾斯·諾亞要求的便是,在起源之地上,那個任由首領們自相殘殺的地方,葉特羅必須幫他打敗所有對手。
對手,是其它家族的首領,與他們的契約古龍。
葉特羅只要稍微想想,就覺得頭大。要幫助諾斯·諾亞打敗至少三頭的古龍,這是多么天方夜譚的一件事。
首領們都不是弱智,他們肯定明白在如此至關重要的競賽里,必須第一時間掃除弱者,以防止爆冷門。所以諾斯·諾亞有很大的概率在登島的時刻便被干掉。這也就意味著,葉特羅必須在競賽一開始,就得死保諾斯·諾亞,與其它首領開戰。
但,這種做法肯定是自尋死路。所以,兩人早在簽訂《皇帝公約》的那一晚便商量好了具有成功率的對策。
只是有低得可憐的成功率而已,如果有龍神教的幫助,那這個成功率無疑會往上躥一大截。這便是葉特羅如此糾結的原因。
他坐在位置上靜靜地呆著,眼神反復掙扎。墻上的時鐘滴答滴答地讓時間流逝掉。
葉特羅拿起桌上的筆,心中有了決斷。他攤開了靈能信紙,給奧布斯沃德回信了——
“我相信,陰謀的驅使一個人,是不會長久的。
正如你愿意為我盡心盡力的辦事一樣,一定不是我用了什么詭計才得到你的忠心。奧布斯沃德,這樣的道理,用在貝琳達與索拉德身上也一樣。
請你好好想想,如果你得知我允諾給你的事情最終無法實現,反而故意欺騙你,隱瞞你,只為了榨取你更多的價值,那你會產生怎樣一個情緒?
奧布斯沃德,讓貝琳達與索拉德團圓吧,我們不能夠出賣自己人。”
信紙內容很短,葉特羅寫得一氣呵成,當靈能信紙的光芒消失在空氣中時,葉特羅終于長舒了一口氣,如釋重負了。
但是他現在又必須皺緊眉頭來,因為皇帝之戰的日期已經很近了,如何提高諾斯·諾亞的成功率,是他當下最大的難題。
舊大陸,中斯蘭區,扎利之城城郊的密林里。
奧布斯沃德站在一處雜草稀疏的石堆上,現在是深夜,只有月光照在頭上,四周靜謐。奧布斯沃德再一次攤開了那份葉特羅回復給他的信紙,從頭到尾再讀了一遍。
“……我們不能夠出賣自己人。”奧布斯沃德念完,嘴唇又輕輕揚起了。從他收到這封信到現在,他已經通讀了很多次,心情從一開始的極度復雜,到現在的欣喜,內心已經進行了足夠多的重建了。
他為即將失去龍神教的助力而感到可惜,卻更多的為遇到葉特羅·拉雅這一為自己人著想的明主而高興。這封信,在明顯的告訴他——只要他好好辦事,就一定可以獲得他想要的一切。
奧布斯沃德將信紙收了起來,貼身放好,因為他已經聽到了毫不掩飾的腳步聲在他不遠處出現。
一個在月光下露出了銀發的人從黑暗的樹林中走了出來——那是索拉德·千代。
“你終于肯出來了?”索拉德質問著奧布斯沃德。
“我受了傷。”奧布斯沃德掀開了衣袖,給索拉德看清了身上纏著的繃帶。
“你放的火,把自己燒傷了?”索拉德語氣開始充滿嘲弄,他站在石堆下,沒有沖上去揪住奧布斯沃德衣領,便已經覺得自己很克制了。
奧布斯沃德沒有應答,因為他了解索拉德,知道自己再怎么欺瞞或是狡辯,只會惹得對方更不高興。于是他從懷里拿出了一個盒子,將它丟給了索拉德。
“一個靈能信盒?”索拉德接住了那個在空中翻滾的盒子,發出了疑問,“什么意思?”
“貝琳達恢復記憶了。”奧布斯沃德語氣平靜,“這是那天晚上,我給她的靈能信盒的另一半。”
“你的意思是……”索拉德的語氣顫抖了起來,他的目光閃動,根本無法掩飾內心的激動。
“你的妻子,貝琳達。就在信盒的另一邊。”話語落地,天光盡開,這對愛人那數年來觸碰不到的指尖,此刻又搭上了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