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著左毅的本意,如果沒有虎千哮這檔子事,他們早就進入湖廣,乘船到漢陽,沿漢江溯流而上到達荊州地界,江陵城。一探“江陵城西”那處大寶藏。再經三峽一路乘船回河南,九月底,十月初的左右能回到嵩山。
可是一路陰差陽錯卻行入了南直隸的地界。既然機緣巧合之下,從吳鏟子那里得到了燕子塢參合莊,故蘇慕容的舊址。怎能不去憑吊一番?
當然,慕容家的還施水閣中的武功秘籍怕是早已經消失在時間的長河里了。但是世人都有僥幸心理,說不定能有奇遇呢?左毅就是懷著這種心理。
當下便決定直奔蘇州。從蘇州乘船,沿長江逆流而上。雖說繞得路遠了些,爭取在年底前趕回嵩山還是可行的。一路行船,人也不累。再說左毅現在也不差錢。木岫孝敬師父的金銀還沒怎么動,全百草的二十萬兩銀票現在就放在他行囊里。這是全百草為虎千哮付的生活費和培訓費。讓左毅大為感嘆,辦個課程培訓班、校外輔導班就是賺錢啊。古今中外全都一樣
轉頭看了看別別扭扭行在后面的虎千哮,這小子還沒有緩過勁來,加之有傷在身,而且騎術生疏。左毅搖了搖頭,便穩住馬速,信馬由韁,緩緩而行。
一路穿州過府,晚投客舍早啟程,為了照顧虎行哮的傷勢,左毅并沒有一路疾行,倒是飽看了江南夏日風景。江南繁華之所,歷歷在目。所謂:綠樹濃陰夏日長,樓臺倒影入池塘。江南美景尺山寸水,目不極賞,所謂:荷香清露墜,柳動好風生。
這一日終于來到了蘇州,當晚找了一間客棧投宿。第二天一早,左毅便安排虎千哮在蘇州城內休息。而自己尋個借口,獨自一個人出了城。
催馬來到了城西,沿著太湖行了二十多里,便將馬匹寄放在一家農戶。按照吳鏟子所描述的地形,穿過幾處叢林,過了幾條獨木橋,約行了六七里路的樣子,人煙絕跡,草木叢生,溝汊縱橫,抬眼望去不遠處果然有三、五座小山連橫。
左毅急向前去奔去,又行了小半個時辰,終于找到了吳鏟子所說風水極佳的所在。在一片叢林中,一片野草叢生的坡地。時間的魔法,幾乎將幾百年前的所有人工痕跡抹去,只剩下草從深處幾塊覆滿青苔的青石板。
離開叢林一路向北,在一里之外他找到了吳鏟子當年留下來的盜洞。他望著水桶粗細的入口,洞內黝黑一片。江南溫濕,十幾年過去,這洞里肯定成為蛇蟲的樂園。自己空手而來,貿然而入是自找麻煩。而且,前后兩代盜墓高手入內,都沒有什么發現。想來慕容博假死之墓也沒有什么有價值的東西。
因為慕容博根本不想讓人進去,他自己也不會再進去。
徘徊了良久。左毅大步向西北行去。一路上仔細觀察,還能見到草木深處掩藏著殘磚破瓦。想來當年這里也是雕梁畫棟、舞榭歌臺之所在。
掃看四周,一片荒蕪。蹲下身子,隨手從草叢里撿起一塊斷磚。心思:這慕容家的傳承,難道如同這塊磚一樣斷了?
隨手將斷磚輕輕扔到一邊。又從地面摳出一塊保存完好的圓形琉璃瓦當,撫去表面的泥土,還能看到瓦當青色的釉面上繪著一只造型古樸的燕子。
呂不鳴長嘆一聲。或許慕容后人如同這個瓦當深埋地下一般,隱藏在不為人所知處。
他將這塊瓦當收入袖中。繼續向前行去,不一會兒就感到水氣盈人,再行了一會兒,便看到了好大一片水。蒼茫浩蕩的太湖就在眼前。
湖邊一側蘆葦從生,水鳥時鳴,振翅飛翔;不遠處芙蕖片片,花開朵朵,遠觀聞香。別有野趣和幽情。
左毅尋到一處近水的巖石,腳下一點,便躍了過去。將袖中的瓦當取出,放入湖水中仔細清洗。
清洗過的瓦當,釉面在陽光下煥發出迷人的光彩,那只燕子活靈活現。可見出自于大匠之手。背面刻著一個“元”字。呂不鳴想到,這瓦當上前“燕”后“元”,聯起來就是“燕元”,這是后燕國慕容垂的第一個年號,也是后燕國的第一個年號。
可見慕容一族復國之夢傳承久遠啊。
隨后,左毅便將瓦當收了起來。又看了看身后草叢。此行得了一個瓦當作為紀念也算是不錯了。證明了這是一個傳承有續的世界,這個世界還有很多的秘密等待著自己去探索和發現。
隨即身形一展,運起輕功離開這里。
左毅所不知道的是,當他走后不久,太湖的遠處一艘小船悠悠蕩蕩的向這里行來。船尾一名黑衣大漢搖著櫓。一搖一蕩,小船便迅速向前行來。
船頭站著兩名身著素衣,頭戴帷帽的女子。
不一刻,小船便來到了岸邊。左側個頭高些的女子托著右側個頭矮些的女子的胳膊,輕輕一躍,二人輕輕落在了一丈開外的岸上。
“姐姐,這里便是我家在江南的祖地,荒廢幾百年了。可要好好清理清理。”一口軟儂吳語,輕脆可人。
說著閑話,二女便深入草從之中。那黑衣大漢將小船停好,便立在岸邊等候。
不多時,草叢深處傳來一陣輕咦之聲。“方才有人來過這里!”
了卻一樁心事的左毅,便放下了胸懷。天黑前,他驅馬回到了蘇州城。
他出去了一天,虎千哮二人知道憑著他的本事,不會出什么事。虎千哮雖說傷勢好的八九成,心情一直不好,在客棧里呆了一整天。在客棧掌柜的介紹下,尋到一艘常年往返蘇州與南京的客船,談妥了五天后,三人包下客船,沿水路去南京。
接下來的幾日,左毅帶著虎千嘯好生在蘇州城內逛了逛,寒山古寺、虎丘劍池、太湖之濱,都留下了他們的足跡。此時正是夏末時節,江南風景如詩如畫。尤其是太湖水畔,游人如織,畫船穿梭,蘭舟點點,吳歌聲聲。正所謂是:“六月荷花香滿湖,紅衣青扇映清波,木蘭舟上如花女,采得蓮房愛子多。”
轉眼五天過去了。三人收拾好增加了不少的包裹行李。蘇綢、茶葉、湖筆、宣紙、折扇、油紙傘以及蘇州當地的特產買了不少,大大小小包裹放滿了幾匹馬的馬背。
牽馬來到了碼頭,尋到了商議好的那艘客船。左毅包下的船是艘中型的沙船,說是客船,卻是客貨兩用。船老板姓吳,五十多歲,花白頭發,飽經風霜,此時早就等候在船頭,見到主顧來了,急忙招呼船上的伙計過來幫忙運行李,牽馬匹。好一陣忙碌,三人才被船老板讓到了船上的客倉。
客倉處于船只上層,共有六間上等客房。左毅與虎千嘯一人一個單間,全部位于右側。說是上等客房,船上也是簡單的很。不過一張床,有桌椅、案幾,不過打掃的干凈整潔。行走江湖慣了風餐露宿,這些對左毅他們已經是很好了。
當下吩咐船老板開船。可誰知船老板訕笑著說道,還有兩名貴客沒到,怕是要等一會兒。
虎千嘯立刻便惱了。“不是說好了,這船只我們包了,不再上人了嗎?”
船老板連連作揖,很是歉然地說道:“兩位客人多多擔待。這兩位貴客卻是我等的護身符,這一路上能否平安無事,就看這二位了。”
虎千嘯還要再說,卻被左毅拉住了。他明白船老板口中的貴客是什么意思了。“吳老板,請得兩位貴客是什么樣人?”
“這二位是準備赴京趕考的舉人老爺,在蘇州也是有聲望的名士。小老兒有幸能請得他們二位,也是運氣上佳。”
聽得吳老板這么說,左毅心中明白了。便打發他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