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蓮亭雙目一閉,不去睬他。童百熊一個耳光打過去,喝道:“我那東方兄弟到底怎樣了?”
向問天忙叫:“下手輕些!”但已不及,童百熊只使了三成力,卻已將楊蓮亭打得暈了去。童百熊拚命搖晃他身子,楊蓮亭雙眼翻白,便似死了一般。
任我行向一干紫衫侍者道:“有誰知道東方不敗下落的,盡速稟告,重重有賞。”連問三句,無人答話。霎時之間,任我行心中一片冰涼。他困囚西湖湖底十余年,除了練功之外,便是想象脫困之后,如何折磨東方不敗,天下快事,無逾于此。哪知今日來到黑木崖上,找到的竟是個假貨。
就在任我行絕望之際,左毅突然上前,一把將楊蓮亭從他手中搶過。在任我行目瞪口呆之中,楊蓮亭突然蹦跳著掙脫了左毅的掌控。原來,左毅剛才已經將一股寒冰真氣刺入他的筋脈之中。受到寒冰氣息的刺激,楊蓮亭竟然從昏迷之中清醒過來。
看著楊蓮亭凍得直哆嗦,任我行臉色陰惻惻的,顯然是想起了不久前在少林寺那一段非常不愉快的往事,不過,這個時候可不能窩里反,勉強壓下心中的憤怒,任我行將氣全部撒在苦命的楊蓮亭身上,對著他就是一頓暴打,而且專挑臀部、大腿之類肉多的地方,幾乎是拳拳到肉,打得或不過癮。
一番折磨之后,向問天道:“姓楊的,我敬重你是條硬漢。此刻黑木崖上下通路早已斷絕,東方不敗如非身有雙翼,否則無法逃脫。你快帶我們去找他,男子漢大丈夫,何必藏頭露尾?大家爽爽快快的作個了斷,豈不痛快?”
楊蓮亭冷笑道:“東方教主天下無敵,你們膽敢去送死,那是再好也沒有了。好,我就帶你們去見他。”
向問天對上官云道:“上官兄,我二人暫且做一下轎夫,抬這家伙去見東方不敗。”說著抓起楊蓮亭,將他放在擔架上。上官云道:“是!”和向問天二人抬起了擔架。
楊蓮亭道:“向里面走!”向問天和上官云抬著他在前領路。任我行、左毅、令狐沖、盈盈、童百熊五人跟隨其后。
在楊蓮亭的指引之下,眾人過地牢、穿地道,轉轉折折、彎彎繞繞,突然聞到一陣花香,胸襟為之一爽。從地道中出來,竟是置身于一個極精致的小花園中,紅梅綠竹,青松翠柏,布置得極具匠心,池塘中數對鴛鴦悠游其間,池旁有四只白鶴。
除左毅、楊蓮亭之外,眾人萬料不到會見到這等美景,無不暗暗稱奇。
繞過一堆假山,一個大花圃中盡是深紅和粉紅的玫瑰,爭芳競艷,嬌麗無儔。
向問天和上官云抬著楊蓮亭已走進一間精雅的小舍,眾人忙跟著進去。一進門,便聞到一陣濃烈花香。見房中掛著一幅仕女圖,圖中繪著三個美女,椅上鋪了繡花錦墊。
就在任我行等人詫異之時,只聽得內室一人說道:“蓮弟,你帶誰一起來了?”聲音尖銳,嗓子卻粗,似是男子,又似女子,令人一聽之下,不由得寒毛直豎。
驚天霹靂一聲響,蓮弟東方齊登場!
那一聲‘蓮弟’,直叫的溫柔婉轉、蕩氣回腸,聽著東方不敗的深情呼喚,楊蓮亭猶如打了鈣片一般,腰不酸、背不痛、腿腳有力,脊梁骨也是揚眉吐氣、連連挺直,真是好一個連挺兄。
與楊蓮亭打了雞血不同,旁人被那一聲喚得腿腳酥軟,差點沒背過氣去,我地那個娘誒,這一生呼喚,簡直是比十筋軟骨散還要有威力啊。
見到了東方不敗,楊蓮亭可算是找到了主心骨,冷哼一聲,不屑地瞟了眾人一眼,之后更是挺起了胸膛,威風陣陣地對東方不敗說道:“這些都是你的老朋友,他非見你不可。我本不想帶他進來的”
東方不敗不滿地說:“你為甚么又帶他來?這里只有你一個人才能進來。除了你之外,我誰也不愛見。”最后這兩句說得嗲聲嗲氣,顯然是女子聲調,但聲音卻明明是男人。面對這一詭異的場景,眾人皆是惡寒不已。
任我行、向問天、任盈盈、童百熊、上官云等和東方不敗都甚熟悉,這聲音確然是他,只是恰如捏緊喉嚨學唱花旦一般,嬌媚做作,卻又不像是開玩笑。除了左毅是另一番心情之外,各人面面相覷,盡皆駭異。
楊蓮亭嘆了口氣道:“不行啊,我不帶他來,他便要殺我。我怎能不見你一面而死?”
東方不敗尖聲道:“有誰這樣大膽,敢欺侮你?是任我行嗎?你叫他進來!”
左毅聽他只憑一句話便料到是任我行,亦不禁佩服他的才智,想到他雖然在德行上有虧,但確實是個聰明絕頂的人物,不由得向任我行看了一眼,被這等人物拉下馬亦不冤枉。
如今想來,任我行故意將《葵花寶典》傳給東方不敗,原本不過是要扯去他的精力,叫他無心于教務,不僅達到了目的,更是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效果,唯一的失算就是,東方不敗率先篡位了。真是人算不如天算,謀事在人、成事在天。
眾人作個手勢,示意各自進去。上官云掀起繡著一叢牡丹的錦緞門帷,將楊蓮亭抬進,眾人跟著入內。
房內花團錦簇,脂粉濃香撲鼻,東首一張梳妝臺畔坐著一人,身穿粉紅衣衫,左手拿著一個繡花繃架,右手持著一枚繡花針,抬起頭來,臉有詫異之色。
震驚地看著眼前之人,左毅不得不說一句:某國的特產在東方阿姨眼前都是浮云。
此刻,東方不敗臉上的驚訝神態,卻又遠不如任我行等人之甚。除了左毅、令狐沖之外,眾人都認得這人明明便是奪取了日月神教教主之位、十余年來號稱武功天下第一的東方不敗。
可是此刻他剃光了胡須,臉上竟然施了脂粉,身上那件衣衫式樣男不男、女不女,顏色之妖,便穿在盈盈身上,也顯得太嬌艷、太刺眼了些。
這樣一位驚天動地、威震當世的武林怪杰,竟然躲在閨房之中刺繡!任我行本來滿腔怒火,卻是無處發泄,真是憋屈得很,這時卻也忍不住好笑,喝道:“東方不敗,你在裝瘋嗎?”
東方不敗尖聲道:“果然是任教主!你終于來了!蓮弟,你……你……怎么了?是給他打傷了嗎?”撲到楊蓮亭身旁,把他抱了起來,輕輕放在床上。
東方不敗臉上一副愛憐無限的神情,連問:“疼得厲害嗎?”又道:“只是斷了腿骨,不要緊的,你放心好啦,我立刻給你接好。”慢慢給他除了鞋襪,拉過熏得噴香的繡被,蓋在他身上,便似一個賢淑的妻子服侍丈夫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