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名手誤,應該是二十七章
“非也。”潘獨鰲回答說,“北方傳來的消息,有的說崇禎帝被東虜軟禁了起來,有的說崇禎帝已經讓李自成殺掉了,還有的說崇禎皇帝是被東虜殺掉的。一概論之,就是崇禎皇帝生死不明、明朝的皇位空懸。”
“我以為老潘你要說什么呢,這明朝的皇位空懸,干咱們大西軍什么事情?”
“大王您還不明白嗎!大西軍現在在四川為什么進展不順利?是哪些人擋住了我們的去路?”
張獻忠皺起眉頭,回答說:“無非是地方州縣里頭,一些有名頭的紳士辦起了團練。要不是天父要我講道理,我早就囑咐諸將合城剿洗,把這些人全部斬草除根了。”
潘獨鰲拍手道:“對啊,現在與大西軍為難的不僅僅是四川明軍,更多的是四川地方上的官紳。咱們只要端出崇禎皇帝的神主牌位,就能擺平這些人——大王愿不愿意,拿出一個崇禎帝的招牌來招攬四川人?”
潘獨鰲這些話就更讓張獻忠感到奇怪了,張獻忠曾經在局勢不利的情況下,果斷投降過明朝的理臣熊文燦。他的立場在情緒極端化以前,向來靈活,如果端出崇禎皇帝的神主牌位,就能擺平四川官紳對大西軍的抗拒,張獻忠當然二話不說就能干出這件事來。
可是……
“可是咱們殺官造反、攻城略地,這驢逑地掏出一張牌位,就有人信了咱們大西軍來四川,是要給崇禎狗皇帝發喪的?老潘,你莫要逗俺啊!”
潘獨鰲沉下眼瞼,朱由榔就跪在潘獨鰲的身前,潘先生兩手搭在朱由榔的肩膀上,對張獻忠解釋說:
“這位桂王是崇禎皇帝的堂兄弟,他和崇禎的親戚關系之近,全天下也就南京的福王可以比一比了。但是我聽說福王在南京過得很不順遂,福王、潞王兩個朱家王爺互不相讓。崇禎雖然很可能已經死了,可是這兩個沒膽子的小人,到現在也沒一個人敢站出來說繼承崇禎的皇位。
可是!
咱們的情況就不一樣了,桂王朱由榔現在就在我們手里。論兄弟關系,朱由榔可比南京的潞王和崇禎親得多,讓他繼承皇位,非常合情合理。只要我們大西軍擁戴朱由榔做皇帝,四川這些官紳,既然口口聲聲說是要效忠天子、報效國家,那么讓咱們的新皇帝發出一道圣旨,這成都、這四川,豈還有拿不下來的道理?”
張獻忠聽到潘獨鰲這異想天開的一套計劃,簡直是目瞪口呆,他非常吃驚地說:“你小子真要我給崇禎發喪?咱們都是殺官造反的人,老潘你連招安都不走個過程,直接跑到擁立一個明朝皇帝上頭去,是不是跑得太快了些?”
“大王,這是天賜良機,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崇禎生死不明,福王和潞王都還沒有膽子稱帝。只要我們抓住機會,擁戴桂王稱帝,把這件事情做成一樁鐵案。不管之后崇禎到底有沒有死,不管福王和潞王哪個人會先回過味兒來稱帝,大西軍靠桂王這道牌位,也能拿下整個四川了。”
潘獨鰲看張獻忠猶且在驚訝之中,又趕忙趁熱打鐵道:
“李自成現在已經拿下了四五個省份,兵馬實力比我們大西軍強太多了。可是桂王在我們的手上,只要我們擁立桂王稱帝,就可以拉攏到許多明朝官軍,今后未必會輸給李自成。
其實四川這些明軍,我看很多人也是五心不定、首鼠兩端,崇禎生死不明,只要我們拿出桂王做招牌,四川明軍是絕對沒幾個人會和西營死杠到底的。”
張獻忠終于恍然大悟,他看著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朱由榔,走下臺去,蹲在朱由榔的面前,抓著桂王的下巴問道:
“朱兄弟,老潘這意思好像是要俺挾天子以令諸侯,是要俺老張做活曹操呀。朱兄弟,你怕不怕?”
朱由榔連連搖頭說“不怕不怕”,但他看張獻忠臉色不豫,又趕緊低下頭來叫道“怕怕”。
張獻忠這才咧嘴一笑說:“嗨,好家伙的。朱兄弟呀,俺老張這下是上了你的賊船,擁護你做皇帝!好,這沒問題。咱老子向來是說到做到,何況朱兄弟你還是俺的教友,我可以給你發誓,咱老子絕不做曹操,今天還真要把你扶上皇帝位兒了!”
“大王……大王說什么就是什么!我……啊,孤,臣,我、我……”
潘獨鰲拍了拍朱由榔的后背,安撫道:“桂王……不,今后該說陛下了,咱們精誠合作,至少陛下以后的生活,是不會再像這一段時間來這么流離漂泊了。”
張獻忠則大手一揮,哈哈大笑道:“老潘這主意太妙了!劉皇叔俺要做得,曹孟德俺也要做得,那李自成充其量就是一個孫吳了。咱們趕緊叫人在綿州城里修繕一下宮室?趕緊著昭告天下,漢獻帝……啊呸,朱皇帝要登基的事情。”
朱由榔在邊上一句話都不敢多說多問,潘獨鰲則胸有成竹道:“王光恩是大王的舊識,圍城以來,他一直和咱們有所聯系。大王,我愿意單騎進入成都城里,拿桂王的詔書說服王光恩和咱們一起干。
只要王光恩站在我們這邊,樊一蘅和高斗樞兩個文官,是掀不起多大風浪的。”
“好家伙,這就要上衣帶詔了嗎!好好好,朱兄弟,朱皇帝,今天就幫幫俺老張,給我們寫一份衣帶詔吧?”
張獻忠樂得直開花,潘獨鰲則繼續補充說:“據說李自成在太原稱帝,已經在封官封爵了。我看要說服王光恩和我們干,也得要用桂王的名義,給他許諾一個封爵。”
“封爵?”
張獻忠抓住一把大胡子,一腳踩在椅子上,叫道:“封個狗屁的爵啊!要封就給他封王!”
朱由榔則縮著脖子,探頭道:“這……王不封王……這不合朝廷典章啊……”
張獻忠又大笑起來:“你馬上就是皇帝,為何不能封王的?這事兒咱老子說了算,就這樣,給王光恩封一個王……恩,老潘,你看封個什么王好?要不咱們也學自成,給王光恩許一個秦王?”
潘獨鰲說道:“明朝本有秦王,我們既然要擁立桂王做皇帝,就不便封王光恩秦王。不如就以羽翼天朝的寓意,許一個翼王給王光恩如何?這王號不出于明朝典章,和朱家藩王也沒有沖突。”
“羽翼天朝?不錯不錯。”張獻忠好像突然想到了一些什么,他在廳中背著手又轉了兩圈,最后一拍手叫道,“好一個羽翼天朝!好一個翼王!這樣,朱皇帝,既然是咱老子要扶你坐龍椅,是不是也該賞我一個王爺來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