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雞宰豬、吃飽喝足過后,孫彬開始談及正事:“無規律不以成方圓,幾位兄弟加入國防軍后,便不能像以往那般無拘自在,軍中的規律條列大家要共同遵守,如果有人違背軍法,吾也不好區別對待。”
“孫先生放心,我等來安南前也是正規軍伍出身,部隊上的規律大家明白,不會讓先生難做。”
陳宗柏回答道。
“給侍王世子殿下當兵,自然要遵守世子的規律,我等沒有意見。”……
幾人先后表態遵守遵守國防軍的規律,孫彬滿清的點點頭。
“幾位兄弟都是爽快人,既然大家都同意遵守軍規,吾便安排下一件事。
三個月后,南里奧格蘭出發的船隊會抵達南洋,到時候我希望各位將麾下的老弱送往南里奧格蘭安頓,而青壯漢子挑選合適的人選留下來擔任民兵,保護我們在安南的據點和根據地,各位有沒有意見?”
“安南內部混亂不休,外部滿清政府一直想剿滅農民武裝,法國人在附近虎視眈眈,老弱婦孺留下不僅需要分出部分軍力保衛他們,還要消耗大量的物資,對于部隊以后的行軍作戰十分不利,我同意孫先生的做法,將他們運送到南美州不僅可以讓他們過上好日子,還省得他們跟我們一樣每天擔驚受怕、勞累受苦。”
陳宗柏做事穩重,他同意過后吳鳳典也點頭同意,將老弱婦孺安排到大后方對他們有好處,至于國防軍將他們家眷送回南美作為人質防止他們背叛的嫌疑,在座的幾個農民軍頭目不是笨蛋,且不說他們部下不過幾十青壯,國防軍大老遠來挾持他們的家眷有什么好處,而且他們已經加入國防軍,家眷回到國防軍大后方理所應當,又有什么可反對的。
兩個問題輕松解決,孫彬也想給他們一個驚喜。
“剛剛吾和各位兄弟說過,從古巴回到南里奧格蘭的華工干完一年工作后,按照他們的表現分得五十畝到一百畝不等的土地。而幾位兄弟主動加入國防軍,待遇自然和古巴華工不同,世子在臨行前吩咐過,第一批加入國防軍的南洋兄弟每戶直接分給五十畝土地,不用等到一年后的考察過后。而且符合參軍條件,加入國防軍南洋部隊的士兵還可以額外獲得五十畝土地。當然了,如果被選上當兵的兄弟沒有成家,他們的土地也會留著,等他們回到南里奧格蘭后立即發放。”
南美洲地廣人稀的情況他們聽孫彬介紹過,可是一上來就給他們這些苦哈哈分發土地卻也超過他們的想象。在陳宗柏、吳鳳典等人的想法里,給他們幾個農民軍頭目不小待遇可以理解,而連每個小兵都有大筆良田土地卻從沒有聽說過。
農民起義、改朝換代說明白就是換了一個統治者,起義頭目們可以跟著新的皇帝分潤好處,而底層士兵除了獲得一點軍餉和些許微薄土地外,跟其他人相差不大。
看到陳宗柏幾人驚訝的表情,孫彬笑著解釋道:“世子殿下宅心仁厚,不忍心下面流血打仗的兄弟付出大半輩子還過不去好日子,所以特別強調要優待官兵,凡是加入國防軍的士兵都有一份不小的土地田產,退役后還會發放一筆退役補助,保證當過兵的兄弟能夠過上好日子。
世子殿下優待手下兄弟們,所以每次打仗,士兵將官沒有不賣命進攻,敵人也就被國防軍打的節節敗退。”
吃苦堅韌的士兵、高昂的士氣,僅此兩點陳宗柏就明白了侍王世子如何在南美打下一片天地。
年少英才、軍事才能出眾,從孫彬口中和隨行而來的七十多名士兵身上,隱約可以看出侍王世子的厲害。
“世子殿下天降英才,宗柏十分佩服,他日回到南美州,還希望孫先生親自引薦,讓吾等得見世子尊容。”
“哈哈,想見世子以后有的是機會。不過現在咱們還是把各部的青壯挑選出來成軍。
葉兄弟、兩位陳兄弟、吳兄弟你們先說說各自部下有多少青壯,核對好后咱們再進行正式選拔。”
“吾村寨青壯漢子五十。他們個個都是好漢子,孫先生盡管挑選。”
葉成林部下青壯跟著孫彬多吃了幾天飽飯,青壯漢子的精氣恢復大半,所以最有底氣。
葉成林一開口,其他三位也相繼報出各部青壯人數,葉成林部五十人,陳氏兄弟七十人,吳鳳典六十人。他們報出人數時一個個拍著胸脯保證手下精壯個頂個是好漢,不過孫彬不會完全相信他們的話。
歷經多次戰斗生存下來,農民軍士兵的戰場經驗比較豐富,不過適合正面作戰的合格士兵能有一半就不錯了。
安南各部漢人武裝勢力加起來十多萬,在抗法戰爭爆發前的華人內戰沖突中就有八萬多人死傷。安南華人兵源眾多,孫彬挑選士兵的標準自然要提高。
掃視一眼坐在桌子上的幾位農民軍頭目,孫彬開口道:“國防軍南洋部隊擴張需要從安南各處招收士兵,幾位兄弟手下青壯合格的留下,不合格的送回南里奧格蘭安排。”
“但聽孫先生做主。”
“嗯,”孫彬點頭道:“船上總共有三百支德萊賽步槍,過兩日從納土納島還會送來八百支步槍,在后續武器還沒有到來前,我希望幾位兄弟分散人手,多多招攬流落到安南各地的華人,把國防軍南洋部隊的架子先搭起來。”
“孫先生這件事現在恐怕不好辦。”
孫彬剛說完,陳宗柏便潑了一盆冷水:“孫先生剛到安南,不清楚這里的局勢。自吳亞終聚兵占領安南高平省,安南國內對農民軍武裝監管極為嚴格,像我和吳兄弟幾支距離下龍較近的的小股武裝轉進難度不算太大,如果多支武裝勢力同時轉進,立刻便會引起安南軍隊警覺,進而引發安南軍隊對我們的敵意。”
陳宗柏說完,吳鳳典附和道:“黃崇英聚集部隊準備圍剿劉永福的黑旗軍,吳亞終的手下各支部隊正在向高平集結,聽其他幾個在吳亞終手下做事的兄弟說,吾亞終集結兵力,準備反攻回廣西。所以這一段時間不僅安南境內風聲鶴唳,廣西方面的清軍也時刻警惕安南這邊農民軍動作。”
形勢復雜,牽一發而動全身,黃崇英和劉永福的沖突雖然棘手一些,卻也不是沒有解決的辦法,而吳亞終將要反攻廣西的動作影響太過巨大。
農民軍對付安南軍隊有些優勢,而對上清軍主力的時候完全不是對手。
將農民軍主力剿滅的清軍精銳部隊還沒有離開廣西,如果吳亞終反攻回去,定然面對清軍部隊的全力打擊,而安南方面屆時一定會請求清軍幫助,剿滅盤踞在安南北部的各支農民軍武裝。
吳亞終的反攻作戰會連累在安南的其他農民軍武裝,在歷史上1869年九月安南國王邀請清軍進境剿匪,廣西清軍馮子材所部進入安南,接連鏟除幾股大型農民軍武裝勢力,殘余的吳亞終等部分別投靠劉永福、黃崇英、陸之平幾部,黑旗軍的勢力才開始崛起。
李明遠吩咐孫彬招收安南華人勢力為已用,孫彬潛意識里已經把安南各部農民軍武裝當成國防軍的勢力范圍,不會允許吳亞終破壞安南勢力平衡的做法。
吳亞終是廣西農民起義軍領袖吳凌云的兒子,吳凌云起義后自號延陵王,在太平府建延陵國,吳凌云死后,吳亞終以延陵國繼承人身份自居,野心深重一直想打回太平府稱王。
吳亞終性格桀驁,不會甘心投靠國防軍,孫彬想要整合安南農民軍武裝,吳亞終是很大的阻礙。
右手輕輕敲動桌子,孫彬思考片刻后做出決定:“葉兄弟,聽說黃崇英和劉永福曾經投靠過吳亞終,有沒有這回事?”
“確有其事,1865年吳亞終在太平府等邊境地區割據時,包括黃崇英、劉永福等武裝勢力都奉吳亞終為主,不過幾個月后清軍調集兵力進駐廣西,歸附吳亞終旗下的大小農民軍武裝先后逃入安南,不再聽從吳亞終指揮。”
“嗯,如此便清楚了。”孫彬微一點頭,開口道:“清軍兵力雄厚,吳首領反攻太平府不是他們的對手。葉兄弟,我想派你面見吳首領,讓他勸說黃崇英和劉永福罷兵言和,作為感謝他的禮物,吾會送一百桿步槍和一千粒子彈給他。
如果他同意調解兩部沖突,你再勸告他暫緩反攻太平府計劃,我軍愿意用步槍武器和他交換人口,有了火槍武器,反攻太平府成功把握會更大些。”
“劉永福和黃崇英的矛盾又不關我們的事,送給吳首領一百桿步槍不是虧大了?”
陳氏兄弟隊伍老舊火槍不過五六支,聽到吳亞終動動嘴皮子就可以得到一百桿步槍,不滿道。
“調解黃劉兩部沖突是為了農民軍大局,尚發兄弟要從大局考慮。”說了陳尚發一句,孫彬繼續吩咐道:“招攬農民軍武裝的行動不能暫停,我會派人賄賂廣安省的安南官員,先從廣安省境內的幾個縣城招攬分散在外的農民軍武裝。”
“葉兄弟出外辦事,招攬其他武裝和流落華人百姓的任務就交給我和吳兄弟。”
“廣安省說是一個省,其實面積還沒有國內一個府大,我跟兩位陳兄弟在廣安省附近呆了幾年,熟悉這里的環境,招攬其他華人兄弟的事情交給我們,孫先生不用擔心。”
“招攬華人兄弟的事情就麻煩三位兄弟,葉兄弟你事先準備一下,明天我派五十名兄弟陪你出發拜見吳頭領。”
“職下遵命!”正式加入國防軍序列,葉成林改口道。
“事情就這些,大家先回去準備準備,明天開始按計劃行事。”送四人出去,孫彬揮手招來幾個手下,低聲吩咐幾句,他們迅速消失。
所有人都離開,房間里只剩下孫彬一個人,看著遠處的高山,孫彬暗忖道:“吳亞終你要是不識好歹的話,可不要怪我不留情面!”
南洋地區的軍事情報全權由孫彬負責,為了刺探情報、執行任務,船隊中有一組二十人的的特種部隊士兵,直接聽從他的指揮。
陪同葉成林出使的五十名士兵中會有十人是特種部隊士兵,他們將暗中記下吳亞終所部的具體位置,并且在出使任務完成后留下一半人手暗中監視,以防止吳亞終部隊轉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