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江省境內的官道上,一支打著黃龍旗的部隊排成整齊的隊列行軍,官道上的部隊統一穿著灰色布衣改制的軍裝,頭上帶著大檐軍帽,腳上系上綁腳,肩上背著鼓鼓的行軍包裹,腳步整齊有序,臉上表情堅毅果敢,不像普通的安南部隊那般松松散散。“唉,快看官道上的兵!”官道附近的水田里一個安南農民指著部隊道。“好像是上國官兵。”“不是,他們都剃著光頭,沒有辮子。”“還不成是和尚軍?”……“大人,您看水田里的安南人都朝這邊看呢?”官道上,騎馬落后陳宗柏半步的小張三得意的掃過安南百姓笑道。“他們興許沒見過咱們的部隊,有些大好奇罷了。”“孫大人說的是,跟了國防軍,剪掉頭上辮子,兄弟們都感覺更有精神頭,再次跟韃子干丈,兄弟我也不怕他們。”“頭上留著豬尾巴就是給韃子做奴才用的,咱們既然跟了國防軍,就要和韃子徹底決裂,不然像六二劉永福一樣,不肯接受孫先生的好意,獨自領著幾百人呆在山溝里過苦日子,兩面不討好。”“嗨嗨,劉二那廝現在也不好過,前兩天聽其他兄弟說,劉二手下的大頭目跑了近一半,全都投奔了咱國防軍,而且高平的吳亞終向劉永福下令,命令他帶領全部部隊到高平集合待命,這會劉永福恐怕正焦頭爛額呢!”“要怪就怪劉永福優柔寡斷,沒有主見,當初孫先生剛抵達安南時,言語中十分看中他,結果孫先生親自派人送信相邀,被劉永福拒絕,如果那時他下定決心果斷來投,哪里會有今天的局面。”陳宗柏原本對劉永福的印象還不錯,在孫彬沒有抵達安南前,還動過投奔他的念頭,不過一兩個月來大事不斷發生,劉永福猶豫不決做出錯誤決定,讓他看清劉永福的致命缺點。劉永福出身底層貧困家庭,自身格局太小,在無可選擇的絕境之下能夠表現出果決英勇的氣概,一旦危險消失,清軍透漏出一絲招安的意思,得過且過小富即安的心理就開始作祟,進而喪失正確的決斷。陳宗柏排遣劉永福兩句,想起孫彬交代的正事,開口道:“小張兄弟還記得孫先生的交代吧,南美州那邊男多女少,咱們此次出兵不能忘了多招攬安南適齡女性,南美州那邊的兄弟都等著靠咱們幫助解決終身大事呢!”“這件事忘不了,安南叛匪占據好幾個省份打下城池,剿滅叛軍后,城里的年輕姑娘如何處置還不是兄弟們說了算。”小張三毫不遮掩道。“非常之時當行非常手段,不用強迫手段恐怕沒有幾個安南女性愿意跟我們走。”陳宗柏認同的點點頭,不過想起小張三剛投奔國防軍不久,擔心他作戰時依舊保留農民軍習性,開口提醒道:“用強制手段遷移安南女性是最后采取的手段,在遷移安南女性的過程中,各部官兵要嚴守軍規,不能發生侮辱殘殺安南女性事件,不然軍隊中的憲兵部隊可不會留情。”“在下龍時孫先生命令憲兵殺了四十多個違反軍規的士兵,人頭現在還掛在軍營外面,兄弟心里明白,不會明知故犯。”用公正的獎賞激勵士兵作戰,用嚴格的軍法震懾部隊,兩種手段之下,新編組的廣安部隊軍容軍紀為之一肅,一些受不了嚴格軍紀的農民軍士兵和首領選擇離開部隊,而他們留下的空缺立刻被后備的青壯填補。隨著其他地方華人的持續涌入,廣安、諒山兩省境內華人已經突破三十萬人,三十萬中有超過十萬青壯排著隊等著加入廣安部隊,孫彬一點也不用擔心找不到合適的士兵。廣寧軍中團級軍官僅有阿陳陳新桂一人,而陳新桂名為團級軍官,實質上一直留守納土納群島,廣安軍內部中主事的一直是孫彬,除去陳新桂,葉成林、陳宗柏以及新成立的三個獨立營是孫彬下面的最高級軍官,剛加入國防軍就獲得高位,小張三十分珍惜,不會為了一點軍紀上的小事搭上自己的前程。三天前,諒山省西北部,劉永福握著手中書信,久久難以決斷。“首領。”房屋外走進一個書生模樣的漢子。“吳首領來信邀吾到高平會師,福山兄弟看看吾應該如何決斷。”劉永福匆匆起身,將手里的書信遞給來人道。深福山接過書信,看向劉永福的眼神有些惋惜,“唉,劉首領禮賢下士、待我不薄,吾便再盡本份,勸說他一次。”展開書信,匆匆掃視一編,沈福山心中明白吳亞終的用意。“首領曾經是吳首領下屬,吳首領在信中有邀請首領重歸麾下之意,首領是否愿意?”沈福山試探道。“吳首領野心過大,實力不足,吾當初便因為不想白白犧牲眾位兄弟性命才脫離他,現在送出書信邀請吾帶兵會和,分明想趁著桂軍主力外調的機會反攻回去,吾怎么可能答應他的要求。”“首領不愿與吳首領會和,手寫一封書信派人送去即可,為何猶豫不決?”“現今安南境內,吳首領的農民軍武裝和剛招安的孫兄弟的廣安軍勢力最盛,吾沒有接受廣安軍的招攬,再拒絕吳首領的邀請,安南北部兩個最強大的勢力全都得罪,劉永福縱有三頭六臂也無法在安南立足呀!”“首領不要在在下多言,吳首領和廣安軍兩強并立,吳首領占據兩省之地,麾下部隊派系雜亂,真正聽從他指揮的嫡系部隊不過一兩千人,其他八千多人都是聚攏在吳首領旗下的旁系武裝,不會真心為吳首領賣命,反觀廣寧軍,盡占廣安、寧海、諒山三省,即使順化朝廷將面積狹小的廣安、寧海合并為一省,廣寧軍仍然占據兩省地盤,控制區內土地面積和人口都超過吳首領,而且廣寧軍部隊統一,投靠而來的部隊都被打散重組,孫總督對于部隊的掌控力遠遠超過吳首領,兩相對比之下,孫總督最后必然執掌安南漢人武裝,因此,在下還是和上次的意思一樣,首領應該立刻帶兵投奔孫總督,孫總督與首領是舊日好友,看在往日交情份上,定然不會虧待首領。”“茲事體大,福山兄容我仔細考慮幾日。”劉永福拉不下面子投靠舊日手下幕僚,擺手推脫道。“首領!……”沈福山還要再勸,外面匆匆跑來一個綁著頭巾的漢子。“首領不好了,王頭領、周頭領帶著一百兄弟下山了!”“什么!周明、王四也要棄吾而去!”周明、王四是劉永福的心腹手下,自打劉永福反清起義以來一直跟隨在身邊,沒想到這個時候要離開自己,劉永福心中一時難以接受。“兩位頭領留下話,說首領要投降滿清韃子,他們不愿為清軍當走狗,就此和首領別過。”劉永福要投靠清軍的消息在十多天前突然傳播起來,報信小兵偷偷的瞟了眼劉永福,想從他眼中看出自家首領是不是其他人說的那樣要投靠滿清朝廷。“首領,營寨里的兄弟們和滿清韃子有不共戴天之仇,投靠滿清不得人心,首領應該向眾位兄弟說明真相,不然軍心一散,部隊就完了!”沈福山語調激昂,不待劉永福回話,轉頭看向報信小兵道:“廣寧軍的孫總督和首領是舊時好友,首領已經答應孫總督的邀請,不日將帶領全部兄弟一起投靠廣寧軍,你速速將兩位頭領追回,向他們解釋清楚!”“首領,這……”小兵抬頭期待的看向劉永福。“罷了,照沈兄弟說的去做。”劉永福無力的坐在椅子上,同時壓在心中一塊巨石也立刻放下。“小人遵命!”小兵面露高興神情,轉身跑出房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