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笛長鳴,一支規模龐大的船隊出現在視野中,船隊前列是幾艘冒著黑煙、疾馳航行的鋼鐵巨獸,黑洞洞的炮口指向著前方,威懾著所有膽敢冒犯的敵人。
2400噸級揚武級穹頂裝甲巡洋艦,艦首甲板位置,少校艦長楊光宗側靠著鋼制護欄,雙手拿著一本繪制有軍艦圖形的德文書籍,認真得看著。
一只不知名水鳥從甲板上飛過,發出清脆的響聲,鳥聲打斷了思緒,收起書,抬頭活動了下有些酸痛的脖頸,隨后轉身看向河面,天氣晴朗,微風蕩漾,層層波紋的水面閃耀著陽光,折射出點點光芒。
雨季短暫得告一段落,河水漲潮,陽光明媚,揚武級巡洋艦順利得通航在巴拉圭河上,眼前的一幕讓楊光宗心情愉悅了不少,之前因為被抽調到內河流域,沒能參加即將爆發的海戰,而產生的少許遺憾,也消失不見。
全殲比亞里卡方向2萬巴西守軍后,按照前敵總指揮部指令,海軍分別抽調部分中小型戰艦協助陸軍,在巴拉圭河、巴拉那河兩條內河流域對巴西守軍發起進攻,楊光宗擔任艦長的揚武級穹頂裝甲巡洋艦則被抽調至巴拉圭流域,參與針對虎美塔要塞的攻擊。
整個船隊包括兩艘2400噸級揚武級輕巡洋艦,每艦裝備4門150毫米艦炮,2艘1350噸級永興級輕型巡洋艦,每艦裝備4門120毫米艦炮,6艘
760噸級海獅級炮艦,8艘
200噸級海狼級炮艇,8艘
120噸級海鯊級魚雷艦,加上運兵船等各式輔助船只,船只總數達到330余艘。
運輸船隊搭載了3萬名陸軍和配屬火炮、重機槍、迫擊炮、制式步槍等武器和彈藥,待抵達虎美塔要塞,留下兩艘2400噸級揚武級輕巡洋艦、2艘1350噸級永興級輕型巡洋艦、4艘
760噸級海獅級炮艦、3艘
120噸級海鯊級魚雷艇后,剩余艦船將返回清河市,繼續輸送第二批總計約2萬人的兵力和彈藥物資。
陸路運輸不暢,重型火炮難以運輸至前線,派遣揚武級穹頂裝甲巡洋艦協助陸軍進攻虎美塔要塞,具有同樣重要的意義,想清楚這點,楊光宗心情豁達不少,然后再以理智、客觀的角度,分析漢國與巴西共和國即將爆發的海戰,得出的結果與最初又有些不一樣。
漢國海軍起步稍晚,發展至今將近20年,巴西共和國繼承了部分葡萄牙殖民時期的海軍艦船,不過和漢國海軍相比,二者都屬于起步階段,兩國之間爆發的海戰,本質上仍處于菜鳥對啄,沒有太多技巧和戰術可言。
沒能參與海戰,對于一名海軍軍官而言,自然會感到遺憾、惋惜,但是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海軍軍人同樣要服從國家戰略安排,將國家利益置于首要位置,至于親身參與海戰,增長海上作戰經驗,以后的機會也不會少。
巴西共和國、巴西帝國乃至號稱南美洲海軍強國的智利,都不是漢國海軍的第一作戰目標,按照皇帝陛下的指示,美國才是頭等大敵,漢國海軍軍官也當以世界海軍強國的標準來要求自己,以期在未來的漢美全面戰爭中,發揮出海軍中流砥柱的作用。
隨著巴拉圭戰事的推進和外部局勢的變動,皇帝陛下的預言逐步變為現實,美國對漢國的敵意越來越不加掩飾得表現出來,如果不是有英國人頂在前面,恐怕沒有顧忌的美國人,早就將他們的軍艦和陸軍,派遣至巴西共和國乃至巴拉圭境內,對帝國進行武力威脅乃至進攻。
站在楊光宗角度分析,美國人將整個北美洲當做自己的勢力范圍,尚可以理解,但是他們野心太大,竟然也把南美洲劃為自家的后花園,不允許其他國家染指,這就很是過分了。
向南美洲北部擴張領土和勢力范圍是帝國不可動搖的國策,門羅主意顯然也是美國政府對外擴展范圍的共識,國家戰略間的分歧與沖突,預示著兩國之間不可調節的矛盾,除非一方妥協、退讓,否則,當雙方擴張勢力接觸、重疊時,戰爭就不可避免。
美國人正在想法設法破壞甚至搶奪英國人手中的南美洲主導權,而漢國則利用英國讓渡主導權之前的最后一段時間,積蓄國力,努力將勢力邊界向北推進,包括國土邊界、政治邊界、經濟邊界。
戰爭本質上是對生存資源的競爭,無關善、惡,發生在巴拉圭的戰事同樣如此,物競天擇、適者生存,弱肉強食、強者勝,弱者汰,漢國、巴西共和國都是從各自國家利益出發,參與戰爭,而英國、美國哪怕嘴上叫嚷著文明、和平,可是最先發動侵略戰爭的,卻也是他們。
想到西方人打著文明、開化的可笑幌子對落后國家發動的殖民、侵略戰爭,楊光宗就感到一陣好笑,而更可笑的是海外一些華人華僑,竟然相信了西方人的鬼話,把遠東的沒落和戰爭的失敗歸咎于華人的封建、不開化,而對于西方人,則當做文明的明燈頂禮膜拜。
對于這類人,楊光宗嗤之以鼻,如果讓他碰到,肯定會給他一巴掌,海外華人地位提高,不是因為西方人的文明與包容,而是漢國的崛起和維護海外華人的努力帶來的,把漢國強大帶來的海外華人地位提升,當做洋人的施舍,真是壞了良心。
值得欣慰的一點是,本土沒有見過這種人,如果見到,楊光宗也會上書請愿,把這些吃飽了撐的、腦子壞掉的敗類驅逐出去,剝奪他們的國民身份,畢竟,漢國是皇帝陛下帶領數十萬將士用鮮血和犧牲建立起來的,是數千萬國民的家園和樂土,而不是收容敗類、國賊、寄生蟲的垃圾場。
巴拉圭戰爭只不過是帝國走向強盛、復興的一小步,楊光宗跟很多青年軍官一樣,都確信能贏得戰爭的勝利,作為一名青年海軍軍官,對于漢國海軍的發展,更是抱有認同和信心,本土批準了一項采購一艘、合作建造一艘的購艦計劃,購艦協議簽訂、資金到位,一切順利的話,明年12月份,帝國海軍便能新服役兩艘排水量5600噸級的新銳鐵甲艦,屆時,本土海軍實力也能得到更一步的提升。
十九世紀是海洋的時代,誰掌握了海權,誰就掌握了世界,大英帝國已經用自身的崛起,做了最醒目的說明,海軍也是最具科技與技術的兵種,
加入海軍,赴德國留學,回國先后擔任實習航海長、永興級輕型巡洋艦副艦長、艦長乃至成為揚武級裝甲巡洋艦艦長,一步步走來,楊光宗見證了漢國海軍的發展壯大,也切身體驗了海軍對于一個國家的重要。
與海軍展露出來的變化一樣,十九世紀末,整個國家呈現出一種含苞待放、欣欣向榮的發展景象,十九世紀末的南美本土是一個變遷的時代,也是一個蓬勃發展的時代,也只有這個時代,也只有南美本土,像他這種沒有關系背景、沒有資源的青年,才能突破身份的束縛,獲得向上躍遷的機會。
楊光宗很慶幸他父親當初攜帶闔家老小移居南美本土的決定,哪怕那時的父親僅僅因為活不下去,抱著博取哪怕一絲活命機會的絕望想法,前往海外,可是他最終賭對了,不僅活了下去,而且在南美洲扎根立足,并且為后代提供了一個突破桎固、出人頭地的機會,有了父親的選擇,楊光宗才能夠與陳士定、何書麟等南洋豪商子弟處于同一起跑線,獲得留學海外、出任主力鐵甲艦艦長等改變人生命運的機會。
不分地區、不分家境、不分職業,唯才是舉、唯能是舉是建業年間的特征,楊光宗有幸參與這個大時代,成為時代的一員,親眼見證并書寫這個時代。
一陣微風吹過,風中帶著炮彈爆炸,殘留的淡淡火藥味,一座座高矮不一、密密麻麻的堡壘群出現在視野內,接著是細微的槍聲、炮彈爆炸聲,船隊繼續向前,堡壘群的身影越來越清晰,炮彈爆炸、步槍射擊的聲音也越來越清晰。
目的地到了。楊光宗將德文書籍放到一邊,抬起掛在脖子上的望遠鏡,仔細了望。
遠方的河叉口兩側,依托丘陵高地建造的兩棟堡壘群,俯瞰著河面,高聳、粗壯的炮管,向外人炫耀著它的威力,河叉入口,七八座堡壘群由遠及近排列,一些堡壘正對外吐射著炮彈,炮聲就是從這里傳來的,再遠的地方,只能看到模糊的身影,分不清堡壘的大小和數量。
放下望遠鏡,楊光宗認真整理了下著裝,然后走進指揮塔,對航海長吩咐道:“即將抵達目的地,命令船隊做好停靠準備,各護航艦船保持警惕,防止敵軍炮臺威脅船隊。”
“是,長官。”
航海長行禮應是,隨后請示道:“要不要派遣一艘炮艦聯系守軍接應?”
“何艦長提前派出了炮艦通報消息,按照原計劃,停泊靠岸就行。”
“明白,長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