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這個，你看這個腿上的傷口。”
劉田田翻出之前的照片，沐春也有些驚訝，這姑娘竟然還仔細留著。
“這個傷口真的像是釘子釘下去的，貓咪現在走路是不是還有些瘸？”張文文看著可實在有些心疼。
“稍稍有一點。”劉田田說。
“而且這腿上還被剃了毛。”
“嗯，是的。”
“是沐春醫生給小貓治療傷口的時候剃的毛嗎？”
沐春壓抑著想打張文文的沖動，說道：“這條腿上的毛不是我剃的。”
“胡扯，那也太整齊了，你們沒有發現嗎當時，這毛像是用脫毛膏或者脫毛蠟紙剃的。”
張文文這么一說，輪到劉田田驚訝不已了，“你怎么這都知道。”
“有什么不知道的，脫毛運動已經快有一百年了吧，從西方開始的一種古怪運動，最開始是腋毛和腿毛，說起來有點反人性的其實。
現在不是有很多人倡導沒有必要以這種方式來要求女性嘛，也算是女權的一部分了吧。”
“等等，我們說的是貓。”劉田田糾正了了一下，生怕張文文這么說下去就沒完沒了了。
“這么說來，還真的不像是小貓自己弄傷的，但不管是脫毛膏還是蠟紙，都不是給貓脫毛用的，那都是人類脫毛用的吧，誰敢在貓身上動毛？”
沐春還沒問完，張文文和劉田田異口同聲說道：“虐貓的人，什么都做的出來。”
說完，張文文補充道：“別看有些把貓打扮的很漂亮拍照的那種，弄不好轉身就把貓敲死了，虐貓這種事也是只有0和無數次的區別。”
“太殘忍了。”劉田田搖了搖頭，忍不住咬起了手指。
沐春則看著照片遲遲不說話，好像在想著什么重要的事。
突然，劉田田說道：“沐醫生還記得我跟你說過我那個好友的事情嗎？就是被楊星pua慘了的那個。”
“pua？”張文文發出了嘖嘖嘖的聲音，“在網上教授這類課程的可賺了不少錢，現在簡直世風日下，人心惶惶啊，我和沐春這樣的絕世好男人已經稀缺了。”
“不是稀缺，是你們沒有pua那群人的手段，他們首先會投其所好，非常關心女孩子，讓女孩子覺得這就是自己要找的那個人，然后他們會成為你的閨蜜，讓你覺得他是最好的傾訴對象，他們看起來事業不錯，往往自己做點創業的生意，有個小車或者出入一些文藝和小資的場所，還有一些人則是表現的非常有愛心。
那些人通過社交網站不斷給女孩子一個印象，那就是他們有一定生活品味，熱愛學習，事業上積極進取。”
“聽起來就是理想的交往對象那種。”沐春閉上眼睛，仿若喃喃自語。
“沒錯，就是這樣。我的姐妹就是這么被傷害的。一開始她還很謹慎，沒想過自己會遇到一個貼心、帥氣又有禮貌的男孩，雖然他不是那些名牌大學畢業生，更不是留學生之類的，但是他們對生活有著積極的態度，日常說話非常暖心。
會在女孩子需要的時候出現，又不是整天纏著女孩子。”
“恰到好處的若即若離，這對女孩子來說特別有用，會牽動女孩們的心思，讓她們不停想著，那個人在做什么，會不會不理我了，總之最后就是讓女孩子去想是不是她哪里不夠好。”
“一點不錯，沐春老師看來很有一套啊。”
劉田田想豎了大拇指，又覺得這種事情不知道傷害過多少善良又傻的女孩子，實在不值得稱贊。
“接下來，那個男孩會露出另一面。”
劉田田咬了咬嘴唇，張文文聽的愈發專注，“另一面，虎狼之心暴露了嗎？”
“你還真的完全都不懂嗎？張博士？”
劉田田有些不敢相信，眼前這位張博士自身條件可是絕對優越，最難能可貴的是家境好，這是很多pua男人可望不可及的，說到底幾乎是他們心里的痛，所以他們喜歡找那些家境好的女孩，有教養，甚至家教嚴格。
這些女孩如果獨身在一個陌生的城市里或者剛剛畢業在一家公司上班，人生正是比較不穩定的時候，就有了他們發揮的舞臺。
噓寒問暖又若即若離。
在那之后突然消失，等女孩著急詢問時，就說自己很自卑，覺得配不上對方。
“簡單說就是認識一段時間以后，男生突然就開始自卑了，這時候開啟交換心靈模式。徹底激發女生的同情心。”
“啊，還有這種事情的？我大概太不了解我們這的男生都在想什么了，我可從來沒有這么麻煩追過一個女孩子，沐春醫生有沒有？”
沐春閉著眼睛搖了搖頭。
張文文納悶地問，“現在男生都是這樣的嗎？”
“一部分男生是這樣的，通過這么一場深度交談之后，女生的心靈就主動和男生綁在了一起，當然這是女生自己想出來的。”劉田田越說越氣，打開冰箱拿了一瓶蘇打水。
“女孩子多少都有一些圣母情懷吧，或者說天然的母性？其實女孩子完全應該自私一點，照顧好自己就可以了，為什么要去照顧一個認識不久的男人的想法。”
張文文表示很費解。
“這些全套和謊言是很難辨析清楚的，要不然也不會有壞人把這種東西變成一門學問在網上教授了，對吧，有很多社群其實都是pua的變形，只不過換了一張皮，大家不容易察覺而已。”
“比如說？”
“比如說‘未來精英交流群’這種。”
“啊？難道不應該是‘廢柴集中營’這種嗎？”
張文文笑著說道。
“我不跟你開玩笑，我說的都是真事，他們相互之間還會傳授經驗，比如說，你是不是又認識了一個不錯的獵物啊，最近有沒有新的肉啊。”
“那是不是還能直接買賣資源？介紹給另一個男生？”
張文文聯想了一下，誰知遭來劉田田刀鋒一般的眼神。
“等自卑完了之后就到了第三個階段，確定關系，更進一步的若即若離，推倒和挑剔。”
“挑剔？怎么挑剔？不是前面的劇本看上去都是舔狗劇本嗎？暖男流？
張文文故意站起來打開咖啡機，機器的轟隆聲把沐春給吵醒了。
“我在聽呢，你不用故意弄那么大聲音出來，勞駕給我也來杯咖啡，劉田田你繼續說。”
劉田田沒想到沐春竟然沒有趕她下樓，而是讓她繼續說，受到鼓舞的小護士點了點頭，認真地說了下去。
“然后就是地獄式自卑打擊。”
“自卑打擊？”張文文已經開始像在聽天書了。
“就是各種嫌棄的眼神和話語，讓女孩子不斷自卑，不停懷疑自己。”
“這對男生來說有什么好處嗎？”
張文文剛問完，沐春有氣無力地聲音冒了出來，“這會讓女生害怕，怕自己做的不好，對方會離開她。”
“難道戀愛不是基于喜歡和不喜歡而已嗎？我的天，我是不是和社會脫節了，還是我找不到女朋友是因為我從來不貶低女性？”
“大概是吧。”沐春笑著示意劉田田繼續。
“沐醫生，你怎么突然對這個這么感興趣了？”劉田田終于忍不住問沐春。
“我只是在想一些事情，等合適的時候會告訴你。”
“什么時候？”劉田田可是急性子。
“就是合適的時候。”沐春冷淡地說。
張文文眼看劉田田面色有些難看，連忙打起圓場，“沐醫生就是還沒想到要怎么說，所以才說合適的時候”，說完，張文文端著咖啡走到劉田田身邊，俯身在她耳邊又輕聲說了兩句。
劉田田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啊。”
“嗯，你不用管他，他想清楚了自然會說的。”
“那好吧，我那位朋友就是這樣，也是從這種自卑越來越多，越來越頻繁出現之后，她才來我這里告訴我自己交往了一個男孩子的事情，我去看了那個楊星的個人頁面，當時就覺得朋友受騙了，各種勸說都沒有用。”
“戀愛中的女人都是瞎子嗎而且還是聾子？”張文文有些氣憤，又怕其中有什么誤會，改口道：“會不會只是情侶之間正常的不愉快，沒有什么故意打擊自尊這種事？”
“你的意思是女孩子想多了嗎？我覺得不是，我認為一個男生一開始各種說一個女生好，等確定了關系之后，也就是說女生愛上他，把對方看作交往對象之后，男生就開始各種嫌棄這就是有問題的，要么是不愛了，要么是另有原因。”
“劉田田你戀愛過嗎？”張文文八卦了一下。
“大學里戀愛過，后來就沒有，但這不影響我分析男人，別忘了我也是勵志成為沐春老師這樣的身心科醫生的，分析一個人的想法和行為也是日常作業之一。
就算是在以前，我也喜歡分析這種情感問題，聽多了就看人很準了。”
劉田田對自己還是很有信心的。
“這中地獄式自卑打擊真的是特別有用，簡直令人惱羞成怒，我朋友本來是一個非常開朗的女孩，結果就整天抑郁寡歡，這個男孩給她消息了她就高興，幾個小時等不到男朋友消息，女孩就魂不守舍，總覺得整個世界都是昏暗的，變得超級自卑。”
“沐春，為什么會這樣？”
“嗯，和很多原因有關，根本上是大部分女孩子都自尊心比較強，這些男孩又在一開始的時候就研究過交往對象的情況，他們傾向于選擇那些家境比較好或者教養比較好的女孩，這些女孩可能從小就被要求各方面都要比較出色，來自于家庭的壓力本來就存在，這種女孩與人交往的時候也會更注重自己的表現，生怕自己哪里做的不好，生怕弄砸一段關系。她們怕的比較多，怕的多就容易緊張，也容易被......”
“被pua，過分，殺人不帶血。”
劉田田氣憤極了。
“通常還不僅如此，有可能他們之間還會有一些金錢方面的交集，比如女性多半會幫助男性，因為男性會說自己遇到一些困難，比如債務或者想要幫助家里人，這種情況，女孩子很可能會主動提出她可以幫忙。”
“就是主動給男生錢嗎？這么好的女孩子為什么還要辜負啊。”張文文感慨不已。
“并非如此，這是一種控制，一旦兩人之間有了金錢上的交集，付出金錢的一方就更希望控制感情，也會覺得她控制了這段關系，其實不然，男性在這時候一邊表現的很感激一邊又時不時露出嫌棄，或者說‘你看哪個女孩子好厲害，居然這么優秀’，這樣的話會讓另一個女孩子非常難受，想要做更多以討好對方，有時候也未必是討好對方，她只是要控制住關系，越是付出多的那個人，越是在意失去。”
“如果不愛了不就完事了嗎？”張文文仍舊是認為兩人的關系應當完全基于愛情。
“當然不是，一旦女孩子付出了很多錢之后，就會變質了，她就是覺得非常愛對方，愛到要死。我根本不知道我那位朋友在愛些什么，那個男人一會忙，一會纏人，把她弄的幾乎變成神經病。”
“愛是很單純的，但是也很復雜，人未必能分清楚愛的感覺究竟是什么樣的，尤其是陷入一種時刻又風險的感情之中，人就會害怕失去，害怕失去的感覺越強，付出就越多，毫無邏輯的付出，然后得不到回報，就進入極端的自卑和瘋狂，這是整個pua最可怕的地方。”
“沒錯，我朋友就為了楊星這個人渣自殺過一次。”
劉田田這么一說，張文文終于知道她為什么說起這件事的時候那么認真。
也大概了解了沐春為什么讓劉田田說下去，也許劉田田不說出來，對她來說也是一種心病。
“沐春，誰會把這種東西總結成課程到處傳授啊，這種事情也太過分了吧。”
“當事人未必這樣想，首先它能帶來錢，這個時代，錢是能蒙蔽心靈的東西，沒人能擺脫。其次，最可怕的一點事洗腦別人的時候先洗腦自己，這些男孩未必認為他們在做什么不對的事情。”
“沒錯，人要是覺得自己做了不好的事情多少會有些難受，但是有些男生就根本沒有這種想法。”
“騙人者先騙自己。”沐春總結道。
“那么女生不會反抗嗎？”張文文氣憤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