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文學)
戰斗結束了。
不菲的經驗值，也到達了月下茉莉的賬號。
不過，月下茉莉原本因為一場酣暢的戰斗而變得愉快心情，卻漸漸再度有些陰郁。
她不知道最后老半獸人那一笑是什么意思。
也不知道對方聽明白自己的意思沒有。
釋然？
亦或是后悔？
她不知道。
《精靈國度》的NPC遠比玩家們想象的復雜，這里根本不是一個單純的游戲世界。
曾經月下茉莉只將這里當做一場真實感爆棚的游戲，但現在她不這么看了。
如果五感真實，如果NPC真實，如果這里發生的一切都如同現實一般復雜和真實的話……
那么，哪怕這真的是一場游戲，但其實也在某種意義上是另一個真實的世界了。
月下茉莉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時候開始產生這種想法的。
或許是她跟著凱撒一起在奧羅斯半位面傳教，被那些NPC小孩子熱情的簇擁著的時候……
或許是她在凱撒的鼓勵下，開始接觸精靈NPC，逐漸和一些精靈成為朋友的時候……
也或許是她在戰爭爆發后，一次次的戰斗中看到身為敵人的半獸人誓死保衛家人的時候……
“哎……”
她長長地嘆了口氣。
明明只是一個游戲，但卻讓她如此糾結。
璀璨的光輝在老半獸人掉落的裝備上匯聚，周圍的玩家則發出了一陣驚呼。
月下茉莉微微一愣。
她看向了地面，只見一陣銀色的光輝注入了老半獸人掉落的長刀之上，而長刀上的斑斑銹跡則漸漸褪去，露出了本有的崢嶸。
月下茉莉眼神一凝。
她彎下腰，將老半獸人的武器撿起，并發動了鑒定術技能。
魔力的波動掃過這把足有一米五長的大刀，而它的資料也浮在了月下茉莉的心頭：
懺悔之刃
這是一位曾經身為祭司的存在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懺悔，獻祭了自己的靈魂，將體內殘留的信仰能量和靈魂之力灌注后形成的超凡武器，具有“凈化”“不屈”“絕對傷害”三種技能或效果，等級評價為金色傳說級白銀上位。
它，只能被創造者認可的存在激發力量。
月下茉莉愕然。
長刀入手，冰涼，又有著一絲沉重。
那古樸的外觀滄桑厚重，但鋒利的刀刃卻在訴說著這絕對是一件不可多得的神兵利器。
月下茉莉明白，這是老獸人死亡之前留下的饋贈。
這是他留給她的。
“真是個老狐貍……”
她暗罵了一聲。
只是，雖然是在暗罵，但月下茉莉的目光卻有些復雜。
死亡之前將自己的靈魂都獻祭了，并把一切都饋贈給了她，這某種意義上講也是將那些小半獸人托付給了她。
這位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半獸人雖然戰敗身死，但某種意義上卻勝利了。
的確是個狡猾的老狐貍。
但是……月下茉莉卻覺得自己能夠理解對方。
她輕輕嘆了口氣，將長刀收起。
某種意義上，也算是接受了老半獸人的托付。
“我會照看他們一下的，至少……會給他們一個證明自己的機會。”
她輕聲道。
而這個時候，驚呼聲也從周圍響起：
“臥槽！掉落了金色傳說的裝備！”
“還是白銀上位的！”
“厲害啊！這是全服既獅心劍之后第二件金色傳說級別的白銀上位武器了吧？”
圍觀的玩家發出一陣陣驚嘆，看向月下茉莉的目光充滿了羨慕。
月下茉莉能鑒定，他們自然也可以。
所以，懺悔之刃的資料很快就在他們之間傳開了。
不過，大家也都明白，這件金色傳說裝備是屬于月下茉莉的。
“恭喜大佬！”
“大佬厲害！”
玩家們紛紛恭喜。
不過月下茉莉卻只是淡淡一笑。
她的目光掃過大帳，對著周圍的玩家說道：
“這些半獸人奴隸我要了，你們沒意見吧？”
玩家們紛紛一愣，隨后彼此搖頭：
“沒意見。”
這種小半獸人，其實是最難處理的。
挖礦的話，效率比成年半獸人低，因為需要成長，反而吃的比較多……
有優質礦工在手，這些小家伙自然不受玩家歡迎。
一開始的時候，玩家們還將類似的小半獸人賣給矮人，說可以長期培養之類的……
不過后來幽暗矮人們也發現被精靈們坑了，就不買了。
無他。
對于食物本就相對匱乏的地下世界來說，這些幼年半獸人吃的太多了……
所以……最近這段時間遇到的年幼半獸人，其實很多都是直接成為玩家的經驗值了。
只是，他們實力很弱，經驗也不高。
所以現在月下茉莉說起來，大家也愿意賣個面子。
“茉莉大佬，你要收留這些奴隸？你不是沒有礦坑嗎？而且這些半獸人也不適合成為礦工吧……”
有認識少女的玩家好奇地問道。
月下茉莉也有些糾結。
這玩家說的沒錯，她好像的確沒什么好地方能安置這些家伙。
只是……她是個重承諾的人，雖然對方是個NPC，但她自有自己的原則。
更別說還拿到了一件金色傳說的武器。
而就在這個時候，一道賤兮兮的聲音卻忽然在月下茉莉身后響了起來：
“嘿嘿嘿……茉莉，沒法處理的話，不妨交給我如何？”
月下茉莉微微皺眉，看向了身后。
只見德瑪西亞穿著一身重甲，扛著大刀，笑瞇瞇地打量著主帳。
“我和你熟嗎？”
她說道。
德瑪西亞：……
“咳咳咳……這，咱不是都在一起作戰這么多天了嗎？也算是朋友了吧，啊哈哈哈……哈……哈。”
德瑪西亞干笑道。
當然，他笑著笑著就笑不下去了，因為月下茉莉沒有笑。
“額……”
德瑪西亞尷尬地撓了撓頭。
“你想干什么？賣給幽暗矮人嗎？”
月下茉莉看了他一眼，問道。
別人賣不掉，不過對德瑪西亞來說就不一樣了。
只是，雖然賣給幽暗矮人也算是饒了半獸人一命，但月下茉莉還是有些猶豫。
有時候，當奴隸還不如死了好。
尤其是地下世界。
如果是之前，月下茉莉可能還不會猶豫，但現在得了一把堪稱神兵利器的武器，她的良心卻過不去。
而看到少女警惕的表情，德瑪西亞卻哈哈一笑。
他神色一肅，說道：
“我早就來了，知道你在猶豫什么，放心吧，我沒打算把他們賣了。”
月下茉莉心中一動。
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德瑪西亞，說道：
“你也不缺礦工了，到底想要干什么？”
“嘿嘿嘿，就是想做個實驗。”
德瑪西亞搓了搓手，說道。
“實驗？”
月下茉莉更加警惕。
“額……別用看垃圾的眼神看著我，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我是那種殘暴的人嗎？”
望著月下茉莉那戒備又鄙夷的視線，德瑪西亞干咳了兩聲，苦笑道。
“我覺得是。”
月下茉莉說道。
德瑪西亞：……
“咳咳咳……不，別這樣……大姐咱好好說話……我其實就是想試試，看能不能將這些俘虜的半獸人轉化成真正的附庸罷了……”
德瑪西亞一臉郁悶，連忙解釋道。
“真正的附庸？”
月下茉莉看了德瑪西亞一眼，神色有些意外。
她遲疑了一下，說道：
“你……是想要改變他們的信仰？”
“嘿嘿嘿！茉莉大佬就是懂我！”
德瑪西亞豎起來了大拇指。
不過很快，他神色一正，忽然問道：
“茉莉大佬，你覺得……對于半獸人，我們究竟應該如何處理……”
“是趕盡殺絕嗎？”
月下茉莉看了他一眼，說道：
“你都搞出來半獸人礦工了，還要問我這個問題？還是說當我是傻子？”
“咳咳咳咳……”
德瑪西亞又一陣干咳。
而在干咳之后，他嘆了口氣，說道：
“其實吧，我之前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
“我們的主線任務，是振興精靈族，并協助女神重新獲得力量，登臨至高。”
“我們的敵人有很多，而他們對精靈族犯下的罪行，更是罄竹難書……”
“從這個角度來說，對我們的敵人趕緊殺絕，將他們曾經企圖覆滅精靈族的存在紛紛殺光，似乎才是最佳的辦法……”
“我一開始，也是這么想的。”
“只是，隨著時間的推移，我卻發現其實事情并沒有那么簡單。”
“嘿嘿，我知道，我這個人總是忍不住喜歡搞點大新聞，在NPC之中評價也不好，不過我是真的喜歡這個游戲。”
“有時候我甚至在想，如果這是一個真實的世界就好了……”
德瑪西亞神色唏噓。
不過，聽了他的話，月下茉莉卻微微皺眉：
“別繞圈子，你到底想說什么。”
“咳咳咳……讓我醞釀醞釀情緒嘛！”
德瑪西亞幽怨地看了少女一眼。
不過，當他看到月下茉莉那有些不耐的眼神之后，很快就正色了起來，說道：
“我的意思是，不僅牧哥，其實我也對《精靈國度》做了很深入的探索和了解。”
“不是單純以玩家的身份，而是以這個游戲世界一份子的身份……”
“我漸漸意識到，這其實是一個諸族并立，眾神放牧智慧種族的時代……”
“從游戲官網漸漸揭露的一些背景設定，再加上遺跡中發掘出來的一些失落的文獻，我也總結出來了一些千年前的游戲背景。”
“在遙遠的過去，恐怕是女神造就了眾神，但同時……女神卻放棄了其他種族的信仰，或者說，祂不在乎，也因此導致眾神做大，并出于某些原因和女神反目，最終反而擊敗了祂。”
“到了現在，眾神才是真正的主宰，祂們掌控一切，擔任著部分種族的保護神的同時，同樣也掌控著各個種族的思想……”
“而在那之后，我就忽然意識到了一個問題。”
說著，德瑪西亞看向了月下茉莉，神情漸漸嚴肅：
“茉莉大佬，你覺得……如果我們真的對異族趕盡殺絕，在《精靈國度》中會帶來什么影響？”
“精靈族被針對的真正原因又是什么？”
“我們的敵人，真的只是某個種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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