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一刻鐘,問心齋里發生的事就已傳遍五大家族。
“什么!先祖他老人家……歿了?”
某座圣地深處發出了玉盞摔碎的聲音。
往日里安寧祥和的修行圣地,開始被匆忙出行的家主衛隊打破平靜。
年輕的武者紛紛抬頭,震撼的發現那些往日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們接連出現,乘著巨獸向遠方疾馳而去。
“到底發生什么事了?”
各式各樣的猜測在年輕人當中蔓延,卻沒人給他們答桉。
不到一日的時間里,云遮霧繞的青山下便已聚集了數百武者,自行分成三個區域。
這數百人當中最年輕的也在三十歲左右,談吐氣質俱是不凡,遇到熟人會打個招呼,偶有笑容但都頗為勉強。
今天不是一個適合敘舊的日子。
澹臺東樹、顧七星、趙飛羽全都回歸了各自的隊伍。
沒錯,最先抵達的三個家族正是他們的本家,帶隊者并非家主,而是家族里距此地最近的長老。
現在三家長老的動作如出一轍,眼皮低垂立在最前,不茍言笑。
“來了。”
趙家的領隊者第三長老趙怨忽然出聲,回首望去。
現場的聲音一滯,數百人的視線隨之看去。
遠處,云霧飄渺。
三秒、五秒……依舊不見人影。
人呢?
就在有人這樣想著的時候,遠山深處傳來一聲嘹亮的鶴鳴。
“是宋家的木冠鶴!”
身高逾兩米,翼展超六米,通體潔白,鶴冠如青木,鶴鳴如牧笛,這便是久居霧原陸東南地域的宋家獨有仙禽——木冠鶴。
先是零星幾只映入眼簾,隨即便是一片禽影從云霧深處顯現,浩浩蕩蕩的飛過山野樹林,盤旋著降落。
看到從木冠鶴上走下來的人,靜待多時的三家長老表情微微動容,沖著為首穿著灰色武袍的中年人抱拳道:
“天華兄。”
隨即三人又看向宋長老身側之人:“沒想到玄應兄也一同來了。”
“路途遙遠,若不是宋兄的木冠鶴,今日我長孫家族怕是無法抵達。”長孫玄應劍眉星目,氣質超然,此時聞言亦是抱拳回應。
三人點頭,臉上嚴繃的表情難得松緩,“最擅天機的玄應兄已來,我五大家族現已齊聚,其余家族就不必再等了。”
長孫玄應目光有些暗澹,沉聲道:“先祖珠玉在前,我不敢妄言天機,但此行事關重大,必定盡力而為。”
聽到長孫玄應做出保證,其余四家的心態也穩定下來。
古家后繼無人,十甲先祖便是最后一代卜卦師,在進入霧原陸之前,長孫家就和古家關系匪淺,千年以來老者偶有外出都是長孫家派人同行。
所以如果要解讀十甲先祖的遺言,長孫家族必不可少。
“玄應兄,請。”
人群分開,長孫玄應并未推辭,走在最前。
各大家族的隨行人員在山門外靜候,最終只有十五人在內走到問心齋前。
而后五名帶隊長老和澹臺東樹三人一同進入。
“先祖就在內堂。”小道童雙目通紅,聲音有些哽咽。
“多謝。”
長孫玄應深吸一口氣,攥了攥拳,走入正堂。
當看到那具血肉凋零后的骨架后,他的腦子嗡的一聲,直接呆立當場。
不知過了多久,耳畔傳來焦急的呼喚。
“玄應兄、玄應……”
長孫玄應這才感覺從那種頭腦空白的狀態回來。
“我無事。”
嘴上說著無事,但周圍幾人都看到了他顫抖的手臂。
屋內陷入了詭異的安靜,只剩下長孫玄應仔細檢查時發出的零星沙沙聲。
“你們三人過來。”
約莫過了一刻鐘,長孫玄應起身看向澹臺東樹幾人。
三名青年站在這位中年老帥哥面前,還是感覺壓力頗大的,特別是那雙明亮的眼睛看來時,總感覺自己的心事都要被洞悉。
“把你們看到的、聽到的所有細節,如實告訴我,不要有遺漏。”
“是,那晚輩來復述吧。”澹臺東樹看了一眼另外兩人,在得到眼神回應后,便主動開口。
“就是這樣了,從進入問心齋起一字未落。”澹臺東樹注視著思考中的長輩。
長孫玄應閉目良久后長嘆了一口氣,睜開眼睛。
四位長老同時向前,有些緊張的問道:“玄應兄,可曾發現什么?”
長孫玄應點點頭,說道:“先祖是在天卜中承受反噬而亡,他老人家仙逝前,堅持著把答桉留給我們,告訴我們連赑屃甲都承受不了的反噬究竟是什么!”
“千載未見之災變,塔前人。”
“霧原陸千載未見之大災禍,那座禁地深處的大恐怖恐怕要現世了。”
“塔前人是誰不得知,但通過碎裂的赑屃甲可以確定,無論那個人是誰,這一劫我們都必須直面。”
“此次巨災,再無先祖指路,霧原陸上無人可獨善其身,各家早做打算吧。”
“問心齋這里可以用凝冰網覆住,十甲先祖當以圣人葬。”
長孫玄應手心里出現一枚冒著寒氣的水晶球,里面印著無數的霜花紋路。
場中眾人面面相覷,但一想起剛剛的話,就感覺心臟彷佛被人攥住一樣難受。
澹臺家最先開了頭。
“玄應兄所言極是,今日之事過于重大,此地暫時冰封,先祖遺軀也可保存。不知諸位意下如何?”
眾人無不應允,于是齊齊走出問心齋。
小道童強忍著淚水看向長孫玄應。
這位中年帥哥左手負后,踏氣升空,在躍至院落最上方后,身后虛空中印出一道道極寒氣浪瘋狂灌入體內,手臂快速蒙上一層冰霜。
待水晶球通體泛起白光后,右手向下一擲。
水晶球化作流光落入院落,這一刻天地之間的所有聲音都詭異的消失了。
蟲鳴、鳥叫、人語全都被隔絕在外。
白色的霜霧升騰而起,在吞沒整個院落后寂靜定格。
遠遠看去,一個半球形的冰球將此間院落扣住,里面所有的事物都被定格在此刻。
長孫玄應落回地面,平靜道:“玄應要回去稟明家祖,就不陪各位在此了。”
說完這位極具魄力的中年帥哥便頭也不回的離開。
余下幾人沉思片刻也都接連匆匆離開。
最后離開的是宋家。
宋天華走出山門時回望了一眼,眼中閃過某種異色。
塔前人?先祖他老人家臨死之前又怎會留下廢話,長孫家族最擅解卦又怎么會對最后三字避而不談。長孫玄應你究竟有什么打算!
一名宋家的隨行者看到自家長老走出,走上前恭敬等候命令。
“長孫家可提同行之事?”宋天華問道。
“玄應大人出來后腳步匆匆,并未跟我等說話,十名隨行者跟過去已經走了三分鐘……長老,這可是不妥?”
宋天華沒回答這個問題,只是擺了擺手,“退下吧。”
“即刻返回神木峰。”
“是!”
木冠鶴成群飛起,在山林上空結成壯觀的景象。
“塔前人是應劫關鍵!”
“但你們可曾真的相信十甲先祖臨死之言,又可曾真的相信我所解之簽。”
“不故意制造這樣一個漏洞,你們又怎會注意到最后三個字。”
“不注意到那三個字,你們又怎會真正出力。”
“千年大劫的應劫之法,必然是用人命堆出來的。”
“只有將無數個可能逐一實踐后,才有可能找到那個最終的答桉……”
踏著樹葉在山野間快速穿梭的長孫玄應,眼中盡是冷冽。
“前面就是光西古地了,大家提起精神,入谷后扎營休息。”
閆文昌的聲音從最前方傳來。
夜空下,明亮的燈光連成一條光龍,整支隊伍停在一座壁如刀削的山谷前,探險隊里騎行著的武者都打開肩上的行軍照明器。
但詭異的是,光線明明可以把地面照耀的猶如白晝,卻只向前蔓延出了不到五十米。
黃龍馬拉著的敞篷大車上,陸澤依舊掛津津有味的注視著四周。
此刻乘坐大車的感覺,彷佛乘著游輪夜游黃浦江,別有滋味。
只是他的輕松寫意和其余“乘客”不茍言笑的嚴肅表情形成了鮮明對比,以至于張星火總是時不時的看陸澤一眼。
最終在車隊即將進入山谷時,張星火還是小聲提醒了一句,“陸大哥,古地里面的異獸很多,我們還是小心一些比較好。”
“好。”
陸澤溫和應聲。
張星火懸著的心放下一些。
只不過忽然側方傳來一片騷亂,整整齊齊的燈光快速照向巖壁。
機敏的張星火迅速看去,在看到一片白臉綠眼后,雞皮疙瘩起了一身,忍不住“啊”了一聲。
但當她看清楚那些生物的外貌后,又有些不好意思起來,悄悄對陸澤解釋道:“我認出來了,那些是骷髏山魈,這種生物比較罕見,喜食腐肉。”
說著說著,女孩似乎膽子大了一些,“我也是從哥哥口中聽說的,今天才見一眼就看出來了,它們比普通山魈大了很多,長得怪兇惡哩。”
小姑娘絮絮叨叨的說著,似乎在講解,又似乎在轉移剛剛自己的尷尬。
“不過沒關系,哥哥說這些骷髏山魈是樣子貨,膽子很小的,見了人類通常會跑。”
“可是……這些骷髏山魈怎么不跑啊,它們看我們做什么?那些眼神好奇怪的。”
張星火皺起了眉,盯著那些掛在懸崖上的骷髏山魈,它們在強光照射下非但沒跑,而是直勾勾盯著探險隊伍。
她有種強烈的直覺,那些骷髏山魈似乎并不害怕自己這些人。
陸澤笑了笑,看著那些越聚越多,并隨著車隊前進開始向前跳躍爬行的骷髏山魈們,澹澹說道:
“那是看食物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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