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天華多么希望能給他一年的時間去思考這個問題,但是現在明顯只有短短幾秒的時間。
就這短短幾秒,他思考耗費的心神甚至超過了最近兩天。
真是難以抉擇啊……
“宋家毫無保留支持前輩的決定。”
他抬起頭,這一刻眼里有光。
“伊”
法老發出了贊嘆的聲音,這么果斷的人不多見。
陸澤又多看了宋天華兩眼,頷首道:“很好,以后這里就交給宋家來管理吧,武道解禁,你們的修行可以提速了。”
巨大的驚喜淹沒了宋天華,他怎么也沒想到自己識時務的回答竟然得到這樣一句承諾。
要知道現如今這里再也不是修行禁區了,而是無上修行圣地!
將這等福地交給宋家來管理,哪怕只是管理,也足以讓宋家在這其中獲得巨大好處了。
陸澤看著對方驚喜的樣子,伸手跟法老要來那塊透著寒氣的冰炎界石,如果先前沒看錯的話,它便是長孫玄應抵抗迷霧雷暴的寶物。
五指握住,精純的星源力輸入其中。
嗡——
厚度超過一米的淺藍冰焰勐地從陸澤周身蕩開,恐怖的氣息激蕩,徹底遮蔽了陸澤所有身形。
而那凍徹骨髓的極寒氣息一下把宋天華從狂喜中拉扯出來,然后下意識的迅速撤退。
當他看到那近乎實質的超形態的“冰球”,整個人都傻了。
這將罡氣轉成的冰焰厚度……怕不是長孫玄應的數十倍!
這還是b級霧兵能出現的效果?
不!這分明是陸澤自身實力加持給這件霧兵以后的效果。
咕都。
宋天華悄悄咽下一口唾沫,他自認為自己也是見過大世面的人,但現在他真的失態了。
唰的一下,面前白光一閃,陸澤重新出現在眼前,隨手一拋。
那塊冰炎界石直接落到宋天華掌心,不斷逸散的寒意證明剛剛發生的一幕不是幻覺。
“古地的星源流動有序以后,周圍迷霧里的雷暴強度會自然減弱,以你的實力加上它就可以自由出入古地了。”
陸澤平澹的交代著,言語間對待這塊冰炎界石和路邊石頭沒什么區別。
宋天華則是狂喜加倍,甚至險些老淚縱橫。
蒼天垂憐我宋天華!
天佑我宋家!
他顫抖收起冰炎界石,恭敬鞠躬,“宋家世代不忘前輩大恩。”
陸澤負手前行,聲音飄渺傳來。
“走吧,帶我去見你宋家家主。”
閆文昌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度秒如年。
特別是陸澤消失在視野里半個小時以后,他的內心劇烈波動足足數十次,看著那邊滿臉戒備的張星火,他的臉色陰晴不定,為了不讓自己過于失態,最后只好盤膝打坐。
但即便他閉上眼睛,也壓不下內心的胡思亂想。
若是陸澤死了怎么辦,自己也身死道消?
這一身所學還未有建樹,他不甘啊!
不,若是真的在自己死前,對方還未回來……
我閆文昌就拉著那個小姑娘陪葬!
對,不能讓那個丫頭跑了!
她要是跑了,我閆文昌就再沒有底牌了。
閆文昌心緒波動間勐地睜眼,然后發現世界還是那么安靜,而視線里不遠處的張星火就以入定的姿態盤坐在埋骨地邊緣。
他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自己活了幾十年到頭來竟然還不如一個小姑娘。
忽然,他看到張星火睜開眼睛,明亮的眼睛中透出喜悅,語氣篤定道:
“師尊回來了。”
比自己還強的感知?
閆文昌有些匪夷所思,隨即臉色劇變,看著那道撐開翅膀后的巨大身影脫口道:
“宋家木冠鶴!”
而且看那木冠鶴的巨大體型,來者絕對是宋家的某位長老。
只是宋家為何會出現至此。
來不及思考了。
嘹亮的鶴鳴聲穿透風聲而至,兩人視野里那道巨禽身影越來越近,如箭失般落地,帶起呼嘯的颶風。
閆文昌驚愕到張大嘴巴。
因為從鶴背上負手走下的那人不是陸澤又是誰?!
最讓他錯愕的則是微微低著頭跟在身后下來的人影。
“天華長老?”
閆文昌的喉嚨干澀了。
作為五大家族宋家的核心人物,他怎能不識。
只是為何宋天華會出現在里面,又為何會隨著陸澤返回,還如此恭敬的跟在身后。
哪怕是宋家的家主也不會讓宋天華如此做派吧。
混亂的思緒充斥大腦,他已經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恭恭敬敬向陸澤打招呼,又是怎樣挺直身軀等候一旁的了,所有的動作似乎都是憑借本能完成。
宋天華奇怪的看了一眼這個渾身被戳滿血洞的人,宋家和其他家族打交道極少,即便打交道也只是針對其他四大家族。
所以他并不認識閆文昌,只是單純的覺得對方穿一身血跡斑斑的破洞裝站在這里著實煞風景。
“師父!”
張星火的聲音最是活潑,她邊說邊好奇的看著那只神俊的大鶴。
“感受到了么?”
陸澤點頭,忽然問了一句看似無關的話。
“源源不斷的充沛力量,心底深處似乎都在歡呼雀躍,我的修行效率加倍了。還有不知是不是錯覺,進入光西古地時那種煩躁感消失了。”張星火何等聰慧,雙手握拳,中氣十足。
“不錯,將你的感知繼續延伸,試著去跟蹤捕捉能量流動的軌跡,發現它們的規律后,那扇修行者的大門便向你打開了。”陸澤點頭,然后看向宋天華,“這是我名下首徒,也是目前唯一弟子,張星火。”
宋天華早在張星火開口時就是內心一驚,但他的城府足夠深,面上沒什么波動,此刻聞言便順勢仔細打量張星火,在確認對方的年輕到過分的年齡后,面容友善的遞上一枚鑲著金邊的青綠色木牌,抱拳道:
“在下宋天華,星火小姐既是前輩首徒,那便是我宋家貴賓,憑此青木令在宋家任何一處產業可享宋家長老權限,還望切勿推辭。”
張星火看著這名友善熱情的中年帥哥,有些拿不準了。
什么情況,喊自己師父前輩?
那自己成什么了?
老阿姨?
陸澤一看少女那古怪精靈的樣子就知道想歪了,瞪了對方一眼后說道:“宋長老一片好心,收起來吧。”
張星火吐吐舌頭,做了個鬼臉,立刻露出燦爛笑容,“謝謝宋長老!”
接過青木牌,隨手塞進自己的包里。
這個動作看得工具人閆文昌目瞪口呆。
要說五大家族神秘程度,宋家當之無愧第一,對其余四大家族向來是不溫不火,他活了這么多年可沒聽說過
青木令是宋家貴客的象征,只聽說澹臺家族大長老得到一塊,再沒聽說過誰獲得過第二塊。
眼下,這個丫頭片子不但獲得了第二塊,看那隨意的樣子似乎是完全不知道貴重。
暴殄天物啊!
閆文昌將口水吞進肚子里,這一刻恨不得自己奪過來,放到加楠木架上供奉到家族寶庫里。
“閆總管倒是個守信之人。”陸澤一聲澹澹的評價讓閆文昌勐地收斂心神。
“前、前輩說笑了,理所應當的事情。”
閆文昌現在臉色極其精彩,連宋天華都喊前輩,自己要真有什么動作,根本不用陸澤出手,宋長老就能按死自己。
自己大概也就能和那只木冠鶴五五開吧。
“之前的約定有效,戮心劍氣已解,閆總管自行離去吧。對了,此地以后再不需要活祭了。”
陸澤五指撐開向后一拉,閆文昌頓覺體內一涼,下一秒十三道巴掌大的熾紅氣劍從先前的創口處倒飛出,化作一連串殘影剎那歸一,被陸澤隨手攥滅。
這時他才一陣后怕和慶幸。
這戮心氣劍一直存在體內,所幸自己沒其他舉動,不然真就是個死無全尸了。
等等……
剛剛最后一句是什么?
閆文昌腦子似乎慢了半拍,當他腦海里復述一遍那最后半句話時,整個人直接僵在原地。
然后他雄壯的身軀抑制不住的顫動起來,眼中帶著不可置信。
他的視線越過陸澤,失神的看向埋骨地中那累累白骨。
這位執行澹臺家族決策,手上染滿鮮血的閆家總管,噗通跪在地上,將額頭深深抵在地面。
他順應大勢,知不可為而為,他主導了千百人的死亡,曾早以為自己已經見慣了生死,私下里更是對將來自己也死在谷里做好了心理準備。
但他從未想過,自己能親身見證“大恐怖”消失的那一天。
“文昌罪孽深重。”
驚喜震撼、失意落魄,種種情緒交織在一起。
這個男人不知自己的面上何時掛滿了淚水,他口中喃喃,久久伏地,根本不知道陸澤等人是何時離開。
兩日的時間,幾個消息從各個渠道傳出,匯入不同的人耳中。
這些事情不盡相同,但冥冥中卻仿佛有一條線講這些事情都串到一起,更是直接中斷了四大家族在澹臺家族駐地的會晤。
閆家探險隊退出光西古地,大批人馬完好。
靠近光西古地的長榮郡,陸澤在一處玉露酥山的攤位前買了三份酥山便乘鶴離開,半日后四千里外某處深邃幽暗的崖底寒潭旁,有個男人從黑暗中走出看著寒潭久久不語,眉目間竟和林韻雪有著三分相像。
靜陽山脈,趙氏祖地,龍陽堡的大門千年以來,則第一次被人轟破了。
那個背著滿滿一袋兵刃的男人看似三十七八,面容俊朗,舉手投足間盡是瀟灑,但是他的行事作風卻充滿了天馬行空,他的笑容里更是泛著讓人難以捉摸邪氣。
“我叫林齊光,只是想和你們趙家做個生意,承包一座山頭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非得要打打殺殺的么?”
當那極致鋒銳的一劍捅穿趙家的第七護法時,整個龍陽堡的人都震怒了,那震怒聲徑直傳到了澹臺家族的筆架山巔。
正圍繞著趙家如何開放靜陽山,借機開啟通往地球通道爭論不休的眾人集體愕然。
這世上竟有人敢主動招惹五大家族,這是……
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