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的腥味在人鼻間徘徊,猶如戰神沖突突厥戰陣中的隋將倒去了地上,一時間周圍的突厥士卒仍舊不敢上前,空出碩大的圓圈,遠遠的看著。
山坡上,大可汗啥缽略看著親衛展開破爛的隋旗,揮手一鞭抽成兩截。
“周還在時,也沒覺得漢字可恨,將它燒了!”
身后,其余可汗促馬過來,向這位大可汗道賀,斬出一個南朝勇士,對于草原上的男兒來說,當值得慶賀一件事。
“隋人軍中竟會有會妖術之人,幸好大可汗帶了大祭司來。”
“嗯,這隋人將領之妖術,若是用在大軍團作戰上,怕戰場無人能敵,慶幸斬除的早。”
“對了,大祭司,那隋人用的是何種妖術?看他不停揮舞一面小旗,可否讓我們也知曉,那可是一件寶物?”
那邊,放去小翁的薩滿祭司,從侍者手中接過下方士兵撿來的那面小旗端詳,半瞇起的眼中,透著不屑的笑意。
“中原修道之人煉制的法器,應該不是死去的那位隋將煉制,不過也是一般,在白狼神面前,大可汗駕前,不堪一擊。”
說完,將這面殘破已毀的令旗,捏緊手中,一股黑煙纏繞將它腐蝕,化作一灘灘黑泥落去地上,
沙缽略滿意的聽著他這番話,側臉看了眼之前跟他分權的可汗,豪邁的揮手,招來傳令兵。
“去將下方隋將尸首帶過來,另,傳令大軍繼續南下,該給新立的南朝一個教訓了,讓他們知曉周、齊二國,當初為何對我突厥上貢。”
令騎飛奔下了山坡,沿著徐徐前行的軍隊一側,跑去圍住的尸首外面,高聲吶喊。
“可汗有令,帶隋將尸首呈上!”
聽到命令,帶隊的幾個百夫長推出士卒上去抬動尸體,之前對方獨自一人沖陣,讓他們感到膽寒,武藝高超,還有一身詭異的妖術不說,回想那身皮肉往往數刀數槍才能撕破,簡直一種非人的感受。
隱約有種還能練到極致的錯覺。
但愿中原沒有像這家伙的人了,再來幾個砍也砍不動,還打什么仗,回去放羊算了。
有這樣想法不在少數,幾個過去的突厥士卒小聲嘀咕著,慢吞吞走去那具渾身鮮血的隋將尸體,忽然其中一人停了停,側過臉,望去周圍圍著看戲的突厥士兵。
“奇怪,你們有沒有聽到什么聲音?”
遠方朝南面行進的長龍似乎也聽到聲音,一道道步卒、騎兵的身影紛紛抬起頭來,朝前行的天空那邊望去,幾朵陰云之外,就像兩個不同的世界。
南方的天空蔚藍一片,幾朵白云游走,隱隱約約,能看到一抹黑點,不少突厥人面面相覷。
“那是什么東西?”
“不知道,還有聲音在響。”
“飛那么高,不對,好像朝這邊過來!”
有人從短暫的疑惑反應過來,大聲呼喊起來,遠方南面的天空,那抹黑點轉眼在行進的突厥軍隊視野之中放大。
之前聽覺里聽到的聲音,是空中風被撕裂的聲響帶起的轟鳴,待到那人話語傳開,許多人這才反應過來。
山坡上與諸可汗、大祭司說笑的沙缽略停下聲音,目光也跟著眾人一起望去,笑容僵在臉上。
下方,去抬屈元鳳的幾個突厥士兵,也聽到嘶喊慘叫,回過頭,那抹黑點已化作一道長劍的輪廓。
古樸的劍身上,蒼龍刻紋游移,越過蔓延的長龍似得的隊伍前端,劍身傾斜朝下,貼去行進的軍隊上方,形成氣壓激蕩,令行進的隊伍東倒西歪,人的身影左右吹拂出去,重重摔去地上。
“啊啊啊”
抬尸的幾個士卒,周圍的士兵臉上皮肉都被氣浪吹的挪動,驚恐到極致的聲音里,眸底,那柄仙劍硬生生在人群中犁出一道溝壑出來,還吊著什么一坨什么東西,朝這邊飛來,然后一劍插去他們前方兩丈外的地面。
便是轟的巨響炸開。
斜斜插去地面的劍身,周圍泥土迸裂掀了起來,隨著蕩開的氣浪呈圓激射出去,打在最近的突厥士兵身上、臉上,皮開肉裂,整個身體都在轟然間推飛砸在后方人堆之中,頓時一片人仰馬翻。
“怎么回事?!”
山坡上,沙缽略兜著馬頭看著下方陡然混亂的一幕,那東西飛來,他根本看不清到底是什么,指著那里偏頭望向大祭司。
“飛來的是何物?你們誰看清了?!”
周圍諸人都陷入緘默,而一旁的薩滿祭司瞇起眼睛觀察一陣,胡須抖動,嘶啞開口說道:
“大可汗,那也是中原修道之人的法器,不過這次有點厲害了。”
雙手舉起,嘴唇前凸吹出一口氣,四周陡然掛起一陣風來,下方彌漫的煙塵之中,劍身嗡嗡輕鳴,普渡慈航的聲音響起。
“兀那蠻人,主人托本法丈送的東西到了!”
一條垂地的繩子一頭是蛤蟆道人匍匐在地微微抽搐蛙蹼,另一頭延伸上去,是系著的一卷畫軸。
隨著月朧話語的一瞬,法光亮起,畫卷由上而下展開,上面是一幅奔馬揚刀,金甲青袍的戰將畫像。
大風猛烈吹來,周圍眾人遮蔽口鼻揮舞手臂扇去煙塵的瞬間,就聽一聲蹄音震動,那方風里卷動的煙塵陡然破開,一道騎馬的人影沖了出來。
唏律律
炭紅戰馬嘶風亢鳴,邁著粗大的馬蹄,化作一道火紅的殘影直沖山坡,抖動的鬃毛之上,那人影青袍金甲,面如棗紅,一口青龍刀倒懸,瞬間撞開攔路的幾個突厥騎兵,直奔大纛所在。
沙缽略一勒韁繩,驚得大喊:“攔下他!”
四周幾位部落可汗也在有驚駭,這人來的速度,倉皇間,也有護衛大纛的可汗騎兵轉過馬頭迎了上去。
踏踏踏
馬蹄狂奔,倒懸拖行的偃月,一擺,那人青袍獵獵翻飛起來,長須美髯撫動,身形連帶戰馬漸漸化作一陣青光,迎著沖來的六個突厥騎兵徑直穿行過去,消散中,鳳眼怒爭,照著大纛下一身甲胄的沙缽略,揮刀怒斬而下
頃刻間,黑煙自薩滿祭司翁口飛出,馬背上的沙缽略本能掉下馬背,橫斬而來的刀鋒夾雜法光切開馬脖,拉出一條血線,余力不熄的斬去最近的另一個可汗!
然后,原地化作青光消散在空氣當中。
人頭還帶著驚恐的表情飛上天空翻轉,無頭的尸體坐在馬背上搖搖晃晃幾下,栽落下來,噴涌的血漿淋了第二可汗、阿波可汗、達頭可汗一臉。
“啊啊啊”
有人捂著滿臉的血跡驚恐喊叫,有人慌張失神的四下張望,聲音也在喊:“那人呢,突陣來的南人在哪兒?!”
周圍護衛涌過來,持著兵器四下戒備,攙扶了大可汗從倒下的戰馬旁邊起來時,那邊的薩滿祭司揮手讓他們安靜。
“諸位可汗,不用驚慌,剛剛闖陣之人,也是法器所畫,已經法力殆盡消散了,不會再出現。”
沙缽略以及三位可汗聽后,心里稍稍安穩了許多,說話間遠去的山坡下方,短暫混亂的軍陣陡然刮起一陣大風,原本漸沉下的煙塵再次掀起來,翻騰的塵埃間,青白電光閃爍,噼啪一陣亂響。
山坡上與大可汗說話的薩滿祭司剎住聲音,皮膚像是被針扎一般,猛地轉過身望去下面。
翻騰的塵煙里,電光亂竄,一道人影正緩緩走出。
四周兵將捏緊刀柄、槍桿緊張的注視,隨著一雙步履踏出煙塵邊沿,露出一身白袍,下意識的向后挪了挪。
陰沉沉的天色里,陸良生看也不看兩側指來的槍林刀海,面無表情的走去地上靜靜躺著的身軀。
蹲下去,指尖拂去沾染黑血的臉孔,凝固的血垢一層層的剝落褪去,露出蒼白的皮膚。
陸良生抿了抿嘴唇,看著斑駁傷痕的身軀,拂去的手掌都在微微發抖。
“為師當初就不該照著理想給你們安排法術的”
嗓音有些哽咽,將徒弟橫抱起來,轉去煙塵,輕聲說了一句,像是在安慰。
“沒事了,為師帶你回棲霞山,這就帶你回家。”
山坡上,大纛招展,沙缽略拔出腰間刀鋒,跑去邊沿大吼:“把隋將尸體留下,那是我的戰利品”
“大可汗,不可沖動!”
薩滿祭司雖然不懼,可一時間摸不著下面突然而來的修道者修為多深,然而,他開口也晚了,沙缽略的話語傳去下方,走去沙塵間的身影,抱著尸體停下了腳步。
書生側過臉來,平靜表情里,眸底蘊著冰冷。
周圍,氣氛凝固,變得肅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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