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嘶嘶.....吼嗷
怪異的嘶吼,猶如鋸木自林子里刨響,沖上緩坡的閔月柔渾身顫了一下,本能的退回到坡下,全身一種發麻的感覺。
啪啪啪——
道路中間的老僧抬頭望去山林一片鳥雀倉惶飛出,黑壓壓驚恐亂飛的同時,遠方的山道,驢車吱嘎吱嘎在人手中驅趕著過來,周圍還有數人挑著貨擔跟著在走。
“剛剛什么聲音。”“不像大蟲在叫。”
“天上怎么回事,好多鳥亂飛。”
“管它的,不是大蟲就行,抓緊天氣還沒熱,趕緊趕路。”
“哎,前面有個老和尚,還有個姑娘.....”
還沒靠近,拉扯的毛驢陡然止步不走了,仍由驅趕的漢子揮舞鞭子仰著驢頭,不停甩著鬃毛就是不肯挪動一步。
“這畜生,還鬧別扭了還!”
漢子鞭子抽響,陡然轟的一聲吼叫再次響亮,震的幾人打了一個激靈,扔下擔子捂住耳朵,嚇得朝驢車靠了過去,膽小的直接一屁股嚇得坐在了地上,驚呼吶喊起來。
“怎么怎么回事!?”
“哎喲,妖怪啊——”
“誰來扶我一把,腿軟走不動了!”
“那邊那位大師,還有那位姑娘,快走啊,別看了,這山里肯定有妖怪!”
像是領頭的商販拉扯驢車邊調轉方向,邊大喊,視線看去的方向,心里咯噔一下,那老僧和姑娘竟然還一動不動站在那里。
就要沖去拉人,卻是被同伴拉住拖了回來。
“你不要命了啊。”
胡亂搖擺的林子里,枯葉紛紛揚揚落下。
趴伏的書生,手指抓緊泥土,慢慢從地上撐起,布料之下,皮肉上的黑點,連出了星宿綻放出法光,指間潮濕的泥屑干涸粉落。
陸良生睜開雙目,瞳孔泛起猩紅。
吼——
風伴隨忽然炸起的巨吼吹去道間,一粒粒細密的塵粒掀飛,飛沙走石彌漫視野,幾人抬起袖口遮擋鼻口眼睛,就聽周圍林野嘩啦啦亂響。
鎮海和尚瞥了一眼后方那幾人,拂開袈裟拋去后面將妖風遮擋,大步向前走去路邊,攤手收回佛珠卷在掌中。
僧袍獵獵翻飛,望去林中。
“何方妖物,也敢在貧僧面前撒野!”
聲音落下的一瞬,回答他的是,腳下轟的巨響,樹木嘩的傾倒,地面裂開噴出白氣,拖著‘咵咵’的撕裂聲,自林中蜿蜒蔓延而來。
唏律律!
女子身旁的戰馬揚起蹄子,驚恐的嘶鳴,轉身就跑,閔月柔還沒反應過來,就被震的跌倒坐到地上,視野之中,前方裂開的緩坡,土石漫天飛濺,伴隨與人一般粗細的黑影沖出的,還有老僧的身軀止不住的在地面向后平移,泥土、碎石都被僧鞋擠去兩側,劃出兩道深深的溝壑。
“這.....是.....”閔月柔呆坐在地上,馬跑遠了也未察覺,瞪大眼眶里,粗長的黑影在陽光扭曲舞動,巨大的蛇頭青鱗密布,露出獠牙。
嘶聲長鳴,腥風滾滾。
遠處幾個商販臉色發白,齊齊吸了一口氣,巨大的恐懼讓他們忘記了逃走,癱軟的坐到地上,看著那半空蜿蜒扭動的大蛇,‘咕’的咽下口水。
“好大一條蛇”
一人好半天擠出話來,視野間再次搖晃,甚至視線內所看的林野、道路、遠方的山頭都在動蕩一般,那方破開的緩坡裂紋還在擴大,漆黑的深洞內,里面仿佛有一頭更加龐大的兇獸蘇醒過來。
不斷塌陷的空洞內,一聲長吟由內傳出,下一刻,露出了夾雜泥土的甲殼,地面隨之隆了起來。
一朵陰云遮掩去了太陽,燦爛的陽光陰沉了下來。
轟轟轟——
隆起的地面、山林邊緣,樹木、巖石向外傾倒滑落,斑駁歲月痕跡的龜甲紋絡暴露在所有人視線之中,長長的頸脖伸展出來,人頭大小的鱗片延伸而上,是舒展開的羽毛,碩大的鳥頭上下翻開眼瞼,露出兇戾的眸子。
卷在背甲的修長蛇身,一同探來腦袋,兩頭并立高高豎起俯瞰下方山道渺小的老僧,張開鳥喙、蛇吻,齊齊發出嘶鳴,震響這片陰沉的天地。
林子狂搖亂晃,一襲青色衣袍的身影沖出林間,飄落去巨獸背甲上,發絲散亂飛舞,背負起雙手,目光猩紅望去老僧,微微咧開的嘴角里,薄煙隨著呼吸擠出牙縫。
“和尚,這也是妖,你來降!”
下方,老僧一拂僧袖,豎掌印前踏一步,聲音如雷。
“與妖同流合污,當不得人,貧僧先拿了你,再拿紫星妖道!”
蒼白須髯在風里撫動,手上法印一變,金缽閃爍佛光射向龐大的異獸身體,高高豎起的鳥首嘶鳴,尖銳的鳥喙張開,咬去金缽相抵在一起。
“大羅神咒,般若巴若空!”
佛光大盛,溫和的金色與陰沉相沖,將這片昏黃一點點的推開。
陸良生長袖一展拂開,龜甲纏繞的長蛇張開長吻,嘶鳴一聲,頃刻從一側卷去和尚,狠狠撞去另一邊的山坡。
書生手掌虛空一捏。
轟——
法光驟亮,轟然爆開,土石漫天四濺的剎那,里面也有金光乍現,佛力掙開了束縛,豎印的一掌,拍了下去。
——大明尊降魔印!
蛇頭痛苦嘶鳴,金色在它頭頂炸開,長身搖擺掃塌數顆大樹,飛滾的巖石砸去山道,被空中漂浮的袈裟擋下,碎裂成幾塊,仍舊嚇得那幾人抱著腦袋蹲在地上,哇哇大叫。
呼嘯空中的長蛇嘶鳴著縮卷回來,彌漫的塵埃之中,枯瘦的老僧猶如廟中金剛走了出來,僧袍塵埃不染。
“枉費力氣,貧僧乃金剛不壞之軀,除非佛主親自收回我法力!”
鎮海和尚抖開袖口,說這句話時,他目光抬起,越過扭動嘶鳴的兩顆異獸頭顱,看著龐大的身軀上那書生的身影,下一刻,有破空聲響傳來,映入眸底的,是一只帶有利爪的腳掌落下。
轟的一聲壓著他頭頂,壓著身子,硬生生擠破泥土,壓進了地面。
風吹來,發絲撫動,陸良生站在龜背,目光冷漠的看著拍去地上的龜掌。
“打架就是打架,說那么多話做什么.....”他輕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