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戰斗從星耀民眾那道治療魔法被成功施放出來時就已經失去了懸念。
在這種地形復雜,沒有形成陣勢、沒有在短距離空間形成局部以多對一碾壓的小型戰場上,人均高階戰士起步全副武裝的澤蘭迪亞退役老兵對付起這群平均估計只有3到7級的‘雜兵’,幾乎就是一場屠殺。
在身為路斯坎南線元帥雷特納還未趕到的情況下,這群路斯坎士兵在陣亡還不到一成后,就徹底崩潰了,以比來時還快的速度竄逃進了森林中。
只余下暴雨雷鳴、與那些剛剛從‘死門’反復橫跳回來老兵們響徹群山的戰吼。
再多的財富、再多的軍功、再崇高的榮耀,哪有命重要!
路斯坎人雖然作戰時表現的兇殘而悍不畏死,但在進入絕對的逆境下,卻往往會覺醒身為海盜的本性,保全自身,以圖下次。
眼看對方主動選擇撤退,反倒是留在甲板上的李維重重的松了口,險些就一大屁股墩子坐在甲板上。
別問,問就是這精靈坑爹魔法的后遺癥!
李維感覺自己這回似乎又在德州撲克桌上走了一遭。
他不得不承認,自己有些小瞧了這道魔法了,無論是魔法的效果還是對自身的消耗。
此時雖然身上原本凄慘無比的傷勢得到了初步的治愈緩解,但原本就不算多的魔力卻是徹底被掏空了,若不是他眼看著治療效果已經初步達成強行掐斷了供給,恐怕此時已經趴下了。
這就相當于玩游戲好不容易剛開個大自己強制取消了。
而在第一次試用過這道精靈出產的治療魔法后,李維也在這條魔法后開始備注總結自己的使用心得與相關禁忌。
首先就是已經認知到的消耗問題,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千萬別在自己‘藍量見底’的時候用這玩意兒,這無異于賭博。
其次,這魔法其實并不太適用于正面戰場上,這和在‘在別人臉上讀條跳大’沒啥區別,嘲諷的很,沒點硬實力傍身很容易造雷劈。
雖然在‘施法引導’時,施法者理論上是可以移動的,但法術生效時的星輝照耀范圍卻也是固定的。
因此在這種高聚集的陣列時,一旦遭遇法師的戰略壓制魔法或是強者突進襲殺,將會變得極為被動。
還有最后一點很讓李維腹誹的是,這玩意兒跟巨大部分范圍性塑能魔法、比如流星火雨暴風雪一樣,居然是不分敵我的...
是的,這也是最坑爹的一點。
這很讓李維懷疑,如果這道魔法的源頭真的有神祇痕跡的話,那么那位神祇,一定是混亂善良陣營的。
李維先前就注意到了,那些沒被撞下甲板的路斯坎狼騎,原本都已經被捅的奄奄一息了。
結果星光一閃,自己這邊倒是集體春哥了,那幾個不知該說是幸運還是倒霉的路斯坎騎兵也懵逼的看著自己的致命傷合攏結痂,然后又被路過的龍眷騎士一槍捅死...
那種從死亡線掙扎中被打撈起還沒來得及說聲‘謝謝你啊’又被摁回冥河的窒息感覺,估計等他們的靈魂到下層位面報道變為祈并者后都依舊會耿耿于懷的殘留在深層意識當中。
這在敵我差距如此明顯時倒是沒什么大問題,頂多再捅一劍的事情。
但如果是跟一個傳奇強者拼到兩敗俱傷,自己好不容易找個機會回點狀態,結果被別人抓住機會貼身肉搏,然后星光一閃,雙雙同時治愈,無奈又得接著開啟Round2斗個你死我活,想想確實挺至郁的。
那種感覺,大概就像在藍星玩LOL時選個千玨打團時開個大,結果被敵方絲血劍圣閃現進圈兒,把自己這伙兒人全砍成麻瓜一樣尷尬。
不...也許更像是魔獸中的鹿德在萬軍保護下剛開個寧靜回春,BGM才響起三個音節就被敵方劍圣一個疾風步近身三刀剁死在亂軍叢中一樣蛋疼。
畢竟能步入傳奇的強者,在生死之間,總有個一招半式壓箱底的手段逆轉局勢。
就在李維滿腦子跑火車總結施法經驗時,那些如雨般撒出去收割生命的龍眷騎士也在赫伯特的命令中迅速歸攏起來。
原本按照科瑞爾的戰場慣例,勝者一方擁有打掃戰場的權利。
一來可以收取戰利品、回收輜重并埋葬死者。
這個世界可不止有瘟疫,還有亡靈和死靈魔法。
扔那兒不管的話天知道會衍化出些個什么玩意兒。
不過李維擔心繼續拖下去會引來路斯坎的大部隊,他此時的狀態可不怎么樣。
如果說先前的治療魔法將一眾龍眷騎士至少恢復了近半的健康狀態,那么他僅僅是剛將自己身上的一堆負面BUFF給清除掉了。
比如他體表那些如同受損裝甲鋼板般扭曲翹起的鱗片就沒辦法通過治療魔法恢復,也就剛剛結痂。
如果這時候再碰上一位傳奇,還真有些不太好打。
因此只讓赫伯特他們早早收拾了一下戰場,比如查看幾名斥候小隊長身上有無重要情報信件。
只是讓李維有些傻眼的是,這伙兒莽漢竟是牽回了幾十條路斯坎人的‘冬狼’坐騎。
這些冬狼與銀月城邦北方的那些遠親似乎不太一樣。
如果說月之森那一帶的冬狼是真正擁有不俗智慧擇人而噬的狼群的話。
眼前這群普遍有些脫毛癥狀眼中透著‘睿智’光芒的‘冬狼’們,反倒有些像是藍星極地那邊的雪橇犬...
體格倒是比狗大,但明顯有被馴化的痕跡,且不太聰明的樣子。
主人戰死后,他們似乎有些眷戀不去,就在戰場附近打轉,眼中透著迷惘和恐懼。
在龍眷騎士們靠近那些死去的騎士時,他們還會對人呲牙威脅。
但根子終究有些慫,在接連撲擊失敗又被踹的懷疑狗生后,就夾著尾巴不住嗚咽起來,直到被滿臉不懷好意的龍眷騎士們給拎了回來。
原本李維對這些慫貨是有些看不上眼的,卻是被赫伯特的話說服了:
“月影島地形復雜,山高路遠,他們自己倒是用不上這些坐騎,但約翰商會的那些水手應該是需要的。”
當李維的目光落回甲板上沒能重新站起來的那六十三具遺體,以及圍在旁邊默哀的艾麗莎船長以及麾下的金戈冒險團時,不由也沉默了下來。
那六十三具遺體中,絕大部分都是他們約翰商會的水手。
在那種可怕的沖擊下,沒有超凡體質的水手死傷慘重。
其中幾幅面孔,他有印象,是負責主炮倉儲室的炮手。
但也有十四具,是他們澤蘭迪亞的龍眷騎士。
看他們體表的猙獰傷口,基本都是死于兇暴鯊的牙齒和鯊人那勢大力沉的三叉戟。
他們中有些可能當場就已經逝去,不過澤蘭迪亞沒有拋棄戰友遺體的習慣,有些則可能是始終處于重傷瀕死狀態,結果沒能挨到李維的治療魔法。
不過對此,其他的龍眷騎士們倒是沒有太多悲傷的神色,反倒是有種莫名的釋然。
出來打仗,本來就是將腦袋掛在褲腰帶上,哪有不死人的。
他們中至少有一半都是當年參加過四十六年前那與獸人部落的瑟布林河畔守衛戰的。
那一戰,才是真正的血腥而殘酷。
不過這兩場戰斗,他們都認為是榮耀的。
前者守護了他們的過去與家人。
后者則在開創他們孩子的未來。
當聽到腳步聲,眼圈浮腫的艾麗莎有些楞然的抬起頭,待看到是李維,似乎已經猜到他要說什么。
這位一直給人某種強大氣場的‘劍灣女王’勉勵擠出一個笑容道:
“不用為他們的逝去感到悲傷與歉疚,我們這些在劍灣大海上討生活的人,有幾個人身邊沒有發生過被路斯坎海盜襲擊的事情。
“能夠以這種方式參與到討伐路斯坎海盜們的戰爭中來,是我們的榮幸。
“而能夠與澤蘭迪亞龍眷騎士們并肩作戰,直至戰死,同樣是我們夢寐以求的榮耀。
“他們留下的故事,終究會成為流傳在北地吟游詩人口中的史詩。
“不是嗎?”
李維聞言,也露出蒼白的牙齒,釋然道:
“不錯,他們的故事,必將被后人所銘記。”
他們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和艾麗莎說話時,一頭剛從戰場上返回甲板的母狼,正瞪著雙大眼睛,有些愕然的看著那名堅強獨立的艾麗莎。
不知為何,心中忽然有種莫名的悸動,
讓人,好像靠近她。
而她身旁的蘭德爾更是滿臉懵逼的看看艾麗莎,在看看打了十多年交道的小母狼,喃喃道:
“喂,我說艾德文娜,這位該不會是你失散多年的姐妹吧?”
“別瞎說,沒聽李維斯冕下都說了,她是北地人嘛!
“再說了,我媽都死了好多年了。
“哼!要不然,你這個三流圣武士都沒資格認識我!”
傲嬌的小母狼將尾巴撩的老高。
“我...我好歹也是個圣堂武士!”
蘭德爾臉都漲紅了。
“噢,還是個看大門的。”
小母狼又補了一刀。
圣武士,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