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媧她飄了!
她膨脹了!
趾高氣揚,睥睨伏羲。
她得瑟的不能再得瑟,一時間,巫妖紀元一路走來所有的辛酸與疲憊盡去,她瞬間滿血復活,什么悲傷都成過往,清風吹過,消散無形。
在這樣的基礎上,她喊出了憋了無數年的心聲,有生以來第一次在伏羲面前大聲說話,喊出最無禮的要求。
當然!
她自己或許不那么認為。
——老娘歷經九九八十一難,終于成為了可以為非作歹的家主,還不興俺得意得意?!
什么規矩!
什么輩分!
都要改!
從今天開始,家里……我說了算!
“快!”
“喊姐姐!”
她如是要求,氣場滔天。
而與之相對應的,是伏羲的不語。
這位古老的神圣領袖,沉默無言,那面容繃緊,雙眉皺緊,無形的大威嚴,讓混沌顫栗,讓萬古失聲。
仿佛是面對不平等的條約,挑戰了個人的神經。
只是,認賭服輸的規矩,提倡了一輩子的公平,讓他很難一下子撕破臉,做到翻臉如同翻書。
不管女媧是怎樣辦到的……但這一戰,是女媧在戰力上勝出了!
打的伏羲高掛免戰牌,都升不起動手的欲望了。
哪怕這背后有太多的微妙,或許是二五仔的左右搖擺,助攻了女媧……可是,能夠讓二五仔都支持,這不正是因為女媧自己也有獨特的人格魅力嗎?
換作旁人,能做到如此地步?
合縱連橫,眾弱抗強……輸了就是輸了,不用總想著找理由。
伏羲的地位被女媧真正動搖了,這是不爭的事實。
即使女媧到現在為止,只贏了這一次。
而在之前,伏羲勝了她一萬次。
但,神話已被打破。
是不是要認賭服輸?
伏羲的目光變幻連連,心中似乎早已將某個人給罵的狗血淋頭。
可是最終……
他板著臉,露出一個丟了妹妹的難過、悲痛的表情,用一種莫得感情的語氣在平靜的述說。
“姐姐。”
“誒!”
瞬間而已,女媧就應了一聲,笑容滿面,那眉毛挑的都快飛了起來,生動演繹著什么是“眉飛色舞”。
她仿佛是吃了一個人參果,渾身上下無數毛孔都舒服的張了開來,吐故納新,將往昔所有的心靈壓力都一掃而空,整個人升華了!
“乖!”
“再叫一聲姐姐!”
她不知足,又這樣要求。
“姐姐好。”伏羲如同一個無情的復讀機器,重復著之前的語調。
不過相比起來,也是稍有不同。
那神色的糾結淡去,歸于風輕云淡,仿佛一下子看開了什么。
——大丈夫能屈能伸,姑且忍她一時!
——三十年天河西,三十年天河東,莫欺一時窮!
——一時的失敗不算什么,我伏羲忍她一時片刻,等之后找回場子,有她好看的!
他想到妙處,眉毛抖了抖,舒展開來。
——她人(女媧)謗我、欺我、辱我、笑我、輕我、賤我、惡我、騙我,該如何處置乎?
——當是忍她、讓她、由她、避她、耐她、敬她、不要理她,等過了幾年,再去看她,其自作孽,不可活矣!
東方世界,藥師琉璃光王如來,一時頓悟,心情平靜,心態坦然。
伏羲放下了勝負念,決定拿得起、放得下,以身作則,給女媧上最后一課,認賭服輸,行端坐正。
公平。
還是特么的公平!
可是……
飄起來的女媧……哪里會見好就收呢?
她得寸進尺,再度提出了一個小小的要求。
“你這不太行。”她笑了一會兒,板下了臉,故作威嚴,“你這兩聲姐姐喊的,不情不愿的,沒有一點感情。”
“就好像我壓迫了你一樣……以后出去混,外人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怎么欺負你了!”
“這怎么行?”
“所以……”
“你聲音要洪亮!”
“感情要充沛!”
“懂么?”
“要有真情實感!”
“要用朗誦的態度,去真誠的感激,感激你女媧姐姐昔日對你事業的支持,是你一生的大恩人!”
女媧嘮嘮叨叨的,對伏羲進行指示。
這完了嗎?
沒有!
女媧大人,好不容易當家作主,可謂是奮斗了兩個時代!
到了今天,才勉強熬出頭……多少年的憋屈,不得釋放釋放?
她對家規大修大改,除了在稱呼上的要求之外,還有別的方面的規矩……
比如說,聚餐的時候,女媧大人先動了筷子,伏羲小弟弟才能緊隨其后的開動,而當女媧吃完了,不管什么情況,伏羲都要立刻結束進食。
平日里出行,女媧一定是得走到前面,伏羲需得落后半個身位。
逢年過節,伏羲需要為女媧準備隆重的禮物,真誠的恭賀女媧娘娘之文成武德——至于這節日有多少天?不多不多,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也僅是三百六十四天節日罷了。
早請安,晚問候……這同樣不能少!
女媧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掰著,為伏羲羅列新時代的家中規矩。
傷害性不高。
侮辱性極強。
聽著聽著,伏羲臉上沒有表情,一雙手卻握成了拳頭,攥的死死的,青筋都崩了起來。
已經成佛的東方凈琉璃世界教主,這一刻更是直接化魔……佛也有火啊!
大丈夫能伸能屈?
去特么的!
——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間,豈能郁郁久居人之下?!
——玉可碎而不可改其白,竹可焚而不可毀其節!
——老子反了!
“是什么?給了你這樣的勇氣?!”
等女媧說累了,伏羲才幽幽說道,“我喊你聲姐姐,不過是因為你這些年一路走來飽經毒打,卻始終不放棄,感嘆你的不容易,所以愿意尊你一聲。”
“算是給你朵小紅花罷了。”
“可你真以為,你就能爬到我的頭上,來作威作福了?”
“嗯?”女媧瞪大了眼,氣勢洶洶,“怎么?你想不服?”
“對!我就是不服!”伏羲淡笑,“如何?不可以嗎?!”
“難不成,只許你女媧放火,不許我伏羲點燈?”
“這么多年來,你一直想著造反上位,以下克上……我忍了。”
“到現在,也該你忍了!”
“我稱你聲姐姐,是對你口服……但心服?你還不夠格。”
“這些年你給我帶來的困擾,現在我如數奉還回去!”
伏羲衣袖一揮,“我宣布,我要造反,把你趕下家主的寶座!”
他直接就反了!
“你!你!你!”女媧瞪大了雙眼,“豈有此理!”
伏羲昂起頭,以下巴視她,“怎么滴?”
“不滿?”
“生氣?”
“你來打我啊!”
“可惜,你打不到我呀!”
“這可跟當年不同……當年我盤古了,你沒盤古,你敢蹦跶,我一只手就能把你按在地上摩擦。”
“現在呢?”
“是。”
“我是打不過你。”
“但我不想跟你打……你能怎么滴!”
“小媧啊!時代變了!”
“你先前才告訴我,我縱為盤古,卻也不是無所不能,做不到永遠壓制你,終有翻車的一天。”
“那,我現在再回復你——”
“你哥……永遠是你哥!”
“你盤了古,同樣也不是無所不能!”
“惹毛了我,我就揭竿而起,反了你這風家之主!”
“我還要寫檄文,在家族里討伐你的暴政,推翻你的統治!”
伏羲高傲的看著女媧,“我現在給你一個后悔的機會……只要你承認,媧與羲共天下,我還能在人前滿足你一點小小的驕傲,尊你一聲姐姐。”
“但你若是想要再進一步,那將是天翻地覆,你將墜落神壇!”
“那我這姐姐當的還有什么意思?!”女媧語氣激動,“我那么多年的伏低做小,豈不是白給了?”
“可不就是白給嗎?”伏羲語氣淡淡的回應,“媧啊!這就是命!”
“我不服!”女媧擼起袖子,就要幫伏羲長長教訓。
可正如伏羲說的那樣。
——沒錯,我是打不過你。
——可我為什么要跟你打?
“可惡!”
女媧怒了。
盛怒之下,她小腦瓜子轉的飛快,忽然間露出了冷笑。
那笑容,讓伏羲看了,都感覺不寒而栗。
“我收拾不了你這盤古真身,我還收拾不了你別的小號?”她嗤笑著,“你不想跟我打,我就拿你沒辦法了?笑話!”
“拳頭,才是捍衛尊嚴的唯一途徑!”
“我差點讓你給唬住了!”
“你對我這姐姐,口服心不服……這有關系嗎?”
“只要世人都認為,你是我的乖巧好弟弟……這就足夠了!”
“你要是不服,可以來找我理論嘛!”
“你敢嗎!”
她大手一揮,直接從那尊倒下的混沌魔神太昊的身軀中,抽走了一道璀璨的真靈印記!
女媧珍而重之的收藏起來,看也不看喊著要造反的伏羲,轉身就走。
一邊走,還一邊得意洋洋的念叨。
“四舍五入,你還是栽在了我的手里……”
“回去我就安排你的轉世,控制在我的手中……”
“哇哈哈哈哈……多少年了?多少年的艱苦奮斗?”
“我終于成功翻身了!打倒了萬惡兄長的獨裁統治,能將漫漫歲月中遭受的磨難,全部奉還回去!”
“讓我想想,該怎么處理好呢?”
她哼著小調,心情愉悅到爆炸,裊裊回音響徹在歲月中——
“小黑屋、跪榴蓮……哇哈哈哈!”
“兄長啊兄長,你就好好的‘享受’罷!”
女媧的舉動,驚呆了伏羲。
他蹭的就動了起來,想要阻止……可這一刻的女媧,那戰力兇暴,單挑絕對是無敵的!
但凡伏羲能講拳頭的道理,他還用喊上那兩聲“姐姐”嗎?
正因為打不過啊!
伏羲眼睜睜看著女媧的背影,心頭一下子涼颼颼的。
這一刻,即使他身為易道的無上祖師,也無法預見未來了。
不……
或許,不是無法預見。
而是不愿預見。
身為家中大佬,竟然管束不住自己的妹妹,讓其上房揭瓦……這走出去,很難不被道德、元始、帝俊這幫人給笑話了。
——某年某月某日,一個時代落幕,一個時代開啟,太昊天帝一去紫霄宮,所有來商討洪荒大勢的盤古,便都看著他笑……有的甚至還叫嚷著,“太昊,你在家里的地位又變低了!”
太昊不回話,只是自顧自的指點著洪荒局勢,“上一個萬年計劃圓滿成功,新的戰略將開啟,洪荒世界要重新規整秩序,演化人道……”
說著,便拿出一疊計劃書要提交。
可那些盤古,卻渾然不在意——工作哪有八卦有趣?他們興致勃勃的嚷嚷著,“伏羲,你都管不住你妹妹了……媧皇又造反了!”
太昊睜大了眼睛,怒目而視,“你們怎么這樣造謠別人的家事?”
“什么叫造謠?我之前親眼見你被媧皇給禍害了……”
伏羲瞬間漲紅了臉,額上的青筋條條綻出,爭辯道,“兄妹之間的事……能算禍害嗎?”
接連便是一大串的話,什么“我讓著她”、“看她這么多年辛辛苦苦想造反也不容易,成全她一次”……引得家中有胞弟胞妹的盤古都笑了起來,紫霄宮的殿堂中頓時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嘶!”
伏羲倒抽了一口冷氣,感覺渾身上下不寒而栗。
這樣的未來,必須要阻止!
“逼我至此!”
他攥緊了拳頭,呢喃著說道,“媧啊!你膽敢如此,就莫要怪我下手不講武德了!”
“你劫持的是哪位盤古的成就?”
“當我堪不破嗎?”
他悶悶說著,“那小家伙……他是真的栽了?還是來演我的?”
“罷了!”
“先拉上清單,事后再處理,現在……”
太昊天帝眸光幻滅,看著被女媧取走了真靈的軀殼,長長一嘆。
“化天地罷!”
他將那尸身一拋,卻是翻過了時代的篇章,真正開啟了洪荒時代的璀璨。
一尊盤古者的重量級戰軀,成就了宇宙萬物。
呼吸吐納,氣息化作風和云,生生滅滅,流淌世間。
曾經的聲音叱咤,激蕩雷霆。
雙眼,演化至陰至陽,烙印法度,一者成就大日,一者成就神月,它們的光輝,將普照諸天諸元,輻射萬古時空,都有真實投影,滋養著生命。
血液流淌,是江河湖海在流動;筋脈經脈,是潛藏深處、運轉造化的地脈水脈。
肌肉骨骼,或成大地,或成山巒,無邊無際,哺養萬靈。
最終,就算是殘魂,都成為了天地間的一把火,一把心靈的火,點燃了無量時光中生靈自我認知的火!
歷史在上演,是過去,是現在,也是未來。
不過,在這其中,卻有著怎樣的微妙。
昊天是未來洪荒凝聚而出的成果,又在過去的歲月中化了洪荒……一為盤古親手而為,借此在人道中落下了棋子。
“小二五仔!”
伏羲做著這種種,咬牙切齒,“人道!”
“不管你是真傻,還是裝傻!”
“都給我動起來!”
浩瀚的青史洪流中,人道……動了!
“啊!”
“我竟然被暗算了了!”
“伏羲大哥!”
“你聽我解釋!這真的不是我的錯啊!”
終于……
風曦,姍姍來遲。
“咱今天,真個真高興啊……”
女媧娘娘在回家的路上。
她神采飛揚,睥睨世間,走路帶風。
“娘娘等等我!”
她臨到家門時,卻被人喚住了。
揚眉大仙氣喘吁吁,一路狂奔,才勉強追上了她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