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天有了秀兒幫著張芳芬給一二十個匠人和黃瀚一家五口煮飯、做菜,張芳芬輕松了不少。
七月九號晌午,正在做飯的秀兒很意外的見到了妹妹玉兒。
自從姐姐離開了家,成天跟著秀兒的玉兒沒了主心骨,簡直是度日如年。
她終于受不了,早上給張禹根留了一張字條,偷偷的上街來找秀兒。
玉兒聽爸爸說了,知道大姑媽買的房子離汽車站不遠,也知道大姑媽家應該是在砌房子,她居然沒費什么周折就找到了。
見到正在忙碌的姐姐,還不到二十歲的她樂不可支,大聲道:“姐姐我來了!”
被嚇了一跳的秀兒一臉驚訝,問道:“玉兒,你怎么來了,爸爸呢?”
“爸爸沒來,我自己來的!”
秀兒立刻明白了,罵道:“你個死丫頭!肯定是偷偷的跑上街,你要把爸爸嚇死啊!”
“不會、不會,我寫了字條壓在堂屋里的桌子上,爸爸一眼就能看得到!”
“看到了有啥用?你信不信,用不著多會兒,爸爸肯定追來!我看你要挨打了。”
“只要不被打死都值,我再也不要在生產隊上工了,我見著大姑媽就跟她說,我留在這兒干活兒不要工錢,有得吃、有得住就行。”
張芳芬很放心秀兒,認為秀兒干活兒不比她差,今天是抽空跟黃道舟一起去舊貨商店買方桌和條櫈。
他倆運氣不錯,店里正好有兩張寄賣的老方桌,雖然比不上原房主黃老留下的,看上去還不錯。
倆人抬了抬,發現重得很,估摸著木料不應該太差。
一張方桌基本上是配四張條櫈,這就是一套。
張芳芬跟人家一番討價還價,花了三十二塊錢買下兩張方桌和八張條櫈。
舊貨商店的主任覺得很奇怪,因為很少見到有誰家一次性買兩套方桌。
黃道舟給主任遞了根香煙后,倆人聊了起來,主任這才知道黃道舟家是準備開飯店,賣了兩張還不夠,還要買四五張。
舊貨商店三水縣獨此一家,這年頭長途運輸成本太高,一般人因為工作調動搬家根本不可能帶著家具。
托舊貨商店賣東西的人家不少,店里收不下也會留有記錄。
主任當場表態,這兩天讓人幾家跑一下,只要覺得有跟今天這兩張桌子、條櫈差不多的貨,就直接給黃道舟送家去。
估摸著用不了幾天,肯定會有四五張桌子。
桌子、條櫈肯定需要,最起碼開業請客的這一天就得擺上八桌。
把錢花到桌子、櫈子上還是錢,黃道舟當場表態,只要品相、木料差不多,就給十六塊一套。
黃瀚坐著成文閣的自行車剛剛來到家門口,黃道舟、張芳芬領著舊貨商店的兩個推著板車的雜工送方桌和條櫈回來了。
舊貨商店經常要運家俬,有四個雜工一輛三輪車和兩輛板車,給顧客送貨不一定要錢,但要在談價時談妥了包送上門。
張芳芬做事細心著呢,當然跟人家談了包送。
黃瀚看了看桌子和條櫈,笑道:“媽媽,這種桌子結實著呢,用幾十年都壞不了。”
這是大實話,黃瀚的家里至今都有一套這種桌子,就是張芳芬買的老物件,雖然不是古董也不是名貴木料,但是重得很,又用了近三十年,一點點也沒有損壞。
張芳芬樂滋滋道:“現做太麻煩了,時間還趕不上,我就跟你爸爸商量著買舊貨嘍!”
“嘻嘻,無所謂,新的也新不了幾天,一回事,穩當就行!”
“大姑媽、大姑父回來了。”
玉兒見到黃道舟和張芳芬立刻跑過來叫人,心里有些緊張。
她擔心大姑媽不肯留下她幫著開店。
張芳芬、黃道舟笑嘻嘻道:“玉兒來了,好好!你爸爸呢?”
“爸爸沒來,我一個人來的!”
張芳芬訝異道:“你一個人走路來的!”
“嗯啊!我也想在這里干活兒,不想回家!”
張芳芬和黃道舟你看我,我看你,一時間不知道怎么說才好。
黃瀚見此情形,笑道:“太好了,玉兒姐姐,歡迎你來我家幫忙。
以后別回去了,也用不著擔心大隊里有閑話,縣里正在搞聯產承包,沒幾天所有的農村人都自由了!”
玉兒道:“真的嗎?你這么小,怎么會知道這么大的事!”
“嘿嘿!我認識縣里最大的干部,親耳聽到他說的!”
“怪不得我爸爸說你特別聰明呢!”
“以后你就在我家幫忙,我家工錢一樣的給,你可以一直做到不愿意做了。”
黃道舟見自己還沒有開口,黃瀚就把話說滿了,順水推舟道:“既然來了就別回去了,這樣也好,省得秀兒太孤單!”
見大姑父也這么說,玉兒徹底放心了,甜滋滋道:“謝謝大姑父,我就知道你們肯留下我。”
就在這時見到了急匆匆跑了滿頭大汗的張禹根,他瞧見玉兒,氣不打一處來,脫下鞋子就準備去揍玉兒。
黃瀚反應敏捷雙手抱住張禹根的胳膊道:“舅舅,舅舅,別動手,這是在大街上,人家見了還以為出啥大事呢!”
這句話提醒了暴怒的張禹根,他道:“死丫頭,你要上天啊?我,我差一點急得血奔心,你,你跟我進去!”
玉兒哪敢此時跟著張禹根進屋,她躲到黃道舟身后,道:“大姑父已經答應我留下幫忙呢!我不要回生產隊上工。你哪怕打死我,我也不回去。”
黃道舟連忙笑著拉張禹根,道:
“見到玉兒就沒啥擔心的了,你消消氣,咱們進屋喝杯酒,家里有現成的飯菜。”
張禹根早上見小丫頭不見了真的嚇出一身汗,見到了桌子上的字條立刻往縣城跑。
他一直在擔心玉兒有個好歹,一路上是連走帶跑,此時只覺得渾身無力。
黃瀚道:“舅舅,我家正想著請錢站長給你帶信,讓你哪天送玉兒姐來店里幫忙呢!這回好了,省得麻煩人家錢站長嘍!”
玉兒見張禹根臉色緩和了許多,感激地看著黃瀚,她此時可不敢開口。
過往的君子請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