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道舟沒這種困擾,他立志要把“全力企業”做大做強,爭取世界聞名。
如果調他異地當官,他肯定一口拒絕。
想來也不可能出現這種事情!
畢竟“全力企業”是黃道舟一手做大的,他和黃瀚還擁有幾十項國家發明專利,一部分是個人專利,一部分專利是集體擁有。
還因為黃道舟名氣大,“全力企業”已經進入上層視線。
萬一調離黃道舟后,“全力企業”走下坡路,誰能承擔得起責任?
因此黃道舟有理由相信,只要“全力企業”保持高速增長,只要他廉潔奉公,他的位置穩如泰山。
送走趙縣長幾人后,錢國棟和秦昆侖覺得心里亂糟糟的。
他倆還有話說,干脆拉上黃瀚和黃道舟去“事竟成賓館浴區”泡澡。
前車之鑒,當年趙縣長在三水縣任職時還是滿頭黑發,這才多長時間?鬢角已經開始斑白了。
錢國棟和秦昆侖跑的地方多了去了,當然知道當下的中國貧困地區太多,去了那些地方任職生活條件艱苦也還罷了,問題是難出政績啊!
人只要看得到希望就不怕吃苦,最怕的是吃盡苦頭沒有盼頭。
幾人泡在浴池里后,錢國棟率先打破沉默,問黃瀚道:
“我當副縣長、當副市長快滿兩屆了,上面幾次找我談話,都是提拔另有任用。
我都是以負責的企業放不下的理由婉拒了。
眼看著明年又到了換屆的點兒,‘陽光集團’、‘快哉風集團’和我談成的幾個合資公司都已經發展成熟,我恐怕沒法再推。”
黃瀚道:“提拔任用是好事啊!推不掉就走馬上任唄!”
“萬一調我去的地方還不如趙縣長那兒呢?”
“萬一調你去大上海呢?”
“咦?你怎么會有這樣的想法?”
“難道沒有可能嗎?”
秦昆侖道:“有,但是可能性很小。”
這話不假,大上海,只要不是傻子都樂意去。
問題是大上海只有一個,老少邊窮地區有若干,被提拔的干部調去大上海工作的比例可見一斑。
按照慣例,干部提拔任用,首選去老少邊窮地區再鍛煉。
這些門道黃瀚懂,就是因為進入官場身不由己,所以黃瀚沒想著做官。
“這不就得了,不確定性太大的事兒干嘛想這么早?豈不是自尋煩惱?”
錢國棟道:“不對呀!你不是經常說機會總是給準備好了的人嗎?”
“這不一樣,去哪兒任職又不是你想準備就能行。”
“也是,想不到、想不好,干脆別操那份閑心。”
“有時候也是可以想到一點點辦法的。”
見黃瀚話里留了尾巴,錢國棟來勁了,道:“你有辦法?你趕緊說呀,我都快愁死了。”
“當年你僅僅是個靠邊站的副科,是誰提拔的你?這些年你走動得多嗎?”
“哎呦喂!謝謝,謝謝你!哈哈……,我心里有數了。”
“打鐵還需自身硬,你這幾年干得不錯,口碑還行,沈書記應該愿意幫你一把。”
“嗯!我有把握。”
秦昆侖道:“那我呢?”
他退伍時是副團,復原后進入三水縣物資局當副局長,然后就順風順水。
不全是因為戰友、老上級提攜,也不完全是黃瀚出謀劃策的結果,歸根結底還是秦昆侖有魄力且懂得自律。
如今的三水市搞得這么好,再次換屆時,秦昆侖肯定要被提拔,絕無可能留任,他同樣不愿意去經濟落后地區。
黃瀚安慰道:“你更加用不著想太多,老首長肯定希望你更加有作為,知道你搞經濟建設是一把好手,哪有可能讓你去經濟不發達地區?”
“有道理。”
“老首長退下來后,你更加要經常去看望。”
“肯定啊!我們當兵的人更加重感情,我都是把老首長當做父兄看待的!”
“真情最可貴!你保持真性情即可,用不著瞻前顧后,領導心里都有數。”
“唉!在三水的日子過得太舒心,眼看著三水市日新月異,真心不想走啊!”
“咱們三水市潛力巨大,你們多多爭取,再好好干幾年,三水市為什么不能升地級市?”
“有可能!而且把握蠻大的,可惜我恐怕等不及了。”錢國棟不無遺憾道。
秦昆侖道:“是啊!我們剛剛升縣級市,一兩年時間內哪有可能升地級市?怎么著也得三五年。”
錢國棟道:“我還是盡可能想辦法留在三水。黃瀚你有沒有好辦法?”
“有啊!只不過不太容易。”
“我不怕難,你說說唄!”
“你想辦法牽頭搞個千萬美金以上的合資公司,拒絕調動又變成有理有據了。”
“啊?這真的太不容易。”
“也不見得,事在人為么!”
“莫非你有路子?”
“現在說不好,你不是明年下半年才面臨調動的問題么?”
“在這之前就會有上級約談。”
“你可以向領導匯報你正通過私人關系聯系一個大項目,如果談成了,資方將要投入價值超過三千萬美金的先進設備和先進技術。
我能夠保證,找你談話的領導聽到三千萬美金的合資眼睛都能綠了,立馬會打電話請示上級。
然后他肯定會代表上級安慰你,讓你不要瞻前顧后,一心一意把引進外資的事兒才是重中之重。”
“哈哈哈……”秦昆侖和錢國棟都大笑起來。
他倆都是領導,如果手下有誰能夠談下來幾十萬美金的合資項目,他倆都會不遺余力鼓勵。
想來上級領導得知有可能談成三千萬美金的合資,態度也是如此。
笑歸笑,錢國棟不糊涂,他道:“這是虛張聲勢啊!不妥吧。”
“我哪能讓你欺騙上級,心里多多少少有點譜!”
這不是黃瀚忽悠錢國棟,明年年底肯定會從日本股市里撤出九成資金,終止做多,只留一成資金加杠桿持續做空。
黃瀚是愛國的,從來不計較國家給了自己什么,不可能拿著大把美金移民去外國花天酒地,購買先進設備引進先進技術實現產業保國那是必須的。
只不過無法預估那時手里究竟有多少美元。
但是可以預見那時以美國為首的西方國家對中國下手了,被經濟制裁的中國,除了香港、臺灣、澳門反而更加好做生意,國內經濟都遭受重創。
此時通過香港公司往國內弄先進設備、弄急需的化工原材料應該是雪中送炭。
秦淑潔的香港公司代辦進口肯定憑良心,不完全追求利潤最大化,肯定比其他香港公司的價格低。
總而言之,每當大陸遭遇封鎖,都能夠給香港商賈帶來暴利。
他們進國內的貨狠狠地壓價,往國內賣機器設備、原材料都是天價。
錢國棟雖然不太清楚號稱投入價值一億美金先進設備的“中港實業”跟黃瀚家究竟是什么淵源。
但是能夠肯定這個揚州地區最大的合資項目,黃瀚起到了決定性的作用。
他笑了,道:“如果我去不了滬城就訛上你,你得想方設法拉來不低于三千萬美金的合資項目,還必須算我的業績!”
“不是算你的,而是你正經八百去跟人家談。談成了成績理所當然屬于你。”
“那更加好了,我前前后后談成了十幾家大大小小的合資公司,最懂得一手托兩家。”
“對!就應該這樣,盡可能雙贏才是我們必須爭取的。”
“嗯!我知道,你能透露這一次準備合資什么項目啊?”
“合資生產自行車!”
“啊?”
“怎么了?”
“我們有鳳凰、永久、金獅、飛鴿等等,每一家廠子都很大,總產量肯定上億了。有必要上馬新的自行車項目?”
“是啊!就是因為我們揚州地區就有太多生產自行車配件的廠子,有完整的產業鏈,我才覺得上馬自行車項目的條件得天獨厚。”
秦昆侖道:“自行車的行情拿幾年前需要憑自行車票購買大不一樣了,現在除了鳳凰、永久,其他的牌子已經開始滯銷。”
“我知道!”
“那你怎么還想著合資生產自行車?”
“自行車的式樣、檔次多著呢,質量的提升空間太大,國內的自行車產量有可能是世界第一,但都是最低端的產品,質量和款式遠遠落后世界平均水平。”
“你是不是在美國看到了許多款式新穎的自行車?”
“對!變速車、山地車、小輪車,一輛自行車的價格比我們國家的幸福摩托車還要貴。
都是日本貨或者德國貨,還有些是臺灣生產的,根本沒見過鳳凰牌、永久牌!”
在美國的那段時間,沈曉蓉確實借了伙伴樂隊成員的自行車和黃瀚、張芳芬、杜佳等等騎車出游。
當時杜佳、黃馨就認為太不公平。
八十年代的中國,擁有世界上最多的自行車,被世界稱為“自行車王國”。
為啥出行以開汽車為主的美國人,他們自行車的質量居然比出行以騎自行車為主的中國人的自行車好多了?
黃瀚知道中國是自行車消費第一大國,同樣知道中國的自行車走出國門的數量太少。
當時他就想到了干嘛不利用這個優勢?咱們中國有巨大的自行車市場,國際市場更加大,憑什么讓臺灣品牌占據中國高端自行車的市場?
錢國棟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你是不是準備引進德國設備生產高級自行車爭取出口歐美!”
“有這個意思!”
黃瀚沒有說謊,是有這個意思,但不是最重要的,主要原因是為了生產電動車打下堅實的基礎。
“豐登集團”總經理袁大頭親自督促,跟高校合作的電動車鉛酸蓄電池研發已經完成。
接下來就是設計、購買、組裝生產線,明年年底估摸著能夠實現量產。
“光華電機股份有限公司”已經研發出了幾個型號的電機產品,測試結果符合預期,明年量產不成問題。
生產電動車僅僅是解決了蓄電池、電機遠遠不夠。
因為電動車許多零部件跟自行車零部件大同小異,所以黃瀚準備引進技術提升國內自行車的檔次,為生產電動車打牢基礎。
這也是因為建國接近四十年,生產了億萬輛自行車,但是樣式只區區有區區幾種,功能僅僅是代步、馱貨。
自行車的國際市場何其大也,為何中國這個“自行車王國”不能左右自行車國際市場?
現在還是八十年代末,捷安特、美利達都沒成長成為巨無霸企業,也沒有進軍中國大陸,那要等到九十年代初。
三水市為什么不可以超前誕生一個自行車品牌?
黃瀚準備購買德國設備、德國技術,精心打造每一個零部件,做出世界一流水平的自行車。
設計理念用不著愁,黃瀚腦子里裝的自行車的式樣太多了,關鍵是零部件的質量。
揚州地區就有跟鳳凰、永久自行車配套的廠子,技術力量毋庸置疑,制定驗收標準給他們代工一部分零部件,用不著擔心質量不過關。
秦昆侖問道:“人家的一輛自行車怎么就會比我們的幸福摩托車貴呢?”
黃瀚解釋道:“材料、工藝、性能都不一樣,這樣的產品附加值高!
自行車的國際市場太大了,我們要把高中低檔都做起來,高檔貨出口歐美,低檔貨傾銷東南亞、非洲、南美洲。”
秦昆侖道:“你這么一說,生產自行車還就真有搞頭。”
黃瀚道:“肯定啊!而且不像電視機、收錄機那樣新技術層出不窮,市場變化快得讓人目不暇接!”
“怪不得你不支持引進彩電生產線呢!”
“電視機更新換代的速度太快,我們引進生產線到實際投產,說不定先進設備立馬變成了落后產能,風險太大。”
“有道理,相對而言生產自行車肯定穩當多了。”
“關鍵是要進行技術革新,當下國內自行車的式樣、性能早就落伍了,沒有國際競爭力。”
“能跟國際接軌當然好,老錢就看你的了。”
“哈哈……,這幾年我們發展得好,引進了不少人才,用不著多長時間‘卡瑪斯發動機’都能量產,還怕做不好區區自行車?”
黃瀚笑道:“這不是一回事好不好!”
“管他呢,反正有了你這些話,我心里舒坦多了,我眼皮子打架,也想瞇一會兒。”錢國棟道。
“呼嚕,呼嚕……”用不著操心這種閑事的黃道舟酒勁兒上來后居然已經睡著了,呼嚕打得震天響。
秦昆侖笑了,道:“聽著你爸爸打呼嚕,我也直乏困,我也要睡半個鐘頭。”
“你們睡吧,唉!我也困死了,可惜睡不成,我還得去上課。”
沒人接茬,“呼嚕,呼嚕……”應該是酒喝的不少的緣故,秦昆侖和錢國棟居然都能夠說睡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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