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解放的兒子當然是留在杭城給父母和雇傭的小保姆帶。
因為他的妻子秦淑茗早就是正處級干部,如今在皖省一個中等縣當一把手。
宋解放回家交給老婆兩萬塊錢時還被誤會了。
秦淑茗知道宋解放的收入是多少,不應該能夠拿得出兩萬塊,還以為老公貪污受賄了。
她立刻責問宋解放哪兒來這么多錢?
宋解放只好把他參股“家園集團”、“三水城市銀行”的事兒跟老婆談了談。
在改革開放初期,特別是股份制改革剛剛開始時,黨員干部必須帶頭。
因此宋解放拿錢入股在這個時期不違法違規也不違紀。
但是比宋解放的原則性強,甚至于都比沈建華原則性強的秦淑茗認為不違紀僅僅是底線,違背常理也不可以接受。
她繼續追問宋解放:“是不是任何人都能夠借到黃道舟的五萬塊錢?既然不是那就不合理。”
宋解放知道老婆的行為方式思維回路有些另類,他解釋道:“黃道舟同志的級別比我高,“全力企業”是三水市第一納稅大戶,人家不需要利用我的權力得到什么!”
“那也不行,你把這兩萬塊錢拿上,我存了有五千塊錢,也帶上,你回三水市的第一件事就是還本付息,一定要還清,錢不夠就賣掉一半股票。”
宋解放深知老婆的個性,只好答應了。
舞會將要結束時,宋解放邀請黃道舟喝一杯,還喊了陳義華、錢國棟和成勝利這幾個在舞會現場的市領導。
晚上連簡餐都沒有提供,現在已經八點多,喝了一肚子茶水的幾人都餓了,都想喝二兩,見宋解放請客,都樂滋滋跟著走。
他們沒有去“事竟成飯店”而是去了舊故里麻石街,那里開了不少特色飲食店,有一家排擋模式的“大倫羊肉館”比較出名。
他們準備喝羊肉湯,吃紅燒羊肉喝“芳華醇”。
酒酣耳熱之時,宋解放準備當著陳義華、成勝利幾個把錢還給黃道舟。
說實話,宋解放覺得老婆的話有道理,但是他沒有全聽老婆的,沒有舍得賣掉一些股票。
他今天準備當著幾個常委還錢,還一半本金和兩年的利息。
這樣做既表明了態度,還顯得合情合理,因為市領導班子成員的收入大家都清楚,今天一次性還清五萬塊錢本息跟收入不符。
與此同時,孔老板也特意喊住了黃瀚,年前倆人接觸得蠻多,是為了參股“電動自行車”的事兒。
孔老板喊住黃瀚是想打個招呼,因為他家里有個長輩沒幾天過八十大壽。
他準備明天回臺灣,正月初六“電動自行車總廠”的奠基儀式他沒法參加了。
倆人聊了一會兒后,黃瀚忽然間想起一件事,問孔老板熟悉計算機制造嗎?
這還就問對人了,孔老板的公司已經是生產電子元件的大公司,制造計算機那里離得開電子元件?
他立刻告訴黃瀚,以他的感覺,以后計算機會如同電視機那樣被廣泛使用,潛力大得不敢想象。
黃瀚頓時愣住了,他是帶著上帝視角的,故而每一次都判斷正確。
人家孔老板的判斷完全是憑見識、憑知識,由此可見孔老板的成功絕對不是偶然。
倆人又有了一個大話題,干脆出去聊,聊了很多,孔老板把他知道的臺灣那些制造計算機配件的公司都介紹了一遍。
他告訴黃瀚,臺灣的計算機制造除了去年改名宏碁公司的原多技國際公司有了十幾年歷程,頗有實力。
其他小公司都是剛剛起步沒多久,那些公司都在成長期,不知道哪個苗子能夠長成參天大樹,不知道多少公司會夭折。
然后黃瀚就開始偷著樂,因為采購孔老板公司生產的電子元件生產計算機配件的客戶中居然有華碩。
這個公司此時才成立了大半年而已,算得上乳臭未干,沒錢沒名氣,采購量少得可憐。
八七年誕生的臺積電也因為臺灣半導體行業剛剛起步,開創的新商業模式不被認可,訂單稀少,舉步維艱。
孔老板是坐飛機回臺灣,必須從香港轉機。
于是乎黃瀚拜托他在香港轉機時帶上“瀚潔蓉投資公司”的幾個人,表態要參股幾個制造計算機配件的臺灣公司。
這完全沒問題,大陸是改革開放后才開始招商引資,海峽對岸就沒停止過吸引投資。
港資去臺灣參股肯定受歡迎。
孔老板樂了,道:“我其實也看好計算機制造的前景,只不過手上的項目都很好,又有你照顧的‘電動自行車’這個大項目。實在沒有資金投。”
黃瀚道:“我先參股幾家公司試試,廣種薄收,三年后如果哪一家公司大獲成功,我可以拉上你參股。”
“那就一言為定!”
“我從來不玩虛的,大陸的經濟在發展,以后的計算機市場至少是東南亞的總和,臺灣的計算機公司想要大發展就必須進軍大陸市場。增資擴股那是必須的!”
“你的判斷絕對正確,我也是這么認為的。
你放心,我在臺灣業內頗有威望,那些嘗試開計算機公司的年輕人見到我都會恭恭敬敬喊孔先生。
‘瀚潔蓉投資公司’相當于是給他們天使輪投資,占股比例不可能亂來。”
孔老板這不是說大話,他手里的幾家大陸、臺灣公司的總資產以新臺幣計算離十個億都不遠了,妥妥的是個大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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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成立的華碩電腦股份有限公司總共不過湊出了一千萬新臺幣,相當于二百萬人民幣而已。
孔老板是前輩,是零部件供應商,新公司的小老板哪有可能不給面子?
況且又不是孔老板有求于他們,而是如同天使般出現在他們面前。
孔老板將要告訴那些年輕的創業者,有一家和他關系良好的投資公司愿意給他們一大筆投資。
此時的華碩電腦股份有限公司應該正到了研發486主板的關鍵時刻,對資金的苛求可想而知。
黃瀚認為投資三千萬新臺幣給他們,達到他們自籌資金的三倍,哪怕只拿到百分之十的股權都可以接受。
無心插柳柳成蔭啊!黃瀚心里直樂,原本就是跟孔老板隨便聊聊,沒想到聊出這么大的投資機會。
只要能夠參股華碩,他們是不是亂來其實并不重要,哪怕眼下明吃虧也認了。
于是乎黃瀚開始絞盡腦汁想,只不過除了技嘉科技有限公司,一時間想不起來還有哪幾家后世吊炸天的臺灣電腦科技公司誕生于八十年代。
跟孔老板道別后,黃瀚越想越開心,管他呢,只要能夠入股臺積電、華碩、技嘉,這輩子躺贏都不在話下。
躺贏?黃瀚就不是這種人。
有多大實力做多大的事,走著瞧!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想到此處,他興奮起來,忽然間吼了一嗓子:“讓我一次愛個夠!現在和以后……”
剛剛巧沿著河邊來找他的成文閣、蕭薔、王慧玲等等聽到了,都笑出了聲。
陸瑤反正沒好話,道:“我最不喜歡這首歌!”
蕭薔不解道:“為什么呀?”
“聽來聽去都是聽成讓我一次愛個‘狗’!”
“啊!哈哈哈……,你這么一說還就真是愛個‘狗’!哈哈哈……”蕭薔差一點笑岔了氣。
黃瀚逗悶子道:“陸瑤,你愿不愿意做那只被愛的‘小狗’啊?”
陸瑤裝出一本正經道:“我不,我要做那愛個‘狗’的人!”
“說歸說,不許瞧我!”
“哈哈哈……”蕭薔又是笑彎了腰。
陸瑤道:“肚子餓死了,市里真小氣,聯誼舞會上連餃子都沒有!”
“我也餓了,我中午就沒好好吃飯,還累了一下午。”蕭薔道。
心情特好的黃瀚打趣道:“是不是雖然累著,但是特別快樂!”
“才不呢,你只跟我跳了一支舞,我很不開心!”
“不開心?我怎么瞧不出來。我瞧見的都是你的身影在舞池里穿梭,聽見的都是你快樂的笑聲。”
劉小明笑道:“對了,黃瀚這話才是實事求是。”
“劉小明啥意思,我說因為黃瀚只跟我跳了一支舞,所以我不開心,難道是罔顧事實?”
“誰說的?怎么可能是罔顧事實,應該是鐵證如山的事實!”
“餓死了,虧你們還有力氣斗嘴!我要趕緊回家。”陸瑤道。
成文閣道:“要不我請大伙兒去喝羊肉湯吧!”
“好呀!好呀!”蕭薔拍著手道。
劉小明道:“北大街文化街區有一家“大倫羊肉館”生意好得很,我們去那兒喝酒吃羊肉。”
王慧玲道:“那兒現在叫‘舊故里麻石街’,可有名了,只要是外地來的都要去那兒轉轉。”
“你怎么知道的?”
“我的同學們都跟我打聽我們三水市北大街文化街區的‘舊故里麻石街’,他們是因為看了紀錄片《鄉情》。”
“原來是套用了《煙花易冷》的歌詞‘雨紛紛,舊故里草木深’起了地名啊!”
“肯定是!但是我覺得這名字蠻雅致。”
“那我們更要去感受一下了。”成文閣道。
黃瀚答應道:“好啊!陸瑤、王慧玲,那兒離邱老師家沒多遠。
我們去占桌子,你倆去看看邱老師和安先生愿不愿意帶著安捷,安北來。”
陸瑤立刻道:“我們去看看,估計邱老師不肯來,但是安先生肯定樂意。”
“英雄所見略同!”黃瀚豎起大拇指道。
“這有什么,安先生和你一樣喜歡喝酒,反正我知道,愛喝酒的人見到有人約都是立馬跟著走!”
額!原本軌跡不愛動腦筋的陸瑤變化太大了,黃瀚瞧著她和王慧玲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想什么呢?”蕭薔拉了拉黃瀚,道。
“你們長大了,都是大學生了,我已經猜不透你們想什么了。”
“咯咯……,猜不透不要緊,直接開口問唄!”
劉小明道:“問什么呀?”
“你是不是已經開始實習了?”
“嗯!已經聯系好了實習單位。”
“是哪兒啊?”
“省城下關分局刑警隊,是學校統一安排的。”
幾人溜達著來到古色古香的文化街區,只見這里燈火通明,所有的小吃店都沒打烊。
不少參加聯誼舞會的干部來這里小吃,黃瀚還看到了幾個鄰縣的領導帶著幾個手下饒有興致地瞎溜達。
來到“大倫羊肉館”,王宇問了聲:“還有桌子嗎?”
正在切菜、配菜忙得不可開交的老板眼睛皮都沒抬,道:“對不起,客滿了。”
“黃瀚、成文閣,人家沒桌子了,怎么辦啊?”
“黃瀚?”五十歲左右的老板立馬伸出頭看了看,瞬間笑出一臉褶子。
他道:“哎呦喂!是你們啊!歡迎歡迎熱烈歡迎。你們等會兒,我馬上給你們騰地方。”
片刻后,店里傳來不滿的聲音:“你不能因為生意好就這個樣子啊?我們還準備坐會兒呢!”
“對不住,對不住,黃瀚和成文閣帶著同學們在等桌子。”
“黃瀚、成文閣在外面等著?蒙誰呢?你別以為我們不認識他倆。”
“他們就在外面,你們出去就能看得到!”
這時一個同伴瞧見走進店里的成文閣,道:“哥兒幾個,還就真是成文閣,咱們別坐了。”
一個女青年道:“老板,我們把桌子讓出來,人不走可以嗎?”
“走不走還不是隨你意?”
女青年的男朋友不樂意了,拉著女青年就走,道:“人家喝酒你準備站在旁邊看啊?”
另外一個女青年樂了,道:“想當年我就問過成文閣有沒有男朋友,愿不愿意跟我們廠的小劉曉慶談戀愛。這一晃眼都快五年了。”
“哎呦喂!趕緊拉著她們走,她們都迷成文閣和黃瀚,萬一犯了花癡可不得了。”所有的男青年都起哄,把四個想留下來到女青年連拉帶拽出了門。
“成文閣,你還記得我們曙光分析儀器廠的小劉曉慶嗎?”遠遠地黃瀚和蕭薔幾個還聽到了這一嗓子。
“小劉曉慶是誰啊?”蕭薔又犯好奇寶寶的毛病了。
“我還就真的不知道是誰。”
“那剛才那群青工怎么問這個?”
成文閣語塞,開始撓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