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夏天,拿破侖順利的通過了畢業考試,如愿的從軍官學校畢業了。他被調到拉斐爾軍團,并獲得了炮兵少尉的軍銜。拿破侖離開巴黎的那天,約瑟夫去驛車車站給他送行。拿破侖穿了一身新的灰藍色的軍裝,在腰間掛著一柄劍,顯得格外精神,如果不是矮了點的話,還真有點威風凜凜的樣子。
“有點軍官的樣子了。”約瑟夫伸手在拿破侖的肩膀上拍了拍道,“好好干,早點成為將軍。”
“法國的將軍有什么好當的?”拿破侖卻低聲道。
“這樣的話可不要在其他人面前說了。”約瑟夫道,“到軍隊中好好干,練出真本事來,將來不管是干什么都用得上。”
送走了拿破侖,回到學校,約瑟夫剛剛在自己的辦公桌前坐下來,還沒來得及給自己泡上一杯咖啡,就看到校長的秘書威爾走了進來。
“波拿巴先生,校長找您有事。”威爾道。
約瑟夫趕緊站起身來,跟著威爾向校長獨占的兩層的小樓走了過去。
“威爾,校長找我有什么事情?”一邊沿著花壇邊的小路往小樓走去,約瑟夫一邊問道。
“還像是上面有個什么工程方面的事情,具體我也不是很清楚,一會兒您見了校長就知道了。”威爾回答道。
兩人說著話便走進了杜邦伯爵的小樓,一個戴著假發的侍者為他們拉開大門,又順手接過約瑟夫遞過來的帽子道:“波拿巴先生,伯爵在樓上的辦公室等您。請您跟我來。”
約瑟夫跟著侍者,上了二樓,進到杜邦伯爵的辦公室里。侍者便退了下去。
“啊,波拿巴先生,您來了。”杜邦伯爵道。
“校長,您找我有事情?”約瑟夫問道。
“是的,一些工程方面的事情。嗯……您到過加萊嗎,就是專門出蕾絲花邊的那個?”杜邦伯爵突然問道。
“沒有。”約瑟夫回答道。
“哦,在外省的城市中,加萊還算是不錯。帶上一個或者幾個小情人去度假的很不錯的。不過這次我和您提到加萊并不是為了這個,而是因為一個軍方的任務。您愿意去嗎?”杜邦伯爵微笑著道。
“我愿意為國家服務。”約瑟夫趕忙道,“不知道是什么事情?”
“沒什么,加萊港的炮臺已經太舊了,不堪使用了。所以需要新建一座用來保衛港口的炮臺。而新建這座炮臺需要一位數學顧問。這件事情原本應該安排蒙日先生去。只是蒙日先生另有要事,所以他推薦了您。約瑟夫——我這樣稱呼您沒問題吧?”
“當然沒問題。”約瑟夫趕忙道。
“嗯,約瑟夫。”杜邦伯爵道,“學校的工資其實是很有限的,餓不死人,但是光靠它,要過好日子也不容易。而執行這類的任務,雖然很勞累,但是收入卻很不錯的。出幾次這樣的任務,就能攢一筆小錢了。你看蒙日,他的工資其實比你高得有限,但是靠著這類事情多,他的收入至少是你的六七倍。”
約瑟夫知道,蒙日將這件事情推薦給他,固然是因為自己的事情多,忙不過來,但其中照拂自己的意思也是很明顯的。便感激地道:“多謝校長。”
“謝我干什么?你更應該謝謝蒙日先生。”杜邦伯爵笑道,“當然,蒙日這人有些古板,你要送禮給他,他說不定還會覺得你在侮辱他的人格……”說到這里,杜邦伯爵又搖了搖頭,“你要感謝他,最好是寄一篇有創建的文章給他。嗯,你這次去擔任數學顧問,無論是我,還是蒙日,都希望你能借這個機會在學術上更進一步。嗯,那邊的事情雖然并不算太急,但是如果你沒有其他的事情的話,就把手頭上的工作安排一下,盡快的到加萊去報道吧。”
約瑟夫知道這句話基本上等于中國的端茶送客了,便再次向杜邦伯爵致謝,然后退了出去。如今學期也快要結束了,他手頭上也基本上沒什么事情。所以稍微處理了一下,三天之后,他就帶著杜邦伯爵簽發的介紹信,乘上驛車,前往加萊。
在后世,在巴黎和加萊之間有歐洲之星高鐵相連,從巴黎去加萊,連一個小時都不用。但是在這個時代,可沒有這樣的好事情,花了整整兩天,約瑟夫才在接近日暮的時分來到了加萊。
因為時間已經很晚了,約瑟夫便沒有直接去加萊港口的海軍營地。這個時候,海軍那邊多半不會有人接待他。所以他直接在港口附近找了個很普通的旅館住了下來,在和臭蟲搏斗了一晚上之后,第二天天一亮,他便離開旅館,并且下決心,再也不住這種便宜旅店了。
沿著石條鋪出來的街道,約瑟夫朝著港口的方向走去。
加萊的港口分成兩個部分,一邊是嘈雜的民用碼頭,那里的幾條棧橋邊停靠著不少笛型船以及其他的一些船只。雖然還很早,但也已經能看到有水手在擦洗甲板了。而在另一邊,則是法國海軍的軍用碼頭。加萊港的軍用碼頭的規模就比民用碼頭小了很多,只有一條棧橋,棧橋邊上,也只停著一條單層甲板的護衛艦和一條只有兩根桅桿的巡邏船。法國海軍的主力一向都在地中海方向上,而加萊港距離英國太近——站在岸邊的高處往西邊張望,如果天氣好,你甚至能直接望到對面多佛港兩邊綿延的白崖。加萊距離英國的軍港多佛港直線距離只有三十多公里,法國海軍可能覺得如果將主力布置在這里,總讓人擔心會不會有一天,被英國海軍直接堵在港口里了。所以他們從來不將自己的主力布置在這里。也許是基于同樣的考慮,英國人也從來不將主力艦隊部署在多佛。
約瑟夫便朝著軍用碼頭的方向走了過去。他走到架著拒馬的大門前。
“站住,軍事禁區,不得靠近!”一個紅鼻子的哨兵朝著他大喊了一聲,然后提著帶刺刀的燧發槍朝著約瑟夫走了過來。
“我是巴黎軍官學校的數學教師約瑟夫·波拿巴。奉命前來向維爾福司令官報道。”約瑟夫一邊說,一邊掏出介紹信,遞了過去。
那個哨兵將槍交到左手,右手接過介紹信,掃了一眼封面,然后又抬起頭來看了一眼約瑟夫,便道:“先生,請您在這里略等一下。”
說完這話,他便拿著介紹信轉身走進了大門里。向另一個哨兵吩咐了兩句,便拿著信,朝著那邊的一棟小樓走了過去。
約瑟夫便站在大門外等著。過了一會兒,他就看到那個哨兵和一位上尉一起走了過來。
那個上尉向約瑟夫道:“波拿巴先生,我是海軍上尉西塞。維爾福司令現在并不在港口。而是在那邊山上的要塞里。我可以派一個人送您過去。”
“那么就勞煩您了。”約瑟夫回答道。
“您會騎馬嗎?”西塞上尉又問道。
“會一點兒。”約瑟夫回答道。
“那就好。”西塞道。他又轉過頭去對那個哨兵道:“皮埃爾,去給我們牽兩匹馬來。”
哨兵答應了一聲就離開了,西塞便和約瑟夫聊了起來。
“如今巴黎軍官學校居然有這么年輕的數學老師了?”西塞道。
“蒙日先生嶄露頭角的時候也很年輕。”約瑟夫回答道。
“啊,是呀,天才都這樣。”西塞說,“嗯,我看您的姓名,您的祖上是意大利人?”
“我是科西嘉人。”約瑟夫回答道,“也算是半個意大利人吧。”
“我的爺爺那一代,還是意大利人呢。不過,我們家在法國已經三代了。嗯,我都不太會說意大利語了。”西塞道,“我聽說科西嘉方言和意大利語非常接近?”
“的確非常接近,甚至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科西嘉方言更應該算成是一種意大利語的方言……”
兩個人正說著,哨兵皮埃爾已經牽著兩匹馬過來了。
這是兩匹普通的軍馬,海軍只需要用于通勤和拉挽的馬匹,并不需要用于上陣沖鋒的戰馬。
西塞將其中一皮灰白花的母馬的韁繩遞給約瑟夫道:“波拿巴先生,您跟著我,我會放慢速度的。”
約瑟夫道了一聲謝,便接過韁繩,翻身上了馬。西塞站在一邊,似乎準備在必要的時候扶約瑟夫一把。他見約瑟夫干脆利落地上了馬,便點點頭,也翻身上了另一匹馬,然后催動馬匹,走在了前頭。
要塞距離軍港其實并不遠,事實上,要塞就在港口旁邊的一處幾十米高的小高地上面。兩個人驅動馬匹小跑了不過幾分鐘,就接近了要塞。
在要塞的拒馬前下了馬,西塞向要塞前的哨兵說了兩句話,便將兩匹馬交給了那個哨兵,然后帶著約瑟夫走進了要塞。
“哨兵認得西塞是肯定的。但是僅僅因為認得他,就連問都不問,便任憑他將另一個人帶進要塞,法國海軍的這個紀律執行……難怪會被英國人花樣吊打。”約瑟夫忍不住想道。
西塞帶著約瑟夫沿著一條石板路,繞過正面的炮位,接著又繞過一片楓樹林,一棟白色的兩層小樓就出現在了他們的面前。
“這里就是要塞的指揮部了,維爾福司令官就在這里。”西塞對約瑟夫道。然后帶著約瑟夫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