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破侖被嚇了一跳,但他知道,自己的大哥要么不說話,只要一說話,那就肯定,至少是非常非常可能實現。他剛剛已經被迫要放棄自己的奧古斯都之夢了,但是約瑟夫卻突然來了這一句。拿破侖覺得自己的血都涌到臉上來了,他用磕磕巴巴的聲音問道:
“約瑟夫……你,你什么意思……你剛才……”
“法蘭西必須是共和國,你必須是法蘭西共和國的第一執政,但這和當皇帝,并沒有什么矛盾。”約瑟夫笑道,“我有如下幾種方案,可以供大家討論。”
“說說你的方案。”拿破侖努力地壓制住自己的激動。
“你該不是想要把那個什么神圣羅馬帝國的皇帝帽子搶過來吧?”呂西安說,“我覺得這似乎也可行呀。”
“這是方案之一,”約瑟夫道,“第一個方案,我們可以把皇帝這一稱號,作為一種光榮稱號,甚至是一種勛章一樣的東西,就像拿破侖你的那套勛章,這套勛章的最高等級就是皇帝,只頒發給法國的第一執政,而且它還必須要有一個足夠高的門檻,要進行單獨的全民投票,然后功勛卓著的第一執政就可以獲得‘皇帝’的尊號。并因此獲得在禮儀方面的一系列尊榮。同理,第二執政便可以獲得‘凱撒’稱號。
這一方案難度最小,但是收益也有限,最多不過是滿足一下你的虛榮心罷了,并不能因此產生一個皇室家族。”
拿破侖皺了皺眉頭:“下一個方案。”
約瑟夫也笑了,他知道拿破侖對這個方案,多半不會太喜歡。
“我們法蘭西,再加上北意大利聯邦,再加上萊茵地區,所有的這些自由共和國組成一個聯盟,我們將這個聯盟命名為‘羅馬’,而聯盟的協調機構稱之為‘元老院’,聯盟的盟主則稱之為‘皇帝’。
這個‘皇帝’比上一個更實在一點,還有一些額外的好處,比如提升國內的榮譽感,將自由世界團結了起來,讓法蘭西的自由和民主成為了‘文明的標志’,并且隱約地還將其他的封建國家貶低為蠻夷。但是這個光榮還是會及身而止,無法形成一個皇室家族。
最后一個方案,我們先迫使奧地利,放棄‘神圣羅馬帝國’的稱號,或者迫使教皇冕下宣布取消他們的‘神圣羅馬帝國’的稱號和皇冠,然后我們宣布建立一個‘正統’的羅馬帝國,并由教皇冕下為你加冕,宣布你成為‘羅馬人的皇帝’。
然后再由法國政府宣布和‘羅馬帝國’結盟,并將一小塊土地——我覺得凡爾賽那塊地方就不錯——贈送給‘羅馬帝國’,這樣,一個有國土,有主權,可以傳承的帝國就出現了。
然后我們的羅馬帝國就和法蘭西簽訂一個相互全面開放邊界,相互全面自由貿易,以及允許羅馬帝國公民和法蘭西共和國公民擁有雙重國籍的協定……”
“‘羅馬帝國’的公民?哪些人是?”呂西安問道。
“那些在各方面有一定的成就,為人類的進步做出了貢獻,推動了人類的進步的人,只要他們向‘帝國元老院’提出申請,并經由‘元老院’審核通過,他們就能擁有羅馬公民的身份。我們將各種非政府組織,各種打著‘慈善’旗號的組織,都放在‘羅馬帝國’境內。將‘羅馬帝國’弄成一個文明上的燈塔。嗯,凱撒和屋大維用武力建立了一個偉大的羅馬帝國,而今天,我們用對文明,對人類的愛,建立了另一個可以成為人類精神的燈塔的羅馬帝國!你們看,這多好。而且,這個‘羅馬帝國’的皇冠是可以在家族中傳承的。”
“那么,這個‘羅馬帝國’的經費怎么來?”拿破侖問道。
“這還不簡單?”呂西安道,“‘羅馬帝國’乃是法蘭西共和國最親密無間的盟友,法蘭西共和國給她的好盟友一點經濟援助,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這種事情,分分鐘就能搞定。”
約瑟夫卻搖搖頭道:“呂西安,動動你的腦子。”約瑟夫道,“這樣簡單的辦法,拿破侖難道想不到?你以為我們家里就你會薅法蘭西的羊毛?在如今法蘭西人民對拿破侖充滿了感激和崇拜的時候,這樣的小事情,他們的確不會在意。但是將來呢?世界上所有的激情,都像是潮水,上升得快,下降得一樣快。無論是感激還是崇拜,都不見得能持久。將來,尤其是將來我們都不在了的時候,我們的對手可能就會用這個來指責我們占法國人民的便宜。
我不是說我們不能占法國人民的便宜。這種便宜,不占白不占。但我們不能占得這樣明顯,這樣的沒有技術含量。其實要弄錢,方法多得是。比如說我們建立一個專門用于人道主義救助的組織,接受各方的捐款,用于各種慈善事業。而這些現金當然可以存入我們羅馬帝國的的銀行,這里面就能賺不少錢。嗯,為了鼓勵善行,我們可以規定捐款達到一定數額的人就可以得到‘羅馬公民’的光榮身份,捐得更多的可以成為‘羅馬騎兵’甚至是‘羅馬貴族’。我覺得,僅僅靠這些,我們就不用擔心維持‘羅馬帝國’的錢的問題。”
“這?還有這種操作?這樣一來,今后就算我們的后人都是笨蛋,單靠賣羅馬公民和貴族的頭銜,說不定都能過好日子了!”呂西安覺得自己又學到東西了。
這在后世其實已經是非常常規的操作了。比如某個連政府所在地都是租借來的,沒有一寸自己的國土的“疑似國家”——耶路撒冷圣約翰醫院騎士團國,不就是靠著滿世界批發“圣騎士”稱號,過上了不錯的日子嗎?要是運氣好,遇到了東亞某寶島上的凱子,再來建個交,然后時不時的弄點要斷交的新聞,讓凱子們維持一下邦交,那日子真是不要過得太美。
“我覺得第三個方案應該不錯。”拿破侖最后說,“看來我們要再派一個人去,和我們的教皇冕下接觸一下了。”
當然,這個事情不能太急,很多事情還要慢慢的準備,比如說,這樣做顯然會導致奧地利的不滿,甚至說不定還會有一場新的戰爭。雖然再普魯士已經殘廢了的今天,奧地利未必有開戰的膽子,但是,必要的準備還是必不可少的。
除此之外,要讓法國人民對波拿巴家足夠的擁戴,他們還必須想辦法提高老百姓的生活水平。“宙斯計劃”雖然已經成功,但是要完全變成生產力的優勢卻還需要時間。
前一段時間的戰爭,帶來了各種賠款,這本來是好事,但是另一方面,這些錢涌入法國,尤其是拿破侖的作戰津貼給的又多,也帶來了一定的通貨膨脹的問題。
除此之外,還有通往愛爾蘭的航道的問題,這些問題中的任何一個,就目前來說,優先度都在如何稱帝之上。
不久之后,拿破侖向教廷派出了使者,不過這個個使者并不是去討論稱帝的事情的,而是和教廷繼續就天主教在法國的地位進行討論。
對于能恢復法國教區的事情,教廷和圣座當然都是非常的熱心的。因為即使法國經常有對一些對教皇對教廷不敬的行為,但是在支持天主教的國家中,還真再也找不出一個可以和法國相提并論的國家了。
西班牙的時代已經過去了,他們如今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縱橫七海的一點零版本的日不落了。奧地利呢,教廷一度非常希望它能把大旗扛起來,但是現在看看,奧地利完全是當不起這樣的希望。如果還不能收復法國教區,甚至最后弄得法國那邊也和當年英國一樣,弄出個什么法蘭西圣公會來了,那天主教就真的要涼涼了。
不過雙方在一些條件上還存在爭議。法國人要求,法國的天主教會要有如下特權:
第一,法國教會財政獨立,沒有向教廷做貢獻的義務。在法國,也不再實行十一稅之類的宗教稅收。
第二,法國教會擁有獨立的人事權,無論是紅衣主教,還是大主教、主教,一直到最底層的本堂神父和牧師,都由法國人自己任命,并通知教廷備案,(注意,是通知,不是上報)教廷不得以任何理由,干預法國教會的人事權。也就是說,在法國,誰當紅衣主教,誰當大主教,誰當主教什么的,都由法國人自己(拿破侖)說了算,教皇你哪里涼快哪里待著吧。法國對教區進行調整,新建新的教堂等等行為,都不需要得到教廷批準,可以完全自主的進行。
第三,教廷的任何決議,必須有得到法國政府承認的代表法國的當任的紅衣主教的認同和簽字,才能在法國教區產生效力。而這些決議,即使已經在法國教區推行,其效力也低于法國教區經過民主方式通過的決議。這也就是說,法國人如果覺得某個決議現在對法國不利了,就可以直接在教區中止其執行。
“這……這TM的還是天主教?這不就是一個徹徹底底的法國版的圣公會嗎?”據說教皇看到法國人的這些條件的時候,忍不住就發出了這樣的感嘆。
而據說法國的使者回答道:“圣座,我國一開始在政治上一直打算實行君主立憲,并沒有打算成為共和國。但是有些人不愿意,結果法國就成了共和國。如今共和制的法國,已經愿意接受一個君主立憲的教會了,我個人覺得,這已經是非常有誠意的表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