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激戰中的三條軍艦都注意到了英國人的舉動,不過因為英國人在撤退的時候依舊打著美國旗幟,所以,“自由貿易號”上的法國人依舊把他們當成了美國人。
“美國人啥時候這么會賣隊友了?”左拉以前和美國人有過一些來往,在他的印象中,美國人雖然粗鄙了一點,但是相對憨厚,而且一個個也都是濃眉大眼的,怎么看也不像是擅長干這個事情的人呀。
不過英國人可不管他們怎么想,直接加速就跑了。他們一走,整個戰局立刻就發生了根本性的變化。港內的法國艦隊開始出港,法國人這邊立刻就多了一條巡防艦和三條小炮艦。哪怕只計算船只的數量,法國人也開始占上風了。
正在向著“自由貿易號”靠近的“美國號”自然也發現了這個變化。負責指揮的馬修斯上校立刻就意識到他們已經輸掉了這一戰,就目前的情態來看,即使不考慮法國人的援兵,自己這兩條船也很難打得過法國人的那條蒸汽船。再加上法國人的援兵,不要說獲勝,就是逃跑都困難了。
不過即便如此,“美國號”也必須先逼近上去,向敵艦開火,好把“國會號”從光挨打不能還手的處境中拯救出來。
雙方的距離越來越近,“美國號”已經逼近到距離“自由貿易號”左舷兩百多米了。
“自由貿易號”左舷的九門大炮此前一直沒有得到開火的機會,如今既然敵艦靠上來了,那它們自然就朝著“美國號”開火了。
兩百多米的距離上,線膛炮還是獲得了不錯的效果的,九發炮彈成功的命中了兩發,而其中的一發更是非常精準地命中了“美國號”的艦首斜桅。
這一枚炮彈取得了幾乎是毀滅性的效果。艦首斜桅是懸掛三角帆的地方,它除了提供了大部分的逆風航行的動力之外,對于帆船的各種操控也是必不可少的。如今在挨了一炮之后,粗壯的的艦首斜桅咔嚓一聲便斷成了兩截。
斷掉的艦首斜桅直接就掉進了海里。而這根桅桿上,還纏繞著大量的纜繩,這些纜繩系著帆,連接著其他的桅桿。它在船只高速航行的時候突然掉進海中,還系在它上面的那些纜繩頓時繃得筆直將船上其他的桅桿往右邊拉,船頭頓時就歪了過來。
“快,快砍斷纜繩!”馬修斯趕緊下令道。
美國人的表現相當不錯,幾個水手揮舞著斧頭撲了上去,迅速地幾斧頭就砍斷了繩索,避免了更大的危機。(比如說主桅桿被拉斷之類的)但是失去了艦首斜桅之后,“美國號”的速度明顯的下降了,而且控制也變得困難了起來。
“向‘國會號’發出信號,讓他們撤退。”面對如今的局面,馬修斯黯然地發出了新的命令:
“現在,讓我們拼命戰斗,拖住敵人,掩護‘國會號’撤退。”
馬修斯的命令被用信號旗發了出去。但是“國會號”這時候也已經被“自由貿易號”打得很慘了。而且因為在航速上明顯比法國人更慢,所以“國會號”到底能不能逃得出去,還是一個大問題。
但事實上,“自由貿易號”也面臨一個問題,那就是它的炮彈有限。
“自由貿易號”上面使用的是后裝的線膛鋼炮,這種火炮使用的炮彈和一般的炮彈都不一樣,技術含量要高得多。其他火炮用的那種大鐵球,到處都能造,但是線膛炮使用的炮彈,在美洲這邊,根本就沒地方生產。全都要靠船上自己帶的炮彈。這些炮彈用一枚就少一枚。而“自由貿易號”還必須留下足夠的炮彈來保證自己在返程的時候的安全。
在這次遠航的時候,海軍給“自由貿易號”準備的任務主要是驗證這條船的遠航能力,根本就沒考慮到會發生這么多的戰斗。而且他們覺得,只要航速夠快,那“自由貿易號”就不會有多大危險,所以他們甚至還特意少帶了一點彈藥,好裝上更多的,在他們看來對遠航實驗更有幫助的東西。
所以達到這個時候,美國人固然在叫苦,但是法國人也在為自己的彈藥量著急了。如今“自由貿易號”的彈藥存量已經到了危險線。
而另一方面,在沒有高爆彈的情況下,僅僅靠實心炮彈砸,要砸沉一條像‘美國號’或者‘國會號’這樣的大船,幾乎就是不可能的。哪怕是將要求下降到讓敵艦失去戰斗力,都需要非常多的炮彈。而“自由貿易號”剩下的炮彈即使要達成第二個目標,都不一定夠用。所以,如今“自由貿易號”面臨一個選擇,那就是在兩條美國巡航艦當中到底留下哪一條。
左拉艦長很快就做出了決斷,丟下“國會號”,全力打擊“美國號”,盡可能地將它留下來。這不僅僅是因為“美國號”的航行能力受到了一定的損傷,要留下她似乎更容易,更是因為俘獲一條以“美國”為名的船只,顯然比俘獲一條以“國會”為名的船只聽起來更帶勁。
從某種意義上來講,用國家或者民族的名字來給軍艦這種很容易在戰爭中,甚至在和平狀態下損失掉的消耗品命名,實在是一種有點笨的做法。因為這類船只,一旦因為某種原因而損失,對整個國家的士氣的打擊都是巨大的。
比如說在后世二戰的時候,三德子一開始傻不拉幾地把一條用于作死冒險的襲擊艦命名為“德意志號”,然后等到開戰了,突然發現,這貨要出去干活,多半用不了多久,報紙上就會登出新聞:“德意志沉沒”或者是“皇家海軍擊沉德意志”,你說這多不吉利呀。不出去干活吧,那船不就白造了嗎?最后,三德子只好先把這條船的名字改了,然后再讓她出去干活,從而成功地將“德意志沉沒”變成了“呂佐夫號沉沒”。
而而三德子的盟友腳盆雞也是用自己民族的名字,將戰列艦命名為“壓碼頭”,結果等到要用的時候,又擔心這東西損失了兆頭太壞,結果這貨在大多數的時間里真的就是在壓碼頭了。
于是在“國會號”試圖拉開距離退出戰斗的時候,“自由貿易號”也并沒有追趕,而是直接轉向了“美國號”。因為對自己的防御非常的有信心,所以“自由貿易號”甚至連T位都懶得搶了,直接將自己的船舷,對準“美國號”的船舷。這樣當然會給“美國號”更多的射擊機會,但是作為目標來說,“美國號”的船舷方向的投影面積也要比船頭方向大很多,而且雙方運動方向一致,射擊這樣的目標的命中率會高得多。考慮到“自由貿易號”現在炮彈短缺,從這個方向上去發起攻擊,顯然能更高效地利用每一枚炮彈。
當“自由貿易號”將主要打擊目標轉向“美國號”之后,“美國號”立刻就陷入了困境之中,利用機動能力上的優勢,“自由貿易號”一直保持著和“美國號”五十米左右的距離,在這個距離上,“自由貿易號”上的火炮能保證相當高的命中率,而“美國號”上的大炮卻根本打不動“自由貿易號”的懸掛鋼甲。
再加上“自由貿易號”上的大炮相對于這個時代的火炮高的驚人的射速,讓他們能在對方開一炮的時間里至少打出三到四炮,所以“自由貿易號”的一側雖然只有9門炮,但是就單位時間打過來的炮彈數量,卻已經超過了完美狀態下的“美國號”,于是幾輪齊射之后,“美國號”的炮艙當中就是一片狼藉,可以說是血流成河。
“美國號”不止一次的想要靠上來,撞擊“自由貿易號”,但是失去了艦首斜桅的“美國號”在轉向上相當的笨拙,而使用蒸汽動力的“自由貿易號”本來就比她更加靈活。這樣的舉動自然不會有什么結果。
很快,“美國號”的左舷就已經只有兩三門炮還在堅持射擊了,而且他們射擊的頻率也大大下降了——顯然,就是那殘存的幾門炮的炮組中,估計也有人傷亡,以至于降低了發射速度。
一般到這時候,對面就該掛出表示投降的旗幟了。
“他們也該投降了。”左拉艦長望著不遠處的“美國號”嘆息道,“他們已經拼盡了全力,如今投降也不算是有損榮譽了。”
這時候,在“美國號”的桅桿上,一面長長的三角形的紅色小旗被升了起來。
“他們升起了圣喬治旗。”左拉嘆了口氣,“也是,這條船是‘美國號’,她無論如何必須戰斗到底。上帝保佑,我們沒有一條叫做‘法蘭西號’的軍艦。”
“圣喬治旗?”一邊的維克托顯然對于海軍的這些玩意兒不是非常的熟悉,便問道,“我記得圣喬治旗不應該就是英格蘭的那種白底紅十字的旗幟嗎?”
“那是英格蘭的國旗。”左拉解釋道,“不過在海軍這里,還有另一種代表著戰艦的勇氣和絕望的圣喬治旗。嗯,就是那邊的那一面。那面旗的意思是:血戰到底,決不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