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第二天開始,奧運會的比賽就正式開始了。和后世奧運會緊湊的賽程不一樣,因為比賽的項目不多,參賽的人員也有限,所以比賽也安排得很寬松,比如說整個的主體育場,第一天也就安排了一百米跑和兩百米跑的預賽而已。
因為所有的運動員都是自費參賽的業余選手,需要完全靠自己掏錢參賽,所以來自外國的選手人數并不算多。不過法國選手,尤其是巴黎的選手因為完全可以在比賽前才坐火車過來參賽,比完賽就坐火車回家,再加上鐵路公司又給了參賽選手免票的優惠,所以就連一些底層的工人,只要工廠批準了假期,就也有了參賽的資格。至于廠家會不會批準,這根本就不是問題,因為當某位工人選手參賽的時候,依照他和廠家請假的時候達成的協議,他必須穿著印刷著廠家廣告的衣服參賽。
說起來一開始拿破侖還真的有過想要恢復古代奧運會所有運動員赤身裸體參賽的規矩。那還是在波莉娜提出參賽要求之前的事情。但是這個想法剛一提出來,就被呂西安罵得狗血淋頭。呂西安表示:“你知不知道,現場的高價票,尤其是包間票為什么賣得好?因為買這種票的很多都是一雙一雙的!這么做,會損失多少門票收入?還有,運動員穿的衣服,也是買賣,知道嗎?波莉娜早就盯著這個了!還有,衣服上還可以有廣告,這又是錢……老天,這里面到底有多少錢,我都快算不清楚了!你居然想要為了什么傳統,就把這些賺錢的機會都放過了?活見鬼,和這些可愛的小錢錢相比,傳統?傳統它算個球呀!”
如果是在以前,拿破侖肯定會反唇相譏的,但是這一次,聽到呂西安的反對之后,他想了想,居然在心里承認了,呂西安說得的確是有道理。
“呂西安,我也就隨口一提,開個玩笑而已。”拿破侖說。
“幸虧你不是直接去和約瑟夫開這種玩笑。”呂西安道。
拿破侖聽了,忍不住抖了抖:“見鬼,約瑟夫這人,別的事情亂開玩笑都沒問題,就是涉及到錢的事情,一點玩笑都不能開!”
“誰說的?”呂西安反駁說,“明明還有數學作業的事情,也是這樣!”雖然已經有好久都沒做過約瑟夫給的數學作業了,但是即使過去了這么久,回想起來,呂西安仍然覺得渾身發冷,忍不住都抖了起來。
當然,參賽時候穿的衣服上的廣告,意義有限,畢竟這個時代還沒有電視轉播什么的,甚至就連攝影技術也還沒有出現。(在某個實驗室中,已經有了一些研究,甚至已經完成了第一張照片的拍攝,但是,這套東西完成一張照片需要長達半個小時左右的曝光,除了拍攝風景之外,基本上就沒啥用了。)但是一旦在比賽中獲得了勝利,登上了領獎臺,那他身上的廣告就可以通過在報紙的新聞報道中植入的方式夾帶出來。僅僅是用放幾天假,去換取這樣的一個機會,不能不說,這真是太賺了。
因此,巴黎運動員的數量格外的多,甚至幾乎要占了整個法國代表團的三分之二,而法國代表團的運動員人數,則幾乎占了運動員總人數的三分之二。
馬里亨利·貝爾報名參加了馬術比賽,不過他可沒有足夠的錢,購買昂貴的純血馬,并且花錢在正式比賽的場地上長時間的練習,和大多數參賽選手一樣,他只能用自備的馬匹——因為他在騎兵服役過,而他的座駕“小機靈鬼”也老了,和他一樣要退役了,他便將這匹馬買了下來。這匹灰色的馬就像它的名字一樣很機靈,但它畢竟老了,而且它也不是以速度見長的馬種。馬里亨利·貝爾自己也知道,他和他的老馬是不可能通過得了預賽的。哪怕他的同學家里用來拉馬車的那匹混血的阿拉伯馬,都能在速度賽中輕松地甩開他的“小機靈鬼”。所以馬里亨利·貝爾報名的是障礙賽。“小機靈鬼”老了,跑不出速度來,但是它比以前更機靈了,所以,在障礙賽中,應該還是能夠完賽的,對于馬里亨利·貝爾這樣的業余愛好者來說,這就已經足夠了。
不過現在馬術比賽還沒有開始,所以馬里亨利·貝爾還有時間來給他的同學,嗯,就是家里有混血的阿拉伯馬拉的馬車的那個叫做鮑賽昂的家伙。這家伙的理想竟然是要當一個新聞記者。馬里亨利·貝爾因此和他開玩笑說:“我的兄弟,你的這個理想當然不錯,但是新聞記者需要跑得特別快,尤其是你想要當的,有很多機會去采訪紅磨坊中的那些交際花的那種,更是需要跑得和赫拉克里斯一樣快。所以,你要加強鍛煉呀!”
結果鮑賽昂把他的話當了真,真的每天都認認真真地練習跑步,這一次這家伙一口氣報了所有的跑步項目,而且居然成功地通過一百米和二百米的篩選。(馬拉松不需要篩選)所以今天,馬里亨利·貝爾現在就來到了主會場,坐在距離跑道的位置(只買到了那里的票),來觀看自己的朋友的比賽。
今天進行的是一百米的預賽。因為可用的秒表還沒做出來,所以預賽的規則和后世略有不同。首先是抽簽分組,每組八人,然后直接每組前兩名進入第二輪。相比后世計時的方式,在這種方式中,能不能進入下一輪,抽簽時候的運氣就相當重要了。
鮑賽昂今天排得比較靠后,所以現在還沒有上場。馬里也就頗有些百無聊賴地看著其他人比賽。說起來這個時代的賽跑和后世的奧運會完全不同,首先,選手全是白人,不像后世,跑道上幾乎看不到非黑人選手。另外,這些選手也非常的業余,以至于連運動服都沒有,很多人還穿著長袖衣服和長筒套褲來參加賽跑,以至于當他們跑起來的時候,馬里都對自己如果去參加比賽會獲得怎樣的成績越來越有信心了。相信這個時候在運動員休息區觀戰的鮑賽昂也肯定是一樣的想法。當然,前提是他沒有蠢到穿著套褲甚至還踩著高跟鞋來參賽。
跑了兩輪之后,馬里總算是從廣播中聽到了他的朋友鮑賽昂的名字。他舉起望遠鏡,朝著起跑線那邊張望,然后他就在第三道看到了自己的朋友。他也是長衣長褲,不過好歹不是那種繁復的套褲,當然更沒有穿高跟鞋。
不過在他身邊的另一個選手明顯吸引了更多人的眼光。這人穿著一邊背心,露出了手臂上硬邦邦的肌肉。在背心胸口位置上,還印著一個大大的太陽——顯然,這是太陽報的記者。而他的下面,穿得更加清涼只有一條短褲而已,讓他粗壯的大腿也全都露了出來。
“啊……他怎么能什么都不穿?”在馬里的旁邊,一個姑娘驚叫一聲,伸手捂住了眼睛。她的另一只手上還抓著一根黃銅的望遠鏡。
馬里瞟了那個姑娘一樣,那個姑娘并不算漂亮,臉上還有不少的雀斑。于是馬里立刻決定,將自己的精力都放回到給朋友加油上。同時他的心中還忍不住的想:“光聽聲音,還以為是一位公主呢。”
那個太陽報的家伙不但穿著奇怪,準備的動作同樣奇怪。他在跑道上半跪下來,馬里以為他接著會在胸口畫個十字什么的。但是這人并沒有這樣,而是又站了起來,用腳使勁地在地上刨了起來,在煤渣的跑道上很快就刨出了兩個小坑。
“這是干什么呢?他在干什么?”那個很好聽的聲音又響了起來,,馬里斜過眼睛,看到剛才還捂著眼睛的姑娘這時候已經再次將望遠鏡舉了起來。
那個家伙又一次半跪了下去,將兩只腳都放進了坑里。這一次馬里注意到了,這人的鞋子似乎和大家的也都不一樣。鞋底好像是用橡膠做的。
這個時代,在法國,橡膠車輪已經開始廣泛使用了,也已經有不少人用廢輪胎來做鞋子底了。不過這雙鞋子比那些自制的輪胎底鞋子都要更精美一些。
在起點和終點那邊互相揮動小旗致意之后,比賽就要開始了。裁判吹響了哨子,提醒運動員們做好準備。大家都緊張了起來。擺出了各種各樣的奇怪的姿勢。而那個記者依舊沒有站起來只是抬起身子,兩只手依舊撐在地上,屁股倒是高高地翹了起來。樣子真是古怪極了。
裁判舉起了發令槍,然后馬里就看到一股青煙從裁判的手中升了起來,與此同時,大家都一起沖了出去。
那個太陽報的記者沖得最快,他就像是從彈弓上射出去的彈丸一樣,忽的一下子就沖了出去,僅僅是起跑他就把周圍的人都甩下了一兩個身位。
“真不愧是太陽報的記者!”旁邊有人揮著拳頭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