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錢有技術有物資,王昱業底氣十足,主動籌謀起加大對沙漠的開發力度。
而另一邊,即使奧運會正在如火如荼地舉辦,國家領導層也被嘉谷聯合中科院遞交的提案《關于修建水庫全面改造阿拉鄯盟生態環境的設想》給吸引了注意力。
如果提案所言不虛,那將是西部大開發戰略的一個轉折點,甚至關系到國計民生。
不過,所有設想的關鍵點都在于所謂的與貝加爾湖連通的龐大地下水層。
對于這么一個宏偉的計劃來說,區區袁院士和陳建章等人的判斷不足以作為可信的依據。所以,國家派出了一支由地質學家、生態學家、地球物理學家組成的豪華專家團奔赴阿拉鄯盟實地勘探論證。
專家團由國土資源局一位主要領導帶隊,齊政在得到消息后也趕到了沙漠出水點。
當專家團乘坐直升機靠近沙漠出水點的時候,隊伍中有人一陣驚呼。
沙漠里的天空異常蔚藍,當純凈的天色倒映在更純凈的湖水里,藍得勾魂攝魄。遠遠望去,無數沙丘手手相連、層層相疊,其間點綴著一大片綠色,仿佛構成了一大塊圖案復雜的襯布,而這塊金黃色襯布上所托舉的,則是一塊橢圓形的藍色寶石。
齊政和一直留在這邊研究的袁院士迎接專家團的到來。
“老袁,我看這湖跟資料上有差距啊,似乎更大了?”專家團中有袁院士的熟人,開門見山問道。
袁院士和齊政相視一笑:“后面又打了兩口井,出水量更大了。”
“單井日出水量是多少?”又有人問道。
袁院士呵呵一笑:“說出來你們可能不信,截止目前為止,最大一口井單井日出水量達到近5萬立方米!”
“多少?老袁你多說了一位數吧?”
袁院士無奈搖頭道:“其實吧,井只是一個叫法而已,我覺得用泉眼來形容更合適。下面就像是一個加壓的水泵,只要打通了水層,地下水直接噴涌而出,而且都是可直接飲用的地下水……等你們實地勘探就知道了。”
消息太驚人了,以至于一時沒人發聲。
尤其是長期從事地下水研究的一些老院士、老專家,徹底被引起了好奇心,甚至不等安置好,就帶著先進的儀器設備開展勘探工作。
國家出手,自然不凡。
專家團不但運用起了遙感技術,還帶來了引進的“EH-4電導率成像系統”和目前國際上唯一直接找水方法“核磁共振法”等物探技術方法,至于像同位素技術和計算機技術等,更是不值一提。
齊政淡定自若。
不就是從貝加爾湖而來的水源嗎?又不是沒有類似的情況。
巴丹吉林的沙子為什么含有水分?降水稀少的沙漠為什么會有這么多的海子?
專家研究發現,祁連山的雪融化后,通過地下深處的斷層源源不斷地進入沙漠。也就是說,500公里外的祁連山冰川積雪融水是巴丹吉林沙漠之水的發源地,在地下1萬米深處,兩者靠一條隱蔽的地下河一脈相承。
同理,通往貝加爾湖的地下河不過更加深,更加隱蔽而已。
西北地區幅員遼闊,水文地質條件本就十分復雜,地下水資源勘查研究程度總體較低。不知道還有多少新的含水類型和富水地段有待研究和探索,不就是深層水系嗎?反正還有陳教授的深循環理論可以解釋,根本不會有人懷疑到自己身上。
有最先進的設備就是可以為所欲為。
專家團首先確認了獨立的深層地下水系的存在。
但這只是最基礎的勘探,想要修建一個大型水庫,起碼還要確定深層水系水資源總量以及年出水量;還有更加復雜的對上地殼水層的影響以及對生態的影響評估等等。
但初期的結果就已經讓專家們深受鼓舞了。
帶隊的國土資源部領導都感慨道:“山川秀美,關鍵在水。有水一片綠洲,無水一片黃。不管水庫修不修,嘉谷的發現都改變了一些傳統的水文地質觀念,為重新認識西北地區地下水資源狀況提供了寶貴的資料。”
齊政只能“呵呵”了,好想來一句——這還真的是個例,千萬別當真了哇!
專家團陷入了更加緊張的勘探論證中。而雖然還沒有定論,齊政也知道,對在此地興修水庫的提議,專家團里有“修”與“不修”兩種激烈的爭論;而對于改造沙漠,更是莫衷一是。
齊政找最熟悉的袁院士打探消息。
“爭論是挺激烈的!”袁院士直言不諱地說道。
“有人說要吸取洪崖水庫的教訓——在沙漠地區興修水庫,容易抬高庫區地下水,使表層水因強烈的蒸發導致土壤鹽堿化。而且水庫本身是淤積重、面積大、蒸發量大,違背了干旱地區的人水和諧。”
洪崖水庫修建在沙漠中,這在全國甚至全世界都是罕見的,是亞洲最大的人工沙漠水庫,被譽為“瀚海明珠”。
但它的修建,使青土湖的補水遭到了毀滅性的破壞,導致了這一地區的沙漠化,最終使得騰格里和巴丹吉林兩大沙漠會合,并以每年810米的速度向綠洲逼近。
“當然,贊同修建水庫改變西北生態環境的人更多。在西北人的心中,沒有比水更重要的了。事實證明,水資源密切影響到區域經濟的發展。”
得黃河之利,寧夏引黃灌區稻香魚肥,瓜果飄香,旱澇無虞,鄉富民安,成為著名的“塞上江南”;疆省的亞爾村,一口流淌了200多年的坎兒井,使這個村子生機勃勃。葡萄架上掛滿了葡萄,村子里商客云集,生意興隆;肅省的月牙泉,以其獨特的沙山環泉、泉映沙山的自然景觀而成為塞外風光一絕……
“最關鍵是,水去沙來,我國北方的第一道生態防線正面臨著嚴峻的形式。西北地區的水源短缺,不僅對本地造成了影響,其危害還波及到了更廣闊的地區。比如北方的沙塵暴天氣。治理西北生態刻不容緩。”
袁院士頓了頓,繼續說道:“至于改造沙漠……也有些人認為,沙地與沙漠不同,沙地主要是人為造成的,可以治理;沙漠是地質時代形成的,理論上不能治理,地下幾百米深都是沙子,你怎么讓它消失?無論你怎么植樹種草,都只是暫時覆蓋,氣候干燥寒冷,草木枯死,大風一起,沙丘又開始移動。所以他們說沙漠只能治理,控制沙害;無法通過改造消失……”
齊政:“……”
袁院士最后淡定地說道:“其實吧,我覺得不管怎么爭論,最終還是看水資源勘探的結果,還有就是實踐了,實踐出真知嘛。”
……行吧,您老說的最有道理。
專家團應該也是這樣認為。剛好,嘉谷在離“湖”稍遠一點的地方,又打了一口井。同樣是正好打在“地下河道”分出的另一條“支流”上——可以讓他們有更充分的勘查數據。
井口打通,驚人的一幕發生了,清澈的地下水沖天而起,仿佛一道高壓水炮。
專家團眼都直了!
袁院士瞇眼看著水柱,喃喃自語道:“這顆真·瀚海明珠是跑不掉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