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谷成立的第十四個年頭了。
可以說度過了兩個七年之癢的大嘉谷,也徹底變成了一條超級大章魚。
齊政看的集團內部財報很簡單,沒有那么多花里胡哨的,主要就是分為兩大板塊:賺錢的板塊和不賺錢的板塊。
首先看賺錢的板塊:
排在第一位的當然是嘉谷的基本盤——糧油板塊。
作為糧油一哥,嘉谷糧油享受了中國家庭糧油包裝化的紅利,逐步形成商品多元而利潤穩固的商業帝國,在小包裝食用植物油、包裝米現代渠道的市場份額分別為29.7和40.4,穩居行業首位。
不過,雖然與同行比較,嘉谷糧油的凈利率也位居行業首位,但如果與集團內其他業務板塊相比,糧油板塊只能說是“微利模式”——畢竟,在這個受管控的行業,嘉谷糧油的終端價格調整都是需要審批的。
不過,憑借著體量,這個基本盤還是為集團貢獻了相當多的營收和利潤——2014年糧油板塊營收為1680億元,實現凈利潤100.8億元。
值得一提的是,這是將仙茗大米刨除在外的,不然就太耍流氓了。
自從被檢測出蘊含豐富的“高能生長因子”后,仙茗大米就不可能像其他商品那樣“自由銷售”了。
仙茗大米現在每年穩定在100多萬噸的產量,有一半被國家“平價”采購,用于研究或者特殊供應。
而在剩下的產量中,有四成供應海外,海外統一供應價格是100美刀/公斤,堪稱瘋狂地從海外席卷富人的財富。
但這部分超額利潤并不是嘉谷獨享的。這有點像國內的煙草公司,超過七成的成本是稅。但即使是繳納了高額的利稅,仙茗大米每年依然能為嘉谷帶來近五百億利潤。
之所以沒有計列在集團的財報中,是因為這部分利潤“另有他用”——一部分用于阿拉鄯沙漠區的開發,大部分用于嘉谷系合作社的補貼。
西北沙漠治理開發的公益性就不用說了,用于嘉谷系合作社的補貼,包括了對農業廢棄物資源能源化體系的補貼,對合作社購置農機的補貼,對局部地區完善小水利工程的補貼……理論上,這部分利潤相當于取之于“富人”用之于民。
在齊政與當時在位的文老有過一次談話后,這就成了嘉谷與國家不成文的約定。自此以后,國內國外,再也沒有人敢覬覦嘉谷的仙茗大米。也因為嘉谷的識趣,國家對嘉谷的扶持力度也默默加大了。
這種事情是不好擺在臺面上的,為免麻煩,仙茗大米的所有財務數據單列,也就不包含在嘉谷的財報中了。否則,糧油板塊的凈利率估計會被拉升二十個點。
雖然他剛推出仙茗大米這個“靈植”的時候,肯定想不到最終會變成這樣。不過,嘉谷看似是白做嫁衣了,其實并不然。這其中換回了多少隱性的好處,至今都很難說得清楚。
齊政晃晃頭,將扯遠的思緒拉了回來,繼續看下去。
接下來是畜牧板塊。
畜牧板塊主要分生豬養殖和肉奶牛養殖。
嘉谷農牧的奶牛養殖業務因為要保證兄弟公司嘉谷乳業的奶源需求,無論是營收還是利潤都始終處于穩中有升的狀態;而生豬出欄量雖然每年都呈現高速增長趨勢,但身處典型的周期性行業,生豬業務盈利能力卻緊隨周期大幅波動。
過去兩年都是豬周期的低點,因此畜牧板塊雖然生豬年出欄量上升到1400多萬頭,與行業第一的溫氏股份并駕齊驅,但營收只有400億元,凈利率也下降至6.9——雖然此時同行的凈利率甚至都不到3。
不過,在“自繁自養”的重資產擴張中,還能將養殖做成一筆永遠賺錢的買賣,齊政也不能要求再高了。
心里默默給嘉谷農牧點了個贊,再往下看,齊政忍不住露出了“壕”之微笑——賺錢的大頭來了。
雖然糧油和畜牧都能算嘉谷體系的基本盤,但刨除了仙茗大米外,這幾年,尤其是今年,最賺錢的永遠是食品飲料板塊——嘉谷乳業和清源啤酒。
無可置疑,在乳業這個產值3500億的行業中,嘉谷乳業以其營收、凈利的規模優勢,繼續強勢領跑。
雖然自毒奶事件后,又經歷大大小小的乳制品安全事故,但一批國產乳企也建設了自己的奶源,隨著這兩年規模化牧場開始放量,國內牛奶產量達到了高速發展的頂峰,行業龍頭的前期布局開始受益,眾多小企業退場,行業多年的整合期基本告一段落。
伊力、猛牛逐步復蘇,不可避免與嘉谷乳業存在產品品類相似、價格相近的“赤身肉搏”。不過,嘉谷乳業在奶粉、高端化板塊更勝一籌,競爭優勢還是挺大的——嘉谷乳業2014年收入873億元,繼續是老二和老三的收入之和。
與穩扎穩打的嘉谷乳業比起來,清源啤酒今年真的是沖勁十足了。
“啤酒荒”巴西世界杯的天賜良機,讓清源啤酒在全球市場表現強勁,成為中國啤酒市場,不,應該是世界啤酒市場盈利最強的巨頭之一。
清源啤酒的全球營收增長了100,全年營收918.2億元,大大縮小了與營收縮水至260億美元的行業老大百威英博的差距,更是把國內同行遠遠的甩在了身后。
嘉谷乳業和清源啤酒在11年的時候做了個“千億收入約定”,看誰的營收先突破千億,他們的計劃都在五年后,即16年。好家伙,現在眼看著要雙雙提前一年多達成目標了,誰能想得到?
齊政看著它們都突破了兩位數的利潤率,一個人差點在辦公室里笑出了聲——這兩只“肥豬”算是養成了!
最后一個賺錢的板塊是打包在一起的海外業務板塊。
嘉谷國際先后將澳糖公司,巴西糖企,美國高鴻糧商攬入囊中后,實現了華麗的轉身,營收突破了600億元,不過這部分海外業務因為整合和承擔巨額債務的緣故,利潤率更低,只有34。或者說,這才是行業的正常水平。
齊政倒也不挑,雖然利潤率很低,但用人家的資源賺人家的錢,就不要要求太高了。
四大賺錢的主營板塊都可以稱得上是亮眼,以至于齊政的心情從頭到尾都燦爛無比,再看到“虧損”的板塊都淡定的一嗶。
——海洋漁業板塊?雖然立起了嘉谷海鮮牌,但只有一個漁場有產出,在“冷水團養殖三文魚”、“大型養殖工船”、“深遠海大型圍欄”等技術的突破上每年至少要扔進去十億元,坑一個。
——新能源板塊?林汾市的能源林剛產出,沒等收回投資,晉省的能源林計劃就來了,就算是以技術投入為主,嘉谷每年也要投入十幾億元,坑一個。
——沙漠開發板塊?這還用看嗎?就算肉蓯蓉、三秦牛開始創收,能騙點……不對,是能吸引多一點社會產業資金投入,達到開支平衡,齊政就心滿意足了。天坑一個!
齊政一點也不慌,畢竟,整個集團5078億元的全年營收,523億元的利潤,換誰來看都底氣十足。
即使將仙茗大米刨除在外,嘉谷的利潤率依然出眾。原因齊政總結了一下,主要是因為嘉谷的品牌力和產品力的強勢。
也就是說,當同行需要營銷費用來填平品牌力和產品力的差距時,嘉谷是廣告打得少卻能賣出更多產品。
財報上有兩個很有意思的數據——在國內,嘉谷的“打假”費用,居然都高于營銷費用,也是讓人很無語了。
營銷或是產品驅動,也決定了企業不同的現金流狀態。
嘉谷的經營性現金流長期為正,即使資產負債率達到了新高——44.7,財務也是再健康不過了。
行業的資產負債率平均值在40左右,嘉谷雖高于其均值,但是嘉谷在行業中的話語權極強,對上下游產業有超強的議價能力,通過對供應商延遲付款,對購貨方要求預付貨款等手段都可以進行資金操作,所以負債中也有很大一部分不是有息負債。
總結起來就是,咱有錢,能花。
看了半天的財報,回想起嘉谷實驗室暴增的經費申請,齊政很快就有了決定。
有錢是好事,但太有錢不見得是好事。有句話怎么說來著?“豬養肥了都懶得哼哼了。”
但錢怎么花,就算是齊政也不好一言而決。
于是,就實驗室的花錢問題,齊政宣布召開高層會議。
集團大總管王昱業、嘉谷農業謝開濟、嘉谷農牧李東亮、清源啤酒何長川等人都列席左右。
“……基本上,嘉谷想進入的行業都可以做到第一。實驗室也從不落后于人,老陳明年要400億經費,立志要做花錢第一人,大家看著辦吧。”齊政將陳建章的“獅子大開口”擺在了臺面上。
臺下一片哄笑,陳建章愣是面不改色,反而添油加醋道:“反正我們實驗室的意見是不能少于400億,還別說,400億也未必夠花,我要保留追加申請的權利。”
齊政嘴角抽抽:“都還沒同意給你400億,別想著得寸進尺啊。”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陳建章的經費申請居然沒有引起太多的意見。
齊政都驚異的看著這群“乖”得不像樣的家伙。
每年預算分配的時候,打得頭破血流倒不至于,但要說有商有量,那都算客氣的了,這幫家伙恨不得跳上桌子扯皮,讓主持分配的齊政和王昱業都傷透了腦筋。
難不成今年集體換性子了?
“別人拿這么多預算,我肯定是不能同意,但如果是老陳嘛,我沒意見。”何長川在齊政懷疑的眼神下,笑瞇瞇道。
“我也贊成,實驗室不花錢,那還叫實驗室嗎?”李東亮也笑著插嘴道。
嚯,這下不僅僅是齊政了,就是陳建章,也被他們一反常態的“佛系”有點嚇著了。
最后還是更了解這幫家伙心態的王昱業笑著解謎道:“他們呀,是嘗盡了實驗室的好處,吃人嘴短了……”
經老王解釋,齊政才摸尋到其中意味。
在嘉谷崛起的前十年,嘉谷實驗室處于積累狀態,但有他齊某人的開掛,嘉谷的業務開展順利得有些不可思議。
但這幫家伙不知道啊!
我們種的大米怎么就這么好吃了?我們養的豬怎么就這么健康了?我們釀的酒怎么就這么清爽了……
歸根到底,一步登天剛開始是挺爽,但后面就是無盡的心虛。
沒底氣啊!
要不是齊政在前期經常“當斷獨行”,很多項目根本沒人敢投入那么大,自然也沒有如今的規模了。
直到嘉谷實驗室發力,按照農產品從生產到餐桌的關鍵環節,串起了農業產業科研“一條線”,這幫家伙才真正具備了底氣。
像清源啤酒的何長川,他的底氣就是從挑選啤酒大麥、啤酒花、酵母和水等原料到口味測試,實驗室都做了優化,保證清源啤酒廠所生產啤酒全球一致的清澈、清醇、清爽的品質,甚至連污水都有水生植物體系凈化……
像嘉谷農牧的李東亮,他的底氣就是實驗室給出的多能中草藥養豬“秘方”,雖然不能治療具體某種疫病,但超有效地增加了生豬的免疫力,提高了對各種病毒性疾病的抵抗力,而且無殘留無毒副作用,讓他可以大膽養豬……
還有大豆體系的“嘉豆13號”,一舉將國產大豆真正立了起來;乳業體系的“超級高產奶牛”,一舉奠定了嘉谷乳業的金身之基;生物能源體系的“超級能源樹”,一舉拓展了國內新能源的版圖……
何為底氣?
不同于齊政看不清言不明的金手指,這些在他們眼中凝結了科研人員“心血”的成果,才是真真切切的底氣。
經歷過從“沒底”到底氣十足,他們對于實驗室的大手筆花錢尤其寬容。
意識到這一點,還以為要拍桌子干架的陳建章大喜過望,拍著胸脯道:“你們放心,我敢花錢,就敢保證換回點什么,大家就等著接收成果吧。”
本應該爭得雞飛狗跳的會議,居然就這么變得和諧起來。
看到這一幕,齊政的心情頗為復雜。
有句話怎么說的?
不怕神對手,就怕豬隊友!
這幫家伙雖然起點不一樣,但在如同一群放出去的雛鷹,用烈風磨練好翅膀和利爪后,已經變為了行業內最優秀的一群人。
公司賺大錢了,多分點紅不香嗎?要知道,在座各位都是有股權激勵的。又或者說,多投入到現有業務中,擴大生產,繼續滲透市場不快活嗎?
投入到實驗室里,可能十年都看不到成效。放著大把錢不賺,這樣隨心所欲投資所謂的“未來”,要是上市公司,資本股東估計早就鬧翻天了,眼前的這幫家伙說不得都被轟下臺了。
但這次不用齊政“當斷獨行”,甚至不用他多解釋,大伙兒就都選擇了一條其實是最“沒底”的道路。
齊政笑了笑,對身邊的王昱業說道:“我們大嘉谷,有點強者愈強內味了。”
王昱業笑呵呵:“因為敢花錢?”
齊政搖搖頭:“因為敢賭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