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漸濃郁下來,最后一弧紅日沉入漆黑的海洋中,天邊的殘月被群山遮擋,只有幾顆寥落星辰,灑著慘淡的白光。
追逐一艘失去船帆的船,輕松的簡直讓人不敢相信。塔利維克站在船頭,拉爾夫舉著火把,那飄蕩在海面上的輪廓逐漸擴大。
除了海風的呼嘯,整個大海帶著一種沉重的寂靜。盡管塔利維克脾氣暴躁,但并不是莽夫,早就看出來不對勁兒。那艘船上沒有一絲燈火,在夜幕中顯得漆黑而猙獰,仿佛一只正在狩獵的怪獸,趴伏在黑暗叢林中,耐心的等待著獵物上門。
這讓他心里生出一絲不安。
但作為海盜的頭領,漩渦海的災星,他沒辦法膽怯。
隨著距離的拉近,海盜嘍啰們也察覺到了詭異。瘸子湯姆湊到拉爾夫的面前,臉上帶著一絲緊張:“拉爾夫,好像有什么不對。那不是一艘死船吧?”
漩渦海上從來都不缺死船,大多是被海盜劫掠一光的商船,船員們丟入大海,無主的船只隨著海浪,游蕩在茫茫大海上。
死船意味著毫無油水搜刮,就連拉爾夫的表情也有點兒失望:“閉上你那張魔鬼啃過的嘴吧。”
“海藻……海藻,還有藤壺。”有眼尖的海盜看到了包裹著船身的墨綠色海藻,還有崎嶇嶙峋的藤壺。
塔利維克的心一下子沉到谷底,船底生出藤壺和海藻并不奇怪,奇怪的是連船頭和船身都覆滿了,這有點兒說不通。
只有沉船——而且是沉沒了很久,才會任由藤壺和海藻蔓延覆蓋。
“幽靈船,一定是幽靈船。”不少海盜都反應過來,他們常年在海上討生活,非常清楚這種現象有多么反常。
“降半帆,放慢速度!”塔利維克果斷的發出指令,在神秘莫測的大海上,任何時候都可能發生意料不到的危險。
航速降了下來,距離也越發的靠近,幾乎可以看到船的全貌。在塔利維克的指示下,瘋子寇博號小心翼翼的繞行一周,除了海藻和藤壺,沒有任何的發現。
“先不要接舷。”瘋子寇博號在那艘船的側翼停下來,冷靜的塔利維克指派了向來膽量很大的胡恩和心思縝密的維克,作為探路先鋒,落下小船向那艘船靠近。
胡恩是個膀大腰圓,如狗熊般強壯的漢子,而維克身材纖瘦,一副精明強干的模樣。他們駕駛著小船,在沉船旁邊停下,拋出鐵鉤掛住船舷,熟練的爬了上去。
剩下的海盜們屏氣凝神,目送著他們兩個進入黑暗籠罩的船艙中。塔利維克略顯緊張的扶著船舷,做好了一無所獲,甚至損失兩名船員的準備。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氣氛越來越是緊張。就在這時,忽然有人喊道:“出來了,出來了!是維克!”
塔利維克和拉爾夫立即望了過去,只見身材瘦小的維克,手里抓著一把金幣,正興奮的雀躍著:“金幣!是金幣!數不清的金幣!”
很快,健壯的胡恩手里舉著個箱子,蓋子敞開,里面裝滿了仍舊富有光澤的金幣:“大人,在貨倉里,存放著許多金幣!”
短暫的沉默之后,海盜船上徹底沸騰了,所有的懷疑和不安,在金幣面前一掃而空。拉爾夫渾身的血被瞬間點燃:“大人,我們還在等什么?”
塔利維克仍舊有些不安,有些想不通這么詭異的船上,為什么會存放著大量的金幣。但其他海盜的熱情都被點燃了,他不可能下令阻止。
“再派兩個人,一定要把那艘船的每一個角落都檢查清楚。”
“我去!”
“我去!”
重利面前,必有勇夫!海盜們一個個踴躍報名,擠在塔利維克身邊,生怕去的晚了,一枚金幣都撈不到。
兩個被選中的幸運兒,興高采烈的劃著小船,登上那艘船,然后頭也不回的鉆進貨艙里。很快,他們捧出了更多的金幣。
“船長,除了金幣,還有水手的骸骨。并沒有任何的發現。”
“大人,我們還等什么啊。”拉爾夫急的抓耳撓腮:“有了充足的金幣,我們就不用冒險,可以安全的渡過冬季了!”
“是啊,船長。黑水港有我們需要的一切!”
“金幣!金幣能買到一切!”
群情激動,塔利維克騎虎難下,同時心里也有些癢癢,重重的一拍船舷,大聲喊道:“接舷!”
“喔呼~~”
“可愛的小金幣,疼愛你們的爸爸們來啦!”
船舷還未完全相接,就有手腳利落的海盜,蜂擁而上。塔利維克依舊保持著警惕,手握著彎刀,站在甲板上自習觀察著船的每一個細節。
巧舌蒙斯也落在他的肩膀上,繼續討要著肉絲,機械的重復著:“塔利維克萬歲,塔利維克萬歲。”
“大人,您看。”興奮的維克,口袋里裝滿了金幣,手里拿著一枚塞進嘴里輕輕一咬,留下兩個牙印,滿是幸福:“是真的金幣,嶄新的。”
“什么?嶄新的金幣?”塔利維克心中一凜,這艘船如此陳舊,就連甲板上都是潮濕泥濘的綠色海藻,金幣怎么可能會是嶄新的?
“您看!”
塔利維克接過那沒金幣,的確如維克所言,平整光滑富有光澤,上面的刻著的提亞王國雄獅徽記,在手指肚上留下清晰的粗糙觸感。
但是——這不對勁!
一種難以言喻的恐怖預感,彷如死神的陰霾,在塔利維克的心頭升起,“快,帶我去發現金幣的地方!”
在維克的帶領下,塔利維克趕到了貨艙,里面早就人滿為患,海盜們嚎叫著,歡呼著瘋狂的搶奪著金幣,一片祥和歡樂的氣氛。
獨眼拉爾夫整個人像條狗一樣撅著屁股趴在地上,伸著胳膊往懷里劃拉著金幣,那張臉因為過度興奮而變得通紅。
塔利維克手里摩挲著金幣,眉頭緊緊的皺在一起,從維克的手里搶來火把,小心翼翼的打量著貨倉的環境。結果令他感到頭皮發麻,地板、樓梯、柱子幾乎都被海藻侵占,就連裝著金幣的箱子,也成了恐怖的墨綠色。
而就在他的腳邊,散落著橡木桶的碎片,隱約出鮮血般的殷紅。他用腳輕輕一提,一個血紅顱骨咕嚕嚕滾了出來,空洞的眼窩似乎在盯著他,殘缺不全的牙齒似乎在嘲笑他的愚蠢。
“臥槽,這是什么鬼?”
貨艙里有人尖叫起來,在火把的映照下,一個尚算完好的橡木桶中,塞滿了殷紅的人體骨骼,姿勢詭異無比。
當金幣帶來的狂歡逐漸微弱下來,越來越多的殷紅骸骨被發現。一種莫名的恐慌情緒在人群中蔓延開來。
“所有人,都閉嘴!”塔利維克陰沉著一張臉,大喝一聲:“這里有危險,拿上金幣,立即離開這里!”
海盜們都愣在原地,血色顱骨的確可怕,但實際上并沒有任何危險發生。而地上還有許多散落的金幣,來不及收集。
“如果你們不想死在這里,就聽我的!”塔利維克拿出了頭目的威嚴,手中的彎刀向前一指:“不聽命令者,死!”
貨艙里瞬間靜寂下來,一雙雙眼睛面面相覷。就在這時,一個冰冷的聲音響起:“嘎嘎嘎……誰也別想走!”
那聲音機械笨拙,不摻雜意思感情,仿佛并不是出自人口。
塔利維克愣了一下,那聲音聽起來如此的熟悉,曾無數次重復著‘塔利維克萬歲,塔利維克萬歲’。
巧舌蒙斯?
“你們觸摸……受詛咒的金幣!將簽下百年契約,背叛者將囚于木桶,骨髓長出珊瑚,靈魂永錮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