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級武技,不好。
空云低喝一聲,眼中狠色閃爍,身后一尊與他面孔一般無二,卻盤坐蓮臺的金色虛影出現,唇角含笑將空云庇護其中,同時朝唐云點出一指,壓向劍鋒。
劍影在剎那凝現宛如實質,琉璃鎏金灼灼令人不可直視。
空云顯露駭然,他萬萬沒想到在這種關頭,唐云竟然還有余力?
這是什么怪物?
阿彌陀佛。
那虛影順勢收手,笑容逐漸斂去,見他一手指天,磅礴佛光迸發,有金龍虛影凝現徘徊,生生將鋪天傾瀉的尸山骨海異象支撐。
又見他一手指地,神像長嘯昂首踏地,空云口中輕道:“龍象般若!”
天地斗轉。
唐云只覺五感被一種可怕的力量隔斷鎮壓,驀得沖勢頹然,噴出一口鮮血,七竅滲出絲絲殷紅血蛇。
意識被壓制,異象自然受到影響,又有空云施壓,在陣陣摧枯拉朽的哀鳴中,偌大骨城竟有分崩征兆。
來不及細想,噬字符文中儲備的能量在這一刻盡數轉化。
骨城越加殘破,每一息都有無盡怨魂被佛光超度消弭,可涌動的煞氣越越發濃重,直到最后竟然反侵佛光,強行將之壓縮到空云身周不得蔓延。
轟隆隆!!!
空云面色大變,異象更是被壓出一道道蛛網般細密裂紋,面若金紙張口噴出一蓬血霧,氣勢霎時頹然下去。
一柄利劍自怨魂海潮中刺出,其骷髏表面幻象層層破碎,露出唐云披著幽云甲的身影,勢如破竹撕開空云異象保護,在他一陣悶哼中,刺穿了空云顱骨。
唐云抽劍松手,低頭看著幽云甲被壓出的手印,齜牙咧嘴吸了幾口涼氣,直接選擇退出副本。
又一個屬性點,一個技能點,美滋滋。
不過話說回來,雷音寺確實強大無比,那個空云看起來是個掃地的,然而他的實力卻極為可怕。
最低級的生異象,就是豬狗牛羊這種連靈智都沒開的普通玩意,高級一點的就類似于妖族,雖然是獸形卻開了靈智。
更高級的就是當初偷襲唐云那兩個六品武者,已經初步受到本體的影響,外表發生了特殊的變化。
至于再往上,那就是空云這種與本尊一般無二,開啟靈智與生靈沒啥差距的異象,完全可以認為是他的身外化身。
比起生異象而言,唐云這種死異象就沒分那么多檔次,更像是小說中老生常談的‘領域’,只不過沒有那么變態而已,或許以后會吧。
唐云暗嘆:“雷音寺,得益于愿字符文的好處,再加上他們的底蘊,又都是苦修多年的老油條,這個副本的BOSS,實力足以稱得上頂尖。
退一萬步,就算沒有那些隱藏起來的老怪物,也足以在所謂的江湖武林中,占據一席之地。”
空云的實力用體質數據化,起碼要達到一百五,甚至更高,唐云與之對壘本就處于劣勢,必須依仗符文做底牌才能戰而勝之。
假設用越來越強的規則往下捋,以他目前一百三十一的體質,底牌盡出也只能勉強弄死兩個BOSS,更別提這副本還有小怪,精英了。
短暫的思索,唐云迅速回過神倆:“五品都不一定拿得下來,所以暫緩攻勢,先針對現實中的雷音寺。”
既然丹鳳羽這顆棋子已經布置下去,那么接下來自然要把面前的事情給處理下,比如讓他如鯁在喉的雷音寺。
唐云起身走了幾步,伸展著身體,喃喃嘀咕:“雷音寺,歸義侯,接下來……可就是豪賭了。”
丹鳳羽揉著額頭,齜牙咧嘴的醒了過來,眼中滿是醒目的血絲,整個人好似熬了一個星期的網癮青年。
“轟隆隆……”
沒給他說話的機會,遠處忽然爆發出沖天紅光,放眼望去正是那棺材所在的位置。
唐云眉梢挑了挑,一言不發提劍消失在原地,肯定有小兔崽子觸發了棺材那邊的布置,接下來他要當救火隊友了。
接下來沒啥好說的。
無非是弄死凰女,弄死離陽,在秘境瀕臨崩潰之際,帶著人出來。
掰著手指頭算算,處于秘境內的時間并不長,似乎唐云就他么沒正兒八經進秘境尋過寶物,每次都會搞出幺蛾子。
不過,短短幾天的時間,也讓這群小家伙們收獲不菲,且……漲了見識。
唐云大戰凰女跟離陽真人震撼人心的一幕,在腦中反復回蕩根本忘不掉,足以讓他們回味良久。
當然,以他們的層次,還壓根分不出修仙者跟武者的區別,再加上對方操縱魔氣那么嫻熟,所有人都把他們當成魔了。
“去吧。”
唐云深深看了丹鳳羽一眼,在眾多院長的恭維下,慢悠悠的帶人離開了這里。
本來嘛。
出了天才,又去了秘境,跟唐云處的還不錯,這是值得慶祝的好事。
在唐云刻意操作下,早已經潛伏到前朝余孽中的臥底,借機生事,愣是把這股本就不算太強的勢力,玩的分崩離析。
大概就是某人跳反,偷走玉璽,余孽大怒,憤而追殺,唐云察覺,摻和其中,無奈之下,余孽逃跑。
丹鳳羽趁機拿出玉璽,說自己之前就察覺那個內奸有異動,所以先前拿出的是假貨,真貨一直在自己手里,于是乎這群余孽轉憂為喜,美滋滋跑路了。
余力所剩無幾,他們左右為難之際,忽然丹鳳羽提出佛子的事情,然后一群人折返方向,朝天河州趕去,準備投奔蔡康永。
同樣的,唐云從抓捕的這群余孽中,‘巧合’的審問出了佛子的消息,‘巧合’的從對方身上搜到了佛子的信物,‘巧合’的審問出佛子目的也是玉璽。
這回……
佛子跟前朝余孽牽扯的事兒,可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反正人都死了,誰他么知道佛子真正的目的,他的委屈?
大家見到的就是佛子殺人,偽裝潛伏進秘境搶奪玉璽,然后就運氣不好惹到玄鳥嗝屁當場。
之前佛子被劫走一事,本就蹊蹺頗多,這次佛子又他么跟前朝余孽,跟玉璽扯上了關系……
這個時候說佛子跟前朝余孽無關,誰會信?
再者說。
雷音寺今時不同往日,名望大不如前,其他勢力早就不再那么懼怕它,單就靠雷音寺自己嘚吧嘴皮子,這不明擺著袒護自己人嘛?
佛子是你家的人,幾乎是下一任寺主,他若是跟前朝余孽有關,你們雷音寺……能不知道?
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
‘機緣巧合’有一個遠道而來的武者回家探親,途徑禁地的時候發現異動,好奇之下深入內部,‘巧合’的看到了焱佛……又‘巧合’的用留影石記錄了下來。
禁地乃是炎魔隕落之處,越往里面越危險,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情,可禁地內部卻有一尊佛,好奇怪哦
留影石被一次次拓印,這件事短短倆月便傳遍天下,一時間吸引頗多八卦談資,大街小巷都在議論此事。
雷音寺不是沒出面辯解過。
但他們之前為了給佛子出頭,撇清與前朝余孽的干系,已然讓人沒有太多信任。這次又跳出來說這事兒跟他們無關……
還是那句話:誰信啊?
唐云連連上奏牒子,周巡覺得此事重大,不可妄加做決定,于是再往上報,層層加急的碟子迅速被送到京城,送到皇宮。
關乎雷音寺,關乎前朝余孽,甚至關乎禁地炎魔,這其中是個人都覺得不簡單,里面肯定有個大陰謀。
于是乎
京城來人了。
而且不僅僅是朝廷的人,還有宗派的人
大名鼎鼎的二門三寺六派,除了雷音寺這個當事者以外都來人了。
各個宗派遣人過來的原因,一開始很簡單,就是想知道事情具體的真相。
到底是朝廷暗中故意搞出的由頭,想借此機會弄死雷音寺。還是說……真就雷音寺的鍋?被朝廷查出來了?
而就在這個時候。
自家許多隱世老祖,亦或者云游幾十年沒現身過的老家伙,忽然跳了出來。
他們紛紛告訴自家這些后輩,根據他們的分析,無論是誰的錯,誰的鍋,朝廷都不會趕盡殺絕。
一來是唇亡齒寒,如果朝廷連一條生路都不給雷音寺,那么余下這些宗派絕對會被逼急跳反,天下屆時混亂一鍋粥,朝廷若是損失慘重,接下來的災劫爆發很可能撐不過去。
二來……態度問題。
假設他們這些宗派,愿意融入朝廷呢?
說融入,別說投降。
雖然本質一樣,但投降有點難聽。
這些宗派名震天下,當初可都是武林泰斗,放到武俠小說里,就相當于少林武當全真教這種級別的。
走哪都有人供著,到哪都有人捧著。
忽然讓他們低頭認慫,誰愿意?
然后,就沒有然后了。
不服的都死了。
短短幾個時辰內,天下這些頂級宗派,悄無聲息產生了一場清洗……
所以。
這次跟著朝廷來的,十個宗派的人,大都是一些重新出山,老而不死的家伙。
他們這些,包括雷音寺在內,早已商量出了結果。
既然無法從大勢上逆轉棋局,那就索性融入其中,滲入內部,逐步侵蝕朝廷,然后……
對了,還得弄死唐云。
一切都是這個叫唐云的孫子搞出來的,必須要弄死他!
府邸。
唐嫣月本來替他壓著肩膀,可忽然彎腰湊到他面前,問道:“你最近有點變了,發生什么事了?”
唐云喃喃說道:“有一局棋,對面千子而我唯有一子。”
“你不還有我嘛,你有兩個棋子。”唐嫣月膩到他懷里,吶吶說道。
唐云微微一怔,旋即抬手在她腦袋上摸了摸,笑道:“你錯了,我只有一子,你不算棋子。”
唐嫣月有些不解的問:“為什么?”
在她眼里,唐云向來很穩重謹慎,往往會提前做足充分的準備,絕不會冒險行事。
可這段時間,他仿佛變了個人,剛剛那番話更是讓唐嫣月心里生出一種不祥的預感,她只能聽出唐云好像在賭。
貌似還是他親自促成的這個賭局,且唐云劣勢極大,以至于他的心緒都受到了影響。
唐云灑然一笑,眼中閃爍著凜然殺意:“不過在這之前,還是先掃清無關人等,免得他們出來壞事。”
武者急匆匆的趕了過來,稟報道:“大人,周大人帶著人已經快到襄火郡地界了。”
“都準備好了?”唐云瞥了他一眼。
武者連忙說道:“早已置辦妥當。”
唐云起身,大步朝外走去:“走吧,隨我去迎一迎諸位大人。”
官道。馬車
一須發皆白的老者,語重心長的說道:“周巡,唐云現在是你手下的人,他所作所為你也看在眼里,這次望你多多把持,莫要壞了朝廷大事。”
“我曉得。”周巡恭敬的點了點頭,道:“唐云大局觀極強,此番定然早有預料,應該不會有什么……”
老者搖頭,打斷了他的話,嘆息著說道:“你所說的我如何不知?但你看的還是不夠遠吶。”
“不知老師所言何意?”周巡眉梢微微一抖,心里生出一種不妙的感覺。
老者想了想,說道:“宗派勢力雖然已然落入頹勢,可整體實力依舊不容小覷,若是將雷音寺斬盡殺絕,其他宗派自然會害怕下一個就輪到他們,所以極有可能亂起來。
這種亂子是皇帝不想見到的,固然朝廷有足夠的實力將之平復,可這樣一來傷亡也絕對不小,最可怕的是總有些人會隱藏起來,一如前朝余孽一樣搞事。”
周巡面色微變:“所以,這次你們過來,其實并不是鏟除雷音寺的?”
“嗯。”
老者點點頭,遂繼續說道:“上面的意思很簡單,打一波壓一波,然后融入鎮武閣分而劃之,徐徐將之碾碎。
這樣不但避免大動干戈,還不會激起其他宗派的狗急跳墻拼命心思,同時也能給他們做個榜樣。”
周巡冷笑:“未免有些一廂情愿,咱們愿意接受,人家不一定愿意低頭。畢竟曾經可都是威震一方的人物,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