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浩不知道家里發生了什么事,在市區里吹牛打屁,這幾天在出租屋里,唐浩坐在椅子上,雙腳搭在桌子上,手里拿著一根冰棍,一臺落地扇對著大腦門子吹,就倆字,舒坦。
直到唐建國給小區門口的小賣部打電話喊唐浩回去,唐浩才舍得在市區買了兩臺風扇坐上回家的班車。
老賀是說話算數的人,唐浩回家前一天給媳婦打去電話,讓媳婦在唐浩轉車前,把他答應讓老丈人打的柜櫥搬到汽車站。
唐浩一下縣區的班車,就見到了老賀媳婦與一個一人高的柜櫥在汽車站門口放著,同行的還有老賀媳婦的弟弟。
回鎮子上班車,唐浩好說歹說,售票員都不讓柜櫥上車,最后多買了一個人的作為才肯放行。
唐浩事先不知道老賀會送柜櫥,回到鎮子上,只看見了大哥唐建國扶著二八大杠自行車孤零零的身影,倆人一合計,柜櫥先搬到水泥廠放一晚,明天再用牛車拉回去。
回去的路上,二八大杠前頭綁著手電筒,唐浩騎車,唐建國在后面坐著,一手夾著一個電風扇,唐浩還出了個餿主意,在水泥廠找了根繩子,在唐浩與唐建國中間的空隙中,用繩子把左右的落地扇吊綁上,可以想象1992年的落地扇有多大個,唐建國一路上都吃著力氣。
唐浩騎到家門口,唐建國緊著開口:“浩子你先別動,我沒勁了。”穩住唐浩的動作,隨后扯著嗓門:“爹,快出來幫個忙。”
院子里正在看電視的村民轉頭一看,靠近門口村民起身過來幫忙,出來的幫忙的人中有王盼弟。
“浩子回來了,這回又帶啥好東西回來了。”有村民打招呼道。
還帶著納悶的唐浩回應:“帶了兩臺風扇。”
王盼弟一看見唐浩,忙表現自己,上前抱住一臺風扇:“擱哪?”
“放,放屋里。”
唐浩回答著,什么情況,不是吹了嘛,這小老頭還春心不改了?
兩臺風扇搬進屋里,外面的紙盒已經變形嚴重,唐浩干脆扯開了紙箱,拿出里面的風扇零碎結構。
一部分放棄了看電視的村民,好奇的看著唐浩組裝風扇,不一會工夫,一臺綠白色風扇在唐浩的手中組裝完成,接上電源,扇葉由慢轉快,吹出涼風來。
“村長家也有風扇,不過是他們家的是吊在屋頂上的。”
“村長家的叫吊扇,浩子買的這是落地扇,我見村長家開過,風沒有浩子買的大,沒這個涼快。”
在村民說笑之余,唐浩把另一臺藍白色風扇組裝出來,兩臺風扇吹著,夏季的酷暑變得沒有那么難熬了。
這兩臺風扇,少說也得用上十多年,唐浩嚴重懷疑為什么那么多家電公司倒閉了,很有可能因為九十年代的家電質量太好了,家電不壞就不換。
一路回來的唐浩出了一身汗,王招弟這時端著一盆涼水進屋:“這天氣怪熱的,洗把臉涼快涼快。”
看熱鬧的村民,帶著大家都懂的笑意。
唐浩內心是崩潰的,目光看向站在一旁研究電風扇的老唐頭,老唐頭對上唐浩的眼睛,僅一秒鐘,馬上躲閃開了,打岔:“這風扇是涼快啊,建國,你說咧?”
唐建國抱歉的看一眼唐浩,眼神也躲開了,回答老唐頭的話:“是挺涼快的。”
老媽更不用說,一個沒主見的人。
當著村民的面,唐浩也不好讓人家姑娘下不來臺,洗了洗手,意思一下。
快十點多,電視劇看完,好多村民告辭回家,老唐頭送客,王盼弟想多留一會,也被老唐頭勸回了姐姐家:“時候不早了,在我們家呆久了,對名聲不好。”
委婉拒絕的意思,在王盼弟耳朵里就是覺得為她著想的。
看村民走光,唐浩直言相問:“王母娘娘咋又請回來了,我不都說明白了嘛,我跟他一根頭發次的關系都不可能有。”
老唐頭坐在炕沿上,雙腿耷拉著,佝僂著腰抽著旱煙,不敢吭聲,老媽站在老唐頭身邊,一言不發。
長輩這態度,唐浩不好發飆,眼睛看向唐建國,唐建國要躲閃,唐浩湊一張臉上去,讓唐建國的眼睛無處躲閃。
唐建國受了欺負一般:“我說,我說還不成嘛,王母娘娘……什么王母娘娘,王姑娘他姐不是嫁到咱村里……”唐建國把后面發生的事與唐浩講了一遍。
唐浩叉著腰:“這都辦的什么事啊,人家姑娘聽不明白,你們不會說嘛?不可能,我和她不可能,直接跟人家說,讓她死了這條心,咱也不耽誤人家,為了躲一個姑娘,還把嫂子送回了娘家。”唐浩說著都想笑,見過這么躲債主的,沒見過這么躲一個姑娘的。
說的再多也沒用,唐浩還是把一臺風扇放到了西屋給老媽吹,老唐頭自知做錯了事,唐浩說什么他都照辦,唐建國會與唐浩打聽外面的世界,老唐頭還心虛的夸贊兩句,放在以前,唐浩做夢都夢不到的情景。
更讓唐浩沒想到的事情在一覺過后。
五點半,老媽起床做飯。
連老唐頭都還在炕上瞇覺,門口出現王盼弟的身影,一聲大嗓門:“嬸子,浩子哥起來了嗎?”
“沒呢,浩子且睡著呢。”老媽說道,本以為對方會走。
“這都幾點了,還沒起來呢,我給浩子哥做了大包子。”王盼弟大步走了進來。
唐浩從炕上爬起來,心道找媳婦千萬不能找這種的,睡個回籠覺,一聲河東獅吼把你半條命吊起來。
穿上鞋,唐浩走出堂屋,王盼弟見到唐浩,眼睛一亮,開心的雙手舉著籃子:“浩子哥,我給你做了大包子,放了肉的。”
唐浩摸摸自己的雞窩頭,組織了一會語言:“王姑娘,咱倆沒緣分,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這拒絕是不是太傷人了?
果然,王盼弟的眼睛里蒙上了一層淚花。
院墻大門口外,李桂蘭拿著鐵鍬去上班,和所有養豬場的員工一樣,路過唐浩家都會看上一眼。
李桂蘭從門口看到唐浩,沒在意繼續走著,一想不對勁,唐老板回來了?走回到門口看看,還真是回來了。
李桂蘭隔著院子喊:“唐老板回來了,李師傅說養豬場都收拾妥當了,可以養豬了。”
“我這就去。”唐浩回答,然后抱歉的對王招弟低下頭,繞過王招弟,走向門口。
王招弟幽怨的看著門口的李桂蘭,女人一旦產生怨念,她只相信自己的憑空猜想。
以唐浩如今的家境,哪個女人嫁給了他都是來享受生活的。有些女人苦日子過慣了,可以如李桂蘭一樣不服命運的蹉跎,可有些女人則想著依靠婚姻飛上枝頭變鳳凰。
王盼弟遇上唐浩那一刻起,仿佛讓她抓住了脫離苦難的繩索,無關對方是誰,她只想緊緊抓住,達到脫離她現有的生活困境的目的。
這類人,從沒有對生活掙扎過,卻不斷抱怨生活的不公,悲的不是生活,而是生活逼的你無路可退時,你卻悲哀的接受現狀,連奮勇抗爭的勇氣都沒有。
很顯然,唐浩不想做王盼弟這根繩索。
村里小路上,李桂蘭像個跟屁蟲似的拿著大鐵鍬跟在唐浩身后:“唐老板,是不是今天就能拉回來一百只小豬仔?”
“你喜歡小豬仔?”
“不,我喜歡狗,能看家的大狼狗,大狼狗不光能看家還能看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