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前輩請進,我們慢慢細談。”
這聊得起勁,卻還站在門邊,張閑連忙請進道觀,就在屋檐下入座,拿出蓮花教送的茶葉,泡了一壺茶水。
這茶的品質極好,清香怡人,沁人心脾,喝一口感覺精神勁都為之一振,他以前在國公府喝的茶水,差不多就是這個級別,這茶葉的價格比黃金還貴。
不過以前不懂門道,隨口就喝了,如今修行有成,六識知覺細微,再喝這茶,立刻感覺其中玄妙,蘊含了木靈之氣,潤澤氣血,滋養精神,若長期服食,對修行大有裨益。
茶水過后,張閑又詢問一些細節:“前輩,建造這六合地宮,不知道需要多少人做工,工期如何,工程量如何?”
孟掌墨說道:“這要看仙長需要建造多大的規模,可以大如一座宮殿,也可以小如一間屋宅。”
張閑想了想,以后要常住在地宮修行,當然越大越好,但工量太大,耗費的人力物力肯定不是一個小數,并且工期太長,耽誤他抱丹的時間,只能適量就好。
他說道:“大概就這道觀的規模吧,匠人可以多來一些,盡量趕快工期,一切從簡即可,無須復雜的點綴雕花。”
孟掌墨看了四周的圍墻,略微計算面積,說道:“六十人做工,三十人運送石材,三十人挖地,一月就可以完成。”
建造墓地,全用石材,不做點綴雕花什么的,這工程就挺簡單。
張閑點了點頭,一個月的時間還算不錯,又問道:“不知石材在哪里購買,另外我還想打造六副棺槨,用普通木材即可,配合這六合地宮的疑冢。”
棺槨就是棺材外面再套一個大棺材,兩層保護。
孟掌墨說道:“鎮上就有采石的,人工也可以在鎮上請,我們在這一帶做工,頗為熟悉,可以幫仙長都辦妥。”
“至于打造棺槨,棺槨相當于兩副棺材的工量,若要在棺槨內布置機關,工序比較復雜,不做點綴雕花打磨等等,六幅棺槨也至少需要一月半。”
“棺槨的木材,砍伐新木不適合,新木是濕氣太重,容易變形,可以直接在城里購買處理好的老木,請挑幫運送過來。”
“仙長要住在墓里修行,睡在棺木里,不能用一般土漆,需要用秘制的樹脂涂抹木料,我們祖上正好有一方秘傳的龍血脂,以龍血樹的樹脂調制,活人用龍血,活血化瘀,壯筋骨,通經絡,死人用龍血,可以養尸,尸身不朽。”
“不過這龍血脂,需要用到龍血樹,此樹極為罕見,我看道觀旁邊,有一株血藤,血藤與龍血樹是同種,可以取樹脂代替。”
聞言,張閑不由得一喜,看了看旁邊的那株血藤,正好派上用場,這睡的棺木,原來還有這么多的講究,他聽得大感興趣,而孟掌墨還提到了養尸!
他詢問道:“前輩,你也懂尸術?”
“這個嘛……”孟掌墨的語氣遲疑了,暗道說漏嘴了,但只是隨口一提,也沒想到張閑這么心細,立刻就發現了,難怪年紀輕輕的抱丹成仙了,真不是一般凡人。
張閑知道孟掌墨的顧慮,說道:“前輩不必多疑,我也懂些尸術,若前輩不吝賜教,我們倒是可以多多交流。”
“仙長客氣了,老朽只是略知皮毛。”孟掌墨說道,“我們這一行,多多少少懂一點,都是祖上傳下的。”
話已經談到這里了,張閑也不避諱自己的意圖,說道:“前輩你們的師承,乃是天工派的吧?”
孟掌墨知道隱藏不了,只得點頭承認:“我們確實是天工派,不過天工派也分很多支系,我們這一支是屬于陰宅派,就是給死人建造陰宅的這一套,因為招惹禍事,一直東躲西藏,與其它幾派很多年沒聯系了,卻不想被仙長認了出來。”
“此事也是機緣啊。”張閑淡然一笑,立刻心思一動,說道:“實不相瞞,我對尸術、堪輿、相術、葬法等等,都非常好奇,若前輩不棄,我愿執弟子禮,向前輩請教一二。”
“這……這如何使得。”孟掌墨錯愕了一下,沒想到張閑這么快人快語,直言要拜師求學。
張閑說道:“我本是云游修行,四處游歷,尋訪高人,求仙問道,只因步入抱丹,需要閉關修行,方才回到這里,孟掌墨若肯教我,這也是結個善緣,命數有云,相遇是緣,今天孟掌墨教我,或許翌日,孟掌墨有難,我也能出手相助。”
“這……”孟掌墨遲疑了,心念飛快的思考著,此話確實有里。
他們這一派,講究命數運勢,能遇上一位仙人,也可謂是他們的機緣,若今后有難,能得仙人出手先救,這當然是好事。
當年他們的祖上,也就是孟掌墨的父親和爺爺等人,一邊被乾帝高官厚祿的尊奉,一邊被迫為乾帝建造地宮陵墓,事成之后,乾帝下令滅口,不但陵墓中的所有人被活埋,連所有匠人的親友也不放過,全部誅滅三族,牽連了數千人之多。
孟掌墨那時還是一個十來歲的少年,跟著幾位叔伯和家人一起逃亡,便是有一位仙人出手相救。
那位仙人,并未透露身份姓名,只說與祖上認識,接到信符求救,趕來相救,若不是那位仙人,他們這一支就滅門了。
如今一晃幾十年過去,幾位叔伯都去世了,孟掌墨也是年過六十,成了他們這一支的掌墨師。
孟掌墨心里思量著,如此也好,他這把年紀了,也活不過多久了,為后人布局,留一線機緣,若今后遇到禍事,也能多一線生機。
更何況這抱丹的仙人,道行高深,法力高強,若是惹怒了仙人,用強硬的手段逼迫,他們也沒有還手之力。
孟掌墨說道:“仙長想要求學,老朽卻不敢倚老賣老做師父,不如這樣,我焚香祭告祖上,代祖上收仙長為記名弟子,我們以平輩相稱,我代祖上傳法,仙長以為如何?”
張閑聞言,心里一喜,這意思是他跟孟掌墨以師兄弟相稱,但怎么稱呼倒是無所謂,重點是可以學這一派的玄妙。
“一切聽從前輩安排,師兄在上,請受我一拜。”
張閑當即就改口叫師兄,行禮一拜,這事兒就算成了。
孟掌墨也連忙行了一禮,改口稱呼為師弟,說道:“師弟不必多禮,師弟乃是仙人,不拘俗禮,拜師儀式皆可省去,還有一事,希望師弟能答應,我們明面上,還是以普通稱呼,切勿讓外人知曉此事。”
“嗯,明白了。”張閑點了點頭,明白這用意,孟掌墨這一派容易招惹禍事,不想讓外人知道他們的底細,他們關系也只能在私下,張閑覺得這樣也很好,畢竟他也是經常犯事兒,不想牽連他人。
孟掌墨對旁邊的中年人說道:“柏楊,快拜見師叔。”
孟柏楊反應過來,當即明白了二叔公的用意,連忙跪下,磕頭一拜,行師門的晚輩禮:“晚輩孟柏楊,拜見師叔。”
“師侄不必多禮。”張閑也行了一禮,示意請起,受了這磕頭一拜,算是成了長輩。
“仙長,這會兒時辰還早,我們去山上查看一下附近的堪輿,尋找一處風水地,盡快開工建造地宮。”
孟掌墨又稱呼回了仙長,其實這收記名弟子,只是走一個形式,結下這個善緣,給大家多留一條后路。
說著,張閑就領路出了道觀,往后山去了,心里也好奇如何觀測風水堪輿。
只見孟掌墨從背后的布袋拿出一個羅盤,羅盤上標注了術數符號,一圈一圈的排列,分別是:一元,兩儀,三才,四象,五行,六合,七星,八卦,九宮,十位天干,十二地支。
這些符號排列,給人的感覺就充滿了古老的神秘,又拿出一根細針插在羅盤的中間,觀測太陽照射陰影的角度。
然后又拿出一面銅鏡,折射陽光,與羅盤的角度配合,光線照射出去,穿過樹林,似乎在測量什么。
一路走到山上,孟掌墨也都在專心的測量,張閑沒有打擾,只是仔細的看著。
在山上轉悠了幾圈,一直來到山頂的最高處,觀看整個格局,孟掌墨心里計算著天相和地氣,不由得驚訝一聲:“此地的風水堪輿,竟然是一個潛龍格局,道觀就是初九龍位上!”
一聽這話,張閑當然是沒聽懂,孟柏楊卻也是驚訝,連忙詢問:“二叔公,你沒看錯吧,怎會這么巧?”
孟掌墨說道:“應該不是巧合,道觀建在這里,定然是勘測了這里的格局,仙長的師尊,要么是懂得堪輿之術,要么是請了高人指點。”
聞言,張閑心里也是一愣,他這是冒名頂替,居然還占了一個風水寶地啊,他忍不住來了興趣,這道觀的正主兒,到底是何方神圣,這道觀的一切布置,皆是世外高人的氣象。
“師尊游云在外,只是讓我回來這里修行,其余之事,師尊也沒多言。”
他把此事推脫了,以免說漏了嘴,又好奇的詢問:“前輩,這潛龍格局,不知有何玄妙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