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無歲月,修行忘天時,夏去秋來,四季變化,不知不覺又是一月過去了。
這個月的西南州,發生了一件大事,方仙各派會聚于古曲山斗法,爭奪朝廷敕封,各派大打出手,消息傳得玄乎其玄,很多達官貴人和普通百姓都去湊鬧,觀看神仙斗法,古曲山方圓十里都是人滿為患。
原本悖逆朝廷的箓派,終于歸順王化,得到朝廷赦免,也參加這次斗法,第一個上場的就是箓大長老,此事引得方仙各派的大為不滿,斗法也異常兇狠。
本來這斗法,先是練神返虛的上場,讓大家練練手,但箓大長老第一個上,這意思是直接動真的,各派的仙高手都按耐不住了。
不過這次來斗法的仙,也就只有幾位,其中就有呂正凌,幾個回合下來,呂正凌就得勝了。
呂正凌看似已經白發,其實很年輕,年齡才三十出頭而已,天賦極高,算得上是仙道年輕一輩的佼佼者,也是近三十年來,屈指可數的修成仙的幾人之一,超脫生死,跳出凡俗。
并且呂正凌得了劍仙一脈的傳承,劍道造詣之高,道行修為之深,還服食了巫藥,達至仙大成之境。
而服食巫藥之后,雖然有了隱患,呂正凌的戾氣越來越沉重,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戾氣越重,出手越兇狠,勢力更上一層樓。
各派之人,當然也看出了呂正凌的戾氣,這幾乎都要入魔了,又因為當年的敕封之事,呂正凌對各派都很仇視,現在一出手就是往死打,各派也不想招惹呂正凌。
可是在最后要勝出的時候,箓派的一人上臺了,竟然是當年被縉云拓打死的顧應天,如今居然轉世重修了。
顧應天的份,各派可是非常清楚,一百年前,上清一脈有五大巔峰,其中一位巔峰就是顧應天,被縉云拓打死,另一位巔峰轉修第四世,失去了蹤跡,剩下三位,也就是如今的上清三大巔峰。
眾人怎么也想不到,顧應天居然沒死,并且轉世重修,已經是一轉陽仙,道行更上一層樓,眾人立刻寄念傳信,很快就被各方高層知道。
一時間,古曲山上風大作,各路險鬼神齊聚,甚至還有陽仙的陽神現。
呂正凌被顧應天一招擊敗,引出了天道六友的長空子的陽神。
長空子,全名叫長空不破,天道六友排名第二,如今上清三大巔峰之一,三世修行的陽仙,乃是歷經了兩百多年的仙道前輩,一百年前就與顧應天就是道友,并列五大巔峰。
如今幾十年沒見,物是人非,天下大變,雙方只交手了一招,算是試探對方的道行,沒分出勝負,長空不破也沒再出手,陽神退去了。
其余神也都退去了,這場斗法以箓派獲勝,朝廷下旨敕封。
值得一提的是,三年不上朝的陽帝,竟然親自召見顧應天,封仙職,賜道印,冊封為上清箓妙法真人,封地盤,洛山郡以后就是箓派的道場,又賜金銀,黃金千兩,白銀一萬,還有賞賜各種天材地寶。
沉寂已久的箓派,半月前還是東躲西藏的邪人,但搖一變就成了朝廷敕封的活神仙,平步青云,坐享榮華富貴,可謂是一朝翻得勢。
斗法的三天后,朝廷就派官兵護送箓派入駐洛山郡,重新修葺蓮花寺,改名了箓觀。
進城的當天,在朝廷的主持下,箓派弟子當眾展現法術,宣講道法,打壓蓮花太子,引得百姓們焚香朝拜。
此事也激怒了劫蓮法尊,在幕后指使蓮花教的弟子作亂,但有顧應天親自坐鎮,劫蓮法尊一直藏幕后,沒有親自出手,這些亂象皆被鎮壓。
劫蓮法尊只得作罷,但在洛山郡經營了這么久,信徒基礎眾多,轉向了各個縣城,最后再收一把香火愿力。
箓派雖然是初來乍到,但也不能讓蓮花教得逞,這洛山郡已經是箓派的地界,箓派也玩起了手段,展現法術,彰顯玄通,既是打壓蓮花教,也是迷惑普通百姓,還公開招收弟子,以修葺道觀的名氣,收取功德錢。
不得不說,古心覺的手段很厲害,這一招很是管用,讓箓派和蓮花教這兩伙邪人對上了。
不過古心覺的真正意圖是天門,這雙方都加入了天門。
可是洛山郡的百姓就遭殃了,普通百姓們,根本分不清這些神仙的路,被法術迷惑,信完了蓮花教,現在又信箓派,子過得一天比一天窮困。
新月初一,張閑醒來出關,去鎮上買羊和稻米。
白家鎮是初一和十五趕集,今天又是趕集,鎮上的氣氛鬧,百姓們紛紛談論箓派的事兒,各種法術玄通,傳得是玄乎其玄。
張閑聽著這些事兒,只得嘆了嘆氣,如今這世道,陽帝信奉仙道,司天監玩弄權謀,縱容箓派肆意妄為,濫用法術,妖言惑眾。
古人云,世道將亂必出妖邪,歪門邪道如此猖獗,這是天下將亂的征兆。
“哎……圣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啊。”
他自言自語的長嘆了一聲,親眼目睹了這一切經過,一派歪門邪道,居然就這樣堂而皇之的加授敕封。
并且,他還發現,有人在鎮上打聽況,就跟當初的蓮花教一樣,他一眼就認出這是箓派的弟子,看來箓派也要來登門拜訪。
他沒多作停留,買了一只羊和一袋米,回了陵墓,武云瑤也晨練回來了,跟他講了一下洛山郡的況。
“箓派初來乍到,行事還不算太過份,只是收刮一些功德錢。”
武云瑤說著,語氣也是嘆氣,被蓮花教禍害了一番,現在來個箓派,以箓派的行事作風,長期盤踞于此,必然是一片烏煙瘴氣。
張閑說道:“我剛才在鎮上趕集,發現有箓派的弟子打聽況,應該要來登門送禮,我們還是低調行事,切勿引起箓派的注意。”
“登門送禮,這是為何?”
武云瑤疑惑了一下,沒明白什么意思。
張閑淡然一笑,知道武云瑤不了解這些江湖規矩,說道:“按照江湖規矩,箓派來了洛山郡,要拜一下地頭蛇,當初我跟蓮花教就是這樣結交的。”
“額……”武云瑤聞言,立馬反應了過來,不由得也笑了,原來她也成了地頭蛇。
“若是箓派上門,我在閉關,你可以這應對,裝作我們是閣山邪派……”
他擔心武云瑤不會應對,只得把這事兒仔細的說了一遍,還是路蓮花教的這個路。
武云瑤聽完,不由得疑惑:“為何要假裝是閣山邪派?”
他說道:“道不同,不相為謀,與邪派打交道,只能裝作也是邪派,他們名義上是登門拜訪,其實是試探虛實,若是被他們視為威脅,必然會動殺心。”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不過箓派練尸,閣山邪派也練尸,若是他們有所聯系,我們豈不是露餡了?”
武云瑤有些顧慮,這些邪派都是一丘之貉,很可能相互認識。
“放心吧,我認識一位高人,她與閣山邪派有關系,我上次應付蓮花教就用的這一說辭。”
他認識的高人,當然就小韻,不過小韻這段時間,一直沒現找他,他傳念也沒回復,應該還在閉關。
武云瑤聞言,也沒多問是什么高人,但心里還是好奇,天宗子的背后,似乎也有一位厲害人物,與蓮花教交手的時候,天宗子就用出了陽神法力。
張閑又叮囑說道:“我們上次出去,我用的道號是一葉秋,你用了武云瑤這個名字,切勿在白家鎮用這名號,否則被箓派知道,我們就能以脫了。”
武云瑤點了點頭,還好她沒在鎮上留名,但突然想起了,說道:“在道觀做工的那個匠人,他見過我赤金甲的模樣,若是泄漏,只怕會引來麻煩。”
“這不必擔心,他們已經搬離了洛山郡。”
他閉關期間,一直與孟江琳有托夢,孟掌墨的行事還是非常謹慎,又精通奇門之術,知險而避,覺得洛山郡的氣氛不對,回去之后,就決定舉家搬遷。
“搬離了?他們為什么要搬離?”武云瑤發現了疑點。
“是我讓他們搬離的。”張閑不動聲色的為孟家隱瞞此事,說道:“我閉關期間,以防有人要對付我,找他們探問地宮的信息,所以我就出錢,讓他們都搬離了。”
“天宗,你行事也太謹慎了吧。”
武云瑤與張閑相處得越久,就越發現張閑的行事謹慎,全然不想一個年輕人,更像是個老江湖。
這些事兒交代妥當了,張閑把羊做了,下午還是蒸米釀酒,武云瑤跟他一起幫忙,學習釀酒。
傍晚,忙完了事兒,兩人還是坐在屋檐下,看著夕陽西下,喝著甘甜清冽的米酒,聊著修行的心得和感悟,心意漸漸入靜。
夜深了,張閑進入地宮繼續閉關。
他有感悟,一月就是一個周期,練髓換血這瓶頸,需要循序漸進,至少需要幾個周期才能徹底圓滿。
就在他閉關的幾天后,箓派果然來人拜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