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以前就建好了,用障眼法遮蔽,現在撤去了法術,才會突然出現。”
一人推測著,始終覺得這界碑出現得太過玄奇,感覺很蹊蹺。
不得不說,張閑的道法,已經超出一般仙道的范圍了,連這些鬼仙高手都已經看不懂了。
玄真子幾人聞言,略微思考了一會兒,也點了點頭,覺得很有可能是提前建好,否則這也太不可能了。
不過周文殊有些疑惑,說道:“若是提前建好的,這張玄機在此地,已經蟄伏多久了?玄天王難道沒發現?”
“話說這玄天王,出現得也很蹊蹺,玄天王上一次現身,應該是一百多年前了吧。”
“一百多年沒現身了,還以為已經去世了,但突然出現,卻又被斬殺了,實在有些奇怪。”
提起這事兒,幾人也覺得反常,三百年前的那一輩高手,活得最久的是玄莊世尊,也就是縉云廣和縉云拓的師父,以葬法休眠延壽,活了近四百年。
至于六大妖王,早就銷聲斂跡,被人們淡忘了。
玄真子說道:“玄天王一百多年前的那次現身,似乎是因為天穹尊者,記得當時是天穹尊者來到九曲山,度過水鬼河,挑戰玄天王,雙方發生了打斗。”
“不過當時也沒見到玄天王的真身,只見到大黑暗天,天穹尊者落敗,后來就在無涯寺住下了。”
“這一住,已經一百多年了。”
“當年天下大亂,佛宗沒落,大量佛寺被毀,僧人慘遭屠戮,天穹尊者入世,但佛宗大勢已去,無力回天,只帶回十幾具高深的金身和舍利,隨后就坐入枯禪,至今沒有現身。”
“算一下時間,也該有五十多年了,快到一甲子了。”
“前不久,為了對付盜墓之事,善明還想請天穹尊者出關,但在無涯寺等了三天三夜,天穹尊者也沒出來。”
“并且最近九曲山發生這么多大事,打得這么熱鬧,天穹尊者依然沒現身,這枯禪之道,應該已經坐化歸天了,這世間又少了一位高僧。”
提到玄天王的現身,也就提到了天穹尊者,玄真子的語氣很是感嘆。
周文殊說道:“不管如何,這么多的界碑,就算是以前建造,這工量也是非常之大,不是輕易能完成,更何況要無聲無息,遮蔽九曲山的所有人,此事實太過玄奇。”
“不過這大千世界,無奇不有,我等之輩,雖然修成鬼仙,超脫生死,自行輪回,但也只是窺得道法的冰山一角,這張玄機的道法,本來就深不可測,或許還另有奇術,建造了這些石碑。”
聽到了這話,幾人也是點了點頭,修為越高,越明白自己的渺小,雖然世俗凡人敬畏他們是入了陰曹的神仙,但其實只是初入門道而已。
正所謂“抱丹入道”,意思就是抱丹之后,進入先天境,先天境就是一個入門。
先天圓滿之后的天人九重,這才是真正的登堂入室。
所以他們知曉的道法,僅僅是大道的冰山一角,而這張玄機的道法,確實深不可測,精通各門各派,那么有此建造的奇術,雖然玄奇,但也不無可能。
“前輩,如今張玄機占地劃界,勢必又有一場風波,更何況這張玄機還修習了魔功,孤高狂傲,性情難測,與此人為鄰,實在太過危險,不如搬遷別處。”
周文殊提議的說著,有這么一個魔道強人為鄰,誰也不能安生。
“搬遷,這……”
玄真子遲疑了,搬遷可不是小事,玄真道扎根在此,占據九曲山的靈脈,乃是風水氣運之所在,若要搬遷,還得尋一方地方。
不過仔細想來,這三百多年了,玄真道一直與玄天王為鄰,其實是佛宗的庇護,而玄真道只是九曲山的一個小門小派而已。
后來佛宗沒落,方仙入世,仙道之風興盛,玄真道的香火才逐漸興旺,但依然還是個小門小派,直到大乾末年,由陰陽家引發了正邪之爭,玄真道站在了正派這一邊,后來勝出,廣帝登上大位,敕封天下方仙。
玄真道得了敕封,由此名聲大作,天下皆知,前來求仙問道之人多不勝數,香火鼎盛,門庭若市,這才有了如今的發展。
如今九曲山的佛宗已經徹底沒落,就連最后一位高僧天穹尊者,也坐入枯禪圓寂了,玄天王也死了,張玄機在這里占地劃界,形勢全變了,似乎玄真道也該變動一下了。
玄真子思量了一番,說道:
“三長老所言,張玄機是李玄玉私收的弟子,李玄玉來九曲山,定然也是為了找張玄機,而李證一大義滅親,已經把李玄玉逐出了上清派。”
“不過三長老等人已經死了,李證一現在獨掌上清府,傳信之時,還詢問李玄玉和秦子韻,而李玄玉和秦子韻得知此事,也立刻趕回了上清府。”
“以此來看,這逐出之事,或許就不了了之,甚至秦子韻也可能返歸上清府,閣山邪派這一脈隱藏得很深,勢力也不容小視。”
“上清府的兩派之爭,如今只剩下李證一,上清府必然有一場革新,很可能會招回這些邪派高手,張玄機是李玄玉的弟子,屬于上清府的嫡傳。”
“我們先把此事傳信給上清府,看看上清府如何處置張玄機,然后再考慮是否搬遷。”
玄真子已經有了決定,其實玄真子與閣山邪派也多有交情,畢竟都是從閣山派反出來,深知這一脈的底細不簡單。
周文殊幾人聞言,倒是反應了過來,說道:“前輩的思量周全,此事可行。”
他們還差點忽略此事,上清府革新,道統理念必然有變,曾經那些被打為邪派的門人,很可能重新招回。
張玄機是李玄玉的弟子,雖然是私收的,但如果張玄機愿意回歸上清府,也就表明了立場,不會肆意妄為,玄真道也不必搬遷,反而大家都成了上清一脈的同門。
幾人返回了玄真道宮,立刻把此事傳信給了上清府。
道宮外,這會兒正在講法,講解一篇內丹道經,如何修心靜心,修養精神,煉精化氣等等,眾人靜聽講解,但道經的玄虛之語,讓眾人聽得云里霧里。
中午時辰,講法結束了,眾人三五成談了一下聽法的心得,但話題又聊回了水鬼河對面的妖物。
中午過后,各自都得趕路回去了,眾人漸漸散去,那些遠道而來求仙的人,也在山下的村里借宿,喧嘩熱鬧的氣氛逐漸平息。
然而那些趕路回去的人,從上山越過之時,眺望水鬼河的對岸,一座巨大的石碑聳立,碑上篆刻幾個字:太上道,擅入者死。
與此同時,整個九曲山這一帶,或是路過河邊,或是在山上,只要能望到水鬼河,就能看見巨大的石碑聳立。
人們都被這石碑嚇了一驚,今早趕路來的時候還沒有,怎么就突然有了,莫不是河對岸的妖怪,使了妖法變出來的?
普通人不懂道行,以為法術是無所不能的,并不知道這巨大的石碑意味著什么,只以為是法術變出來的。
但這太上道是什么道?河對岸的妖物,居然也入道了?莫非跟天現異象有關?
見到之人,皆是心里疑惑,不由自主就跟最近九曲山發生的事兒連在一起了,但大家也不敢靠近多看,生怕招惹了水鬼河的妖物,而石碑上也寫了擅入者死,普通人哪敢冒犯,紛紛遠離,加快腳步趕路回去。
此事由這些人帶回,一傳十,十傳百,并且大家也發現了,石碑不止一座,而是有很多座,像城墻一樣圍繞著妖修的地界,太上道之名,很快在九曲山流傳開了。
不過一天之間冒出這么多巨大石碑,再加上對妖物的畏懼,無人敢靠近,誰也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但一定跟最近九曲山的事兒有關,一時間眾說紛紜,各種奇聞故事隨之流傳。
傍晚,夕陽西下,山澗霧氣彌漫,折射出絢麗的虹光。
古木參天的山林里,張閑站在一塊石碑上,眺望這一天的成果,忙了一整天,造出一百多座界碑,環繞了一千多里。
九曲山這邊,在中樞大陣的挪移范圍之內,而另一邊超出了挪移的范圍,還好他有玄明境,也不影響距離。
他來到這一邊,也察看著這一帶的堪輿格局。
從大格局來看,西南方向是九曲山,東北方向乃是五路山。
五路山是中州與西南州的分界線,有五條山脈平行分布,故曰五路山,五條山脈有大到小,地勢逐漸平坦,衍生到中州境內,屬于太虛山脈的最外沿。
也就是說,這塊地是夾在五路山與九曲山之間的山溝,山脈是西北往東南走,山溝的西北方向通往西洲,東南方向通往南州。
不過山溝的水土豐茂,全是原始森林,河澤密布,毒蟲猛獸多不勝數,人煙絕跡。
也就是說,要進入這里,要么是從中州那邊,翻越五路山,要么就是從九曲山這邊,度過水鬼河。
看清了地理格局,他心里也有數,這塊地其實是背靠九曲山,面朝中州方向的五路山,左右是一條平坦的山溝貫通。
“今天立了門戶,從今以后,這里就是太上道了!”
張閑淡然一笑,從今以后,此地就是太上道,他就是威震仙道的張玄機,一步踏出,遁入虛空,回了玉葬棺。
與此同時,上清府,李證一忙了一整天,也收到了玄真子的傳信,此刻打坐入靜,寄神虛空,傳信給李玄玉和秦子韻,要商議招攬張閑拜入上清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