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閑的念頭退去了,仙臺之前,眾仙面面相視,無不驚駭惶恐。
雖然早就聽聞了張玄機的強橫霸道,而如今一見,可謂是有過之而不及,擺明了威脅眾仙尊他為王,讓眾仙細細想好選誰,若是不選,以張玄機的行事,只怕是要被滅門啊!
然而面對這三百三十丈高的仙臺,占地方圓幾里,原本的眾仙樓被化為烏有,這等大神通,除了神話故事里的天神,實在不是人力所能抵抗。
在場的眾仙,天道六友的孫悅書幾人,原本還站出來喊話,但此刻卻連一句話也不敢多言了。
玄真子和周文殊等人,此刻也是一臉的驚愕。
當年在九曲山,一天之間,張玄機豎立起幾十座三十三丈高的界碑,震住所有人不敢越界半步。
如今仙道大興,眾仙得了天門的仙丹,道行大進,自有傲氣,覺得不怕張玄機了,但張玄機的道行,進步得更是可怕,這座三百三十丈的仙臺,高度是界碑的十倍,而界碑只是一塊碑,仙臺卻是一座四方山,這道行增長何止是十倍。
眾仙被這一手玄通震懾,終于是清醒了,看清了這真正的差距,先前還三人成虎,吆喝著要打殺了張玄機,現場是一片鴉雀無聲,誰都沒敢說話,甚至連大氣都不敢出。
而此刻,眾仙也有點騎虎難下了,若是現在退走,不參加道會,擔心惹怒了張玄機,但若是不退走,繼續進行道會,豈不是要尊奉張玄機為仙王,以后都得聽從張玄機發號施令!
并且眾仙樓被毀了,地動山搖,鬧出這么多的動靜,皇族和司天監也沒來人。
要知道這眾仙樓是朝廷所建,供奉眾仙常駐,乃是朝廷專門供奉的仙道客卿,現在被毀了,朝廷理應來人,司天監的三位天師,以及皇族的金甲衛,至少也得來看看,但此刻卻毫無反應。
不過眾仙立刻就想起了,皇族剛被張玄機打得打敗,連鎮運王和人德王都被殺了,真武殿也退隱了,豈不是意味著連縉云拓也不是張玄機的對手?
一時間,眾人心里紛紛猜測著,越想越覺得惶恐懼怕,但又不敢退走,只得把目光看向了孫悅書和玄真子等人。
孫悅書與玄真子幾人也是你看我我看你,遲疑了好一會兒,玄真子才說話:
“此事先傳信給李前輩他們,通報司天監,看看他們怎么說。”
“前輩所言極是,先傳信。”
孫悅書應了一聲,在場眾人之中,玄真子算得上是資歷最老的一輩,孫悅書也得稱呼一聲前輩。
說著,孫悅書和玄真子幾人就席地而坐,閉目凝神,寄神傳念,其余人不敢妄動,只得原地等待,也暗暗的傳念給其他道友。
消息很快就傳遍了整個仙道,得知了這事兒,整個仙道都嚇得人心惶惶,張玄機居然要威逼仙道尊他為王,實在是豈有此理。
但張玄機如此強橫,竟然把眾仙樓滅了,轉眼之間就建了一座堪比山峰的仙臺,這等大神通,一般鬼仙豈敢冒犯,這次道會的熱鬧可不好湊。
可是不去道會,卻怕張玄機記仇,眾人只得寄望于李仙越前輩幾人,就算要選仙王,他們也是選李仙越前輩,豈能選張玄機。
一時間,眾人皆是向上清令傳信,眾仙幾乎都屬于上清一脈,李仙越授領了上清令之后,自然就是上清一脈的宗主,各派都有令符聯系。
北州,普華山,群山相連,懸崖峭壁,山高數千丈,氤氳霧氣縈繞,高聳入云。
云海之上,碧空萬里,虹光燦爛,清靜澄明,山峰從云海之中凸起,猶如天上仙島。
仙島上,一行仙鶴飛躍,亭臺樓閣相連,古香古色,猶如天上仙人居住的仙宮。
樓閣前的懸崖邊,一個銀發如雪的少年郎,看似才十二三歲,身穿青衫道袍,頭戴玉冠,俊美如錦,腰后橫著一條劍袋,仙風道骨,自有一番灑脫自在。
只見少年郎招了招手,仙鶴飛落在面前,領頭的那只仙鶴,嘴里叼著一朵血紅靈芝,恭敬的放到美少年手里,拍打著羽翼,發出“呀呀”的鶴鳴,就像小孩子的歡快喜悅。
“這朵靈芝是尸蕈!”
少年郎略微驚訝了一下,尸蕈可是不常見的天材地寶,蘊含陰陽生死之靈氣,對于調和自身陰陽有奇效。
“小鶴兒,這靈芝是從哪兒采到的?”
少年郎一邊詢問著,一邊拿起玉葫,收了尸蕈靈芝,又取出一些丹藥,隨手一拋,給仙鶴們喂食,仙鶴們一陣歡快的啄食。
“呀……呀呀……”
領頭的那只仙鶴啼叫,回答著少年郎的問話,就像一個呀呀學語的小孩子,
少年郎淡然一笑,閑暇之余養養鶴,這群仙鶴里,就這一只最有靈性,開了靈智,但少年郎沒聽懂這鶴語,說道:
“小鶴兒,剛教了你用心傳念,怎么又忘了。”
仙鶴聞言,恍然大悟的樣子,很有靈性的閉目凝神,傳念說道:“主人,在東面的山崖上。”
“東面的山崖?”
少年郎反應過來,這不正是他上一世尸解的地方么,原來如此,尸解前,他服食了很多天材地寶,徹底煉化遺蛻,沾染了遺蛻的靈氣,生出這尸蕈。
就在這時,一位道人從樓觀里出來,這道人也是一頭的白發,面相卻絲毫沒有衰老,看似還是年輕的模樣,乃是一位四轉鬼仙,名曰孫向人。
孫向人在仙道之中沒什么名氣,因為孫向道不是人,而是一只猢猻。
三百年前,李仙越初來普華山,在山澗采藥煉丹,結識了這猢猻,很有靈性,點化成了妖,為李仙越看守道觀,后來修成鬼仙,正式拜入李仙越門下,道號曰向人,意思是向人學習,脫離禽畜之道。
見到孫向人來了,仙鶴歡快的拍打著翅膀,傳念說著她采到一朵靈芝,像小孩炫耀似乎。
孫向人笑著摸了摸仙鶴的腦袋,說道:“去玩吧,我跟師尊有話說。”
仙鶴點了點頭,發出一聲鶴鳴,展翅飛躍,其它仙鶴聽到招呼,也跟著一起飛上天空,飛去了山澗。
孫向人行了一禮,說道:“師尊,上清令收到各派傳信,張玄機燒了眾仙樓,建起一座仙臺,威逼各派尊他為仙王。”
“哎……”少年郎嘆了嘆氣,似乎有些嫌麻煩的樣子。
這少年郎,正是上清三大巔峰之首的李仙越,也是如今的上清宗主。
“我已經收到玄真子他們的傳信了,如今這仙道,早已不是曾經的仙道了,玄真子等人也偏離了正途,與聚仙會的立意背道而馳,真是可惜啊。”
李仙越的語氣感慨,他當初建立聚仙會,是想聚集大家一起研習道法,交流修行的心得,一世一新生,遠離因果紛擾,逍遙世外。
然而如今的仙道,乾仙帝公然開門立戶,收刮九州之寶,廣發仙丹,而乾仙帝并未隱瞞仙丹的弊端,眾人為了修為,還是義無反顧。
李仙越不好阻止眾人,因為這是眾人自己的選擇,而李仙越習慣了逍遙世外,與這青山作伴,養養鶴,修修道,無心去管別的事兒。
“張玄機是長生天君的傳人,長生天君乃是這一天的天主,張玄機的行事就代表了天主之意,清理一番仙道,這何嘗不是一件好事。”
“我雖然身為上清一脈的宗主,但上清教法,早已失真,這宗主的名頭,也僅僅是個名頭罷了。”
李仙越主張一世一新生,不去在意前世的因果,但修習上清道法,教義本分不變。
上清主降妖伏魔,但仙道早已淪為一群批著人皮的鬼怪,他當初反出上清府,也正因如此。
不過歷經這么多年,六轉七世的修行,這些紛爭,李仙越早已看淡了。
“師尊,那這次眾仙道會,你去不去參加?”孫向道詢問。
李仙越沉默了片刻,仔細思量著,本來是不想去的,但無奈的說道:
“罷了,上一世為了幫李證一,接下了上清令,這一世已是新生,趁這道會機會,李證一也應該去參加,把上清令還給李證一,算是了結這份因果,懶得再去弄移交觀禮的排場了。”
李仙越的本性灑脫,不拘俗禮,但移交上清令,替換宗主,乃是上清一脈的大事,必須得有各派一起觀禮見證,既然這次道會,大家都到齊了,正好就交了
“這些年來,上清府已經逐漸回歸天人正統,李證一也有資格成為真正的上清宗主,若我推測沒錯,在幕后點化李證一的人,正是閻君。”
“閻君乃是從天庭地府下凡,雖然修習鬼道,但與一般鬼仙截然不同,乃是得了上古教法的傳承,李證一能得到閻君的點化,機緣非同一般。”
說話間,李仙越抬手一抓,隔空取物,供奉在觀內的上清令,一瞬出現在李仙越手里。
念頭一動,以上清令傳信各派,初一道會,他必到場。
“不過這次道會,也順便看看這個張玄機,長生天君的傳人,定然不是一般凡人,若能斗上一斗,對修行也是大有裨益。”
話到這里,李仙越眼里閃過一絲戰意,逍遙世外的外表下,卻有著一份豪爽好戰的性情,后腰橫臥的劍袋里,似乎感應到主人的心情,鞘中仙劍“嗡嗡”鳴響。
“哈哈哈,連你也想一戰,既然如此,咱們現在就走吧。”
李仙越暢快大笑,自在隨心,說走就走,縱身一躍,凌空虛度,踏著云海遠去了,只聽見遠遠的回蕩一句話:
“看好家門,小鶴兒初開靈智,還需好生教導,切勿帶著小鶴兒出去玩耍。”
“是,師尊。”
孫向人行禮恭送,看著師尊去參加道會了,剛才還人模人樣的,但李仙越一走,孫向人就原形畢露了,像猴子一樣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