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張閑走了,幾人連忙又行了一個禮,以示恭送仙王,陶溫和陳芳義幾人還恭敬的說了一句:“謹遵仙王鈞旨。”
這話算是表明了站在張閑這一邊,尊奉仙王的旨意行事,要把月度在皇城選君的事兒傳遍天下。
日辰子兩人見狀,卻是皺起了眉頭,司天監代表的是朝廷,然而君權神授,張玄機如今卻代表了神,但朝廷只是借用君權神授歸順民心而已,并非真是敬畏神。
不過日辰子兩人也沒多言,轉身就飛走了,宗主有言,這是陽帝自己的事兒,他們不插手,在宗主回來之前,他們也無須妄動,一切靜觀其變。
陶溫和陳芳義幾人卻是冷哼了一聲,對日辰子兩人有些不滿。
眾仙與朝廷的關系本就很微妙,朝廷想懾服眾仙,眾仙想依托朝廷敕封賺取香火,現在朝廷被張玄機打壓了,眾仙也就不給面子了。
并且,見證了這隕星天書,得知張玄機是上界的仙王下凡,還是這一天的天主,就算吳圣道和長空不破出關,也定然奈何不了張玄機。
說白了,陶溫等人就是墻頭草,服食了天門仙丹,靈性蒙塵,心念不堅,見勢不對就倒向了張閑這一邊。
陶溫幾人離開后,與其余眾仙會合,告知了此事,眾仙皆是惶恐,立刻奉命行事,先把這月底在皇城選君的消息傳開。
一夜之間,中州四方,鬼神夜游,傳達著月底選君的事兒。
同時,隕星落下,萬民所見,方圓周圍的人們都往這邊來探看,路上皆聽聞鬼神說話,本月月底,太上選君等等,人們無不惶恐,這是天老爺要換皇帝了啊!
第二天一大早,人們就在荒山里找到了隕星,一看隕星上的天書,再加上鬼神所言,立刻奉為天意神旨,還在隕星前焚香歌道,敬拜神明,紛紛猜測著“太上選君”的太上是誰。
京城下面的官府,也來人察看了,見到這天書,嚇得大驚失色,只得向上面匯報情況,然而上面的反應卻很慢,只派了一隊官兵去維持秩序,并沒有其它的作為。
然而出了這等大事,消息很快就傳開了,僅僅是一天,傳遍了大半個了中州,再加上鬼神傳信,眾人皆深信不疑,陽帝無德,天老爺要換皇帝了。
一時間,萬民議論,天下沸騰,各方公侯世家紛紛緊張。
玉京城里,大街小巷也議論著此事,朝野上下人心惶惶,皇城之中,百官齊聚,但今天早朝,連平日里理事的幾位皇孫也沒來上朝,氣氛越發惶恐不安。
其實最近這段時間,多有異象出現,先是那位三清道首之一,太上無極玄機真人,在城北封山立碑。
隨后就是真武殿的方向,那天陰雨,卻天現祥云神光。
然后是眾仙樓,天降大火,燒了眾仙樓,卻出現一座仙臺,接著有鬼神魔氣,天現雷霆,天打雷劈等等。
現在又是天降隕星天書,太上選君,這太上之人,顯然就是應了這位太上無極玄機真人。
羽化樓,張閑一如既往的早起晨練,規律作息,持之以恒修行,每一個周天都完美度過,閑暇之余,目光一凝,眼有重瞳,眺望一眼四面八方的情況。
一切都在他的算計中,只待此事醞釀半月,讓天下盡知,徹底削減了陽帝的權威,然后他從皇族之中挑選一個新王,還要陽帝死后,王權有人承接,天下不亂,這就可以了。
如今仙道大興,民心迷信仙神,他已經造勢成了,他的一句話,比圣旨還管用。
不過歷經的世事多了,他也明白一個道理,人算不如天算,計劃趕不上變化,陽帝還一直沒出手,古素風也一去不歸,他在算計,陽帝和古素風也必然在算計,到底誰的算計更高一籌,還得看最終的結果。
陽帝的權威已經被他觸動,也該要出手了。
果然,不出他所料,第二天一早,多年沒有出現在朝堂上的太子天俊王,親自坐鎮早朝,文武百官齊聚。
皇案上,侍奉著吳天璽,天俊王手指圣旨,宣讀陽帝的詔諭: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無圣德,二十五年不朝,幸得天下太平,朕自知有罪。”
“然,今已修成大道,超脫凡塵世俗,理應退位讓賢,封太孫縉云禹為九州王,敕九州王璽,總理九州國政。
“愿百官監督,天下共睹,九州王不得荒廢政務,清心寡欲,勤勉自身,若犯王法,與庶民同罪。”
圣旨完,文武百官朝拜,皇案供奉的吳天璽,大放靈光,一飛沖天,消失不見。
隨即,又一道靈光降下,落在皇案上,化為一番九州王璽,取代了吳天璽的位置,這也象征著,陽帝執掌吳天璽在上,九州王執掌王璽在下。
百官們見到這一幕,皆是以為陽帝得道升天了,高高在天上。
陽帝退位了,但并未退下皇帝之位,縉云禹晉位九州王,成為大運王朝的新君,但上面已然有陽帝的存在。
“諸位,本月月底,舉行九州王登基大典,各方事務,有勞諸位悉心打理,退朝。”
天俊王宣告完畢,百官再次叩拜,緩緩退出了朝堂,心里還是惶惶不安,一出宮門就低聲議論著。
他們聽懂了圣旨的意思,天老爺要換了陽帝,陽帝也自己告罪退位了,但依然還是皇帝,依然執掌皇帝玉璽,并未削減皇帝之號。
月底縉云禹登位,這正好是太上選君的日期,莫非這就是太上選君的真意?
普通人不懂這神仙的事兒,只得心里揣測。
然而仔細一想,似乎這朝堂也沒什么變化,陽帝修習仙道,多年不上朝,天俊王也多年不上朝了,原本就是縉云禹幾人理政,只是現在縉云禹正式登位了。
百官退去了,皇宮大殿上,天俊王獨自一人,看著空蕩蕩的大殿,卻也是感慨萬分。
天俊王曾經為了爭奪這大位,與二弟三弟明爭暗斗,但如今都是一場空,三弟失蹤了,二弟死了,他也看透了。
昨晚父皇傳信要選九州王,讓他們自行商議選誰,經歷這么多的事兒,幾個皇孫也不爭了,竟然沒人愿意出來擔任九州王。
因為九州王必須每天上朝理政,但經歷了真武殿一戰,見識了張玄機的力量,皇族眾人都明白了,在這等力量面前,名利權勢太脆弱了,都一心追求力量,不愿理政耽誤修練,最終只得太孫縉云禹出來當九州王。
“哎……”
天俊王嘆了嘆氣,退出了大殿,主持了九州王的登基大典,他也要閉關了,最近的心境變化,隱約已經明悟了永恒不動明王真武。
羽化樓,張閑看著這一切,陽帝的手段,果然不簡單。
陽帝選出的九州王,其實就跟方仙各派的掌門一樣。
各派掌門,幾乎都是練神返虛這個境界,只是在臺面上主持日常事務,而真正的掌權人,深居簡出,神龍見首不見尾,一般弟子都見不到。
所以陽帝依然還是陽帝,九州朝廷也一切如常,只是多出一個臺面上的掌門而已。
這也意味著,陽帝不會現身,他根本無從報仇。
并且陽帝看透了他的用意,不想擾亂天下,而這正是陽帝的心思,陽帝也不想天下大亂,所以這圣旨,看似簡單,卻化解了他的造勢,反而還利用了他,順勢加強了皇權。
因為陽帝退位,他的目的達成了,不會再去擾亂,太上選君的天書,相當于默許了陽帝的做法,天下之人都會對皇權更加敬畏。
至于仙道大興的格局,只要陽帝不倒,眾仙都是墻頭草,這格局也不會有什么變化。
也就是說,他忙活了這么久,反而給陽帝做了嫁衣。
“難怪陽帝一直不現身,任由我鬧事,原來是一切都算定了,果真是厲害啊!”
張閑自言自語的感嘆,陽帝看似不作為,不管不問,卻掌握著全局,關鍵時刻一出手,立馬逆轉了局勢。
甚至他鬧出這么多事兒,陽帝卻不現身,分明是故意拖著他,他不能報仇,反被利用,心有不甘,甚至心念不通,一直這樣耗著,必然拖累他的心境,耽誤修行。
“罷了,罷了,陽帝已經退位,也不算白忙活了。”
張閑只得嘆氣,確實有點不甘心,白忙活了這么久,反被算計利用,還是沒能報仇,不得不說,這確實很鬧心。
但陽帝以為這樣能耗著他,這就太錯了,至少是陽帝退位了,今后殺陽帝,不必顧忌牽連天下大亂的因果了。
“此事暫且放下,去太虛之頂走一趟,希望能找到師尊和小韻,然后再去一趟天門。”
他平復著心緒,心里已有接下來的計劃,一步躍起,飛上空中,居高臨下的看著羽化樓整座山。
“縉云陽,你不可能一直不出,你現身之日,就是你的死期。”
他抬手一揮,撤去了封山的陣法,目光一凝,看向遠處的太上道界碑,屈指一彈,一道雷法閃過,界碑化為粉塵飄散。
又一抬手,對著羽化樓一抓,施展移山倒海之法,強橫的念頭法力涌現,虛空氣場共鳴,大地失重,土石龜裂,整座山緩緩上浮飄起。
他張口一吞,饕餮玄通吞納乾坤,虛空扭曲,整座山吞入體內,縱身一躍,化為一道流光飛向天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