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賀新對“人潮洶涌”這個名字不太滿意，感覺太文藝，很讓人摸不著頭腦。這就是一部商業喜劇電影，不用這么故弄玄虛，如果按照記憶中那部日本電影的片名《盜鑰匙的人》延伸，倒不如叫《幸運鑰匙》更加貼切。
而且當他看了這個劇本之后，可能前半部分還行，基本上按照他之前和寧皓商量的路子走的，中間填充的劇情和臺詞都相當有趣，殺手變成邋遢演員，演員變成高貴殺手。群眾演員走進大公寓把高貴玩成了土豪氣息，殺手走進臟亂差的出租屋依舊活出了有條無紊。這些不同人生的反差劇情，充分展現了喜劇效果和荒誕意味。
但是后面的劇情就就變味道了，可能就是源自于饒小志自己的那些所謂的想法。比如殺手和“白骨精”之間的戀情就占據了很大的篇幅；還有群眾演員接受殺人任務之后，為什么會選擇為一個壞女人奮不顧身呢？
“怎么樣？”
面對寧皓和饒小志期待的目光，賀新一時半會還真難以回答。
“呃，人物的名字取的不錯，周全就是殺手這個人物的特質；陳小萌跟《石頭》里的謝小萌一樣，聽著就不靠譜；還有李想，諧音梗，不但符合高知白領的形象，還有李想就是周全的理想的意思，真的挺好的。另外里面的臺詞也寫的挺有趣的，比如這句‘羅馬仙池，祝您條條道路通羅馬！’哈哈……”
“得，阿新，你有話就直說唄！”
熟知他性格的寧皓聽他專撿一些皮毛說事，就知道有問題，直接打斷道。
后知后覺的饒小志也忙跟著道：“對，賀老師，你看這本子有什么不足的，你盡管批評。”
“談不上批評，咱們就是相互探討。”
賀新擺擺手，客套了一聲，才道：“前半部分非常好，很緊湊，只是后面感情戲部分好象有點拖沓。還有陳小萌這個人物本身性格中就帶有自卑和懦弱，不太可能因為環境的變化而造成性格變化，哪怕是大富大貴照樣是哆哆嗦嗦卑躬屈膝，這樣人物才立體……”
性格不會隨著環境的變化而變化，這是他的親身體會。就象他重活一次，骨子里的東西是很難改變的。
說到這里，他特地看著饒小志笑道：“小志，你說是不是？”
響鼓不用重錘，饒小志當然明白賀新指的是什么，忙辯解道：“陳小萌雖然懦弱，但心里還是有善的東西，這里我想表達一下他互換身份后的一種成長。另外，感情戲方面我的本意是想對周全這個人物多一點完善，比如鐵漢柔情啥的。”
“但你不覺這樣很生硬嘛？”賀新雙手一攤，笑了笑。
如果他單純是個演員，即便是影帝，可能有些有骨氣的編劇、導演都不會care你的意見。除非你參與到創作中，又有制片方的力挺，那么你最大，可以隨便改臺詞，甚至還可以帶著御用編劇進組，把原來的劇本改的面目全非都不要緊。
但賀新不同，他除了演員還有個編劇的身份，而且這個劇本又恰恰就是他的創意，如果署名，他就是這個劇本的第一編劇。可不是那種雇傭一大堆槍手攢出來的那種編劇。
“我覺得作為互換人生的劇本，就應該是發生各種陰差陽錯的喜劇，然后通過互換人生又使得人物獲得升華和救贖。比如周全從一個假冒殺手接單，然后又放目標跑路，最后收兩份錢的騙子回歸到普通人的生活，這就是一種升華和救贖。落到陳小萌身上，其實不用刻意去描繪他如何自信有勇氣，比如前面周全教他演戲，到了后面為什么沒有呼應呢？就算讓他今后在演員事業上有所突破，這也是一種成長……”
賀新扳著手指頭把劇本后半段的人物和劇情的硬傷，一一指出來，主要還是集中在殺手周全和“白骨精”李想之間的感情戲太過冗長，已經嚴重偏離了主題；群眾演員陳小萌和目標人物之間的來了這么一段，除了生硬就是突兀，明顯不符合邏輯。
饒小志這次不吭聲，一個人低頭坐在那里沉吟了良久，才勉強笑了笑道：“賀老師，那……那我再改改。”
似乎還有些不服氣。
寧皓也緊皺眉頭，之前他覺得這個本子很不錯，卻沒想到在賀新這里會有這么多的漏洞，偏偏他指出的這些問題聽起來都非常有道理，讓人無從反駁。
只是他從現在的這個劇本，又聯想到了自己之前的那個《黃金大劫案》的劇本，跟著道：“阿新，你說《黃金大劫案》是不是也是這方面出了問題？”
“呃……這個我不好說。”
這個劇本賀新有記憶中《盜鑰匙的人》這部日本電影的藍本，現在最大的問題就是如何完成本土化的改編，而不是拼命往里面摻雜私貨。但要說到《黃金大劫案》他實在沒有任何可以參考的東西，只是從這幾年自己積累的經驗來判斷，就是覺得這個劇本的題材太過單薄，具體的他也說不上來。
其實所謂劇本，還有表演，有些東西是共通的，那就是只有自己相信，才能讓觀眾相信。如果連自己都不相信，又怎么能讓觀眾相信呢？
“哥，說好了，等孩子出生我要當干媽啊！”
“你不是早就跟你姐說好了么。”
“不是，我要當最正宗的那種干媽，就是正式攀親的那種。”
“這也是你老家的傳統啊？”
“這倒不是……啊呀，反正我不要跟別人一樣。”佟亞麗噘著嘴道。
話說自從程好懷孕后，包括小豆丁、程好的鐵桿閨蜜陶菲菲、寧皓的老婆邢娜娜等等都自動認領干媽一職，就連蔣琴琴也來湊熱鬧，佟亞麗自然不甘人后。
賀新轉頭看了他一眼，笑道：“按照我老家的規矩，如果正式攀親，認干媽必須要有干爹呀，那干爹呢？”
“啊，還有這種規矩呢？”
“是啊……哎，我聽說那位陳導正在追求你，怎么樣，有結果么？”賀新突然想起來問道。
果然歷史的車輪永遠是按照原有的軌跡滾滾向前的，那位著名的油膩男見到佟亞麗之后，就向她發起了猛烈的追求攻勢。
賀新之前就聽程好提起過這事。按理說佟亞麗如今也老大不小了，入行這么多年來除了最初的那位前男友，感情生活一直是一片空白。倒不是說沒人追求，只是這姑娘似乎眼界很高，尋常的富豪、同行一個都看不上。
賀新原本這位著名的油膩男就是她的真命天子，畢竟后世那句“丫丫這么美，你還出軌，真是渣男！”太耳熟能詳了。
結果他一提這個話題，佟亞麗頓時就小臉一垮道：“別提了，我都快要被煩死了。我現在都后悔接了這部戲，還要戲里跟他演一對。”
“咦，為什么呀？你看人家自編自導，還能自個兒演，很有才華的！”
“土里土氣的，還自我感覺良好，特沒勁！”佟亞麗一臉不屑道。
飛機終于在芒市機場緩緩降落，他們一行人上午十一點從首都機場出發，在昆明轉機停留了一個半小時，這會兒已經是傍晚七點多了。只是這邊太陽依舊斜斜地掛在西邊的天空還沒有落山。
此時已是八月中旬，雖然之前賀新嚴令《邊境》必須在八月份前開機，但程二那家伙還是拖拖拉拉到現在才完成拍攝前的籌備工作。
《邊境》的拍攝主要分兩部分，賀新和佟亞麗的戲份都在云南這邊。其中警察、警察妹妹和殺手這個單元就放在京城拍攝。所以飾演警察妹妹的宋鐵就不用到這邊來。
“哥，丫丫，路上辛苦了！”
兩人帶著各自的助理剛一出閘，就見剃著平頭曬黑了不少的呂瀟笑呵呵的迎上來。
“哇，小呂哥，你怎么這么黑呀？”佟亞麗一臉驚悚。
“每天都在大太陽底下跑，能不曬黑嘛！”
小呂子不是一個人，身邊還跟著一個看起來四十歲左右的中年人，比他還要黑。
“哥，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就是老關，我們在這邊的現場制片。”
“哦，關老師，辛苦！”賀新伸手跟他打招呼。
老關看到賀新隱隱有些激動，忙雙手握住他的手，連聲道：“喲，賀老師，萬萬不敢當，老關，叫我老關就行，大伙都這么叫我。”
劇組在這邊拍戲，人生地不熟，就是需要象老關這種在當地都吃得開的地頭蛇幫著協調、疏通打點。賀新也聽說了，劇組在這邊籌備，老關幫了很大的忙。
另外，如今賀新也算名聲在外，這次來瑞麗拍攝，縱然趕不上當年陳大導來云南拍攝《無極》時的那種待遇，但當地政府也特別重視，各方面都非常配合。
約莫一個小時的車程，車子開進了瑞麗市區一家酒店的院子，這邊本來就是旅游城市，酒店的條件不錯，就在瑞麗江邊上，跟對岸的緬甸隔江相望。
賀新的行李很簡單，就一大一小倆箱子，佟亞麗則足足帶了五個大箱子。之前在首都機場上飛機的時候，他就很驚奇，小姑娘哪來這么多東西？象自家媳婦，出門拍戲也頂多只有兩三個箱子而已。
呂瀟和老關幫著他們送到頂層的兩間相鄰的套房。
“程二和倪老師呢？”
《邊境》的人物很簡單，云南這邊的戲基本上就是圍繞著賀新、佟亞麗還是飾演牙醫，也就是佟亞麗爸爸的倪大宏三個人展開的。
倪大宏也是老熟人了，賀新跟他在拍《喬家大院》時就一起合作過。而且他雖然是華藝的簽約演員，但跟高群叔、張奕來往密切，也算是他們這個小圈子的編外成員。
老倪，蘇大強嘛，演技絕對靠譜。老高還經常開玩笑說他是“面癱影帝”。
當初在選擇演員的時候，程二頭一個就相中了他。老倪也是剛剛拍完黎叔的《孔子春秋》就馬不停蹄的進組了，比賀新還早到了兩天。
“哦，程導和倪老師就住在樓下。哥，丫丫，你們先休息一下，我已經在隔壁的東北菜館訂好了位子，程導和倪老師他們頂多還有半個小時就能回來了。”
“行！”
在路上，呂瀟已經跟他匯報過了，劇組這兩天正在為開機做最后的準備，倪大宏呢也跟著一起去現場熟悉環境。
進了房間，賀新抓緊時間先沖了個澡。應該說瑞麗這個地方四季如春，就算七八月份，也就是中午太陽最大的時候氣溫可能要達到三十度左右，早晚的氣溫也就二十度出頭，很涼爽。
劇組已經在這邊籌備了一個多月，平時經常電話來往，賀新對這里多少也有一點了解，比如這里不光是旅游城市，還盛產翡翠和紅木。這里是少數民族聚集地，因為安靜、恬淡、生活節奏慢，還有不少來自東南沿海和內地的客商愿意留下來在這邊安家。
比如劇組的現場制片老關，別看他是地頭蛇，其實他跟賀新是東北老鄉，只不過來這兒已經很多年了。
大概半個多小時后，呂瀟便打電話上來，程二和倪大宏都回來了。
“咚咚咚！”
他到隔壁敲敲門。
“誰呀？”
“我！”
佟亞麗披著頭發，身上穿著一件單薄的睡衣過來開門。
賀新瞥了一眼，趕緊把目光移開，“呃，吃飯去了，我在樓下等你啊！”
“哦，給我十分鐘，馬上！”
姑娘應了一聲，就急急的跑進衛生間，連房門都沒關。
還真不把自己當外人。
賀新見狀只得嘆了一口氣，把她的房門帶上先下了樓。
不用問，呂瀟已經在樓下大堂等著了。
“人都到了？”
“嗯，除了道具組長沒來，其他的都到了。”
“還在忙呢？”賀新隨口問了一句。
“嗯，說是置辦道具去了，電話沒打通。”呂瀟也隨口應了一聲，顯然也沒把這事放在心上。
此時夜幕已經降臨了，看著外面依舊車流馬龍一副挺熱鬧的樣子，他又問了一聲：“這邊治安挺好的吧？”
呂瀟頓時笑道：“哥，這里是旅游城市，治安肯定好。劇組在這邊除了上回程導因為勘景誤出國境，被抓進了緬甸的移民局，瑞麗這邊從來都沒有出過事。”
這邊跟緬甸就隔了一條瑞麗江，而且有的地方一腳就能跨出國境。程二上回就是因為迷路誤出了國境，就被對面給抓了起來。
好在當地政府是協拍單位，經過一番溝通很快就放了出來。
不多時佟亞麗下來了，賀新抬頭看了看，就見她穿著一件小碎花的連衣裙，頭發簡單的扎了根馬尾，素顏，干干凈凈的，看著就特舒服。
“走吧！”